小白与江珂

发布时间: 2021-02-01 21:02

分类:青春爱情 / 睡前故事

小白与江珂

文/周弯弯

小白直笑,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江珂,你也太黑了点。我要住上个一年半载的,这房子都能买下来了。再说了,我们俩这交情还谈什么钱啊,多伤感情。”

江珂忍住笑,把他的手拨拉开:“别跟我谈感情,伤钱!你爱住就住,不住拉倒!”

(1)

江珂觉得心烦,要不是汪早丽非拉着她出来逛街,买了一大堆东西之后又重色轻友地把她抛下,光明正大去和老公逍遥快活,现在这个时间,她应该是躺在沙发上看看电视,享受忙碌了一周之后得来的闲暇时光,而不是站在大马路上费尽力气和一双又一双小情侣抢出租车。

踩在了零九的尾巴上,天气不太好,可这座城市总也说不上有多寒冷,只不过眼下天空落了雨,还是难得的大雨,路面腾起了一尺高的水气,城市璀璨的霓虹被笼罩在一种朦胧的意境里。

其实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会下雨,可早上出门的时候,江珂见远远的天边色彩很暗,立马就回家拿了雨伞装在包里。“察天观色”这一招还是小白亲自传授给她的,那会儿她们家刚从杭州搬到北京,哪里能琢磨清楚首都的天气,常常是该带伞的时候没带,不该带的时候又带了,小白家住她家隔壁,和她同校同年级还同班,虽然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就因为一个肉夹馍结下了樑子,但是遇上突降的大雨,他还是会顺道把她带回家。他从小就多话,还爱数落人,遇上她,那就成了一场精彩的辩论赛,直到进了大院,他才喊停,然后指着远远的天边,告诉她,如果看到哪里的色彩很暗,就要记得把伞带上。她不以为然,可接二连三的吃了亏之后就学乖了,出门前总要朝天边看一眼。也就这样,养成了习惯,这么多年,连殷勤的男士们想趁着下雨天创造与她共同处于一把雨伞下的机会都没有。

风吹的大,雨呈倾斜的趋势,全部落在江珂的裤子上,凉飕飕的,她真有心把手上拎的东西全撂了,然后把一众小情侣搁倒,再然后搭上出租车跟大家说拜拜。可这个月的房贷才刚扣掉她二分之一的粮饷,眼下就是有一千个想法,她也舍不得那些刚花出去的可爱的人民币。

也不知道小白是怎么看到她的,银色的捷豹嗖的一下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溅了她一身水,她吓得只差大骂司机没长眼。

小白慢慢悠悠开了车窗,朝她笑:“等车呢?我送你?”

江珂看清是小白,火气更大了,顺手就把手里拎的东西往地上扔:“连其白,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白眼见这情势不好,连忙下车,帮她捡散落了一地的东西。雨挺大,他没打伞,才一小会儿浑身就湿了,他把东西扔到后座,又费了力气把她塞上车,在一众小情侣诧异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车里果然暖和很多。

小白给江珂拿了毛巾,她一把推开:“都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然后自己拿了纸巾稍稍擦了擦。

小白呵呵笑,把毛巾放回原位:“江珂,不是我说你,这脾气真该改改了,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能说是真性情,这都三十了,手上还管着十几号人,也不怕他们私下叫你女魔头。”

江珂给他一记大白眼:“你存心噎我的吧?我今年才二十九,你才三十了!都而立之年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喝玩乐,没见你干过一件正事!”

小白直叹气:“我都盖了这么多楼了,为祖国经济的繁荣昌盛做了多大贡献呐!这还不是正事?”

江珂立马给他一记更大的白眼:“无良的地产商。”

小白反驳:“你买广告不也昧着良心吗?”

“我做广告是为了让大家了解更多的产品。”

“那我盖房子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有一个家。”

“你盖的房子那么贵,一般人能买得起么?”

“你做的广告不真实,光是那个奶粉就害了不少人。”

“我们公司没做过奶粉的广告!”

“我们公司最近推出的楼盘没过万!”

“都到花都了,过万有人买吗?”

……

“阿切。”

小白vs江珂辩论赛在小白的一声“阿切”里暂时告一段落。

江珂这才认认真真看他,从头到脚比她还要湿得厉害,显然就是刚才帮她捡东西折腾的。她想给他拿纸巾,可半路又改了主意,取了那条毛巾撂给他:“你真是一贯的身娇肉贵!淋点雨就打喷嚏。千万别感冒发烧,这可不是北京城,没有老太太照顾你,那些小姑娘们要是把你当甲流了,一准躲得远远的,到时候你就哭吧!”

这段路车塞得厉害,总也行不了多远,小白干脆放了方向盘,拿着毛巾,也不擦头,认认真真看着江珂:“还真是亏了你提醒,我差点忘了来广州好几个月了,还没去快活过呢!一会儿把你送回家我就去找乐子。”

江珂愣了一下:“你个流氓!”

“你个白菜!”

“你干吗骂我!”

“你先骂我的!”

“我要下车!连其白!把门锁打开。”

“不开!”

“你开不开?”

“就不开!”

“别怪我不客气了!”

“嗳,你干吗?江珂,哎呀,江珂,你几岁了,还咬人!谋杀啊--”

江珂一夜没睡好,小雨滴答滴答的,吵得她心烦。早上泡了一杯黑咖啡,勉强安慰自己黑眼圈不明显,可一进办公室,迎面走过来的汪早丽就冲着她大声嚷嚷:“江珂,你这眼圈也太黑了吧?昨晚干什么坏事了?”

这话说的,她能干什么坏事!来广州两年,她都快赶上尼姑庵里的尼姑了。她都懒得理汪早丽,可汪早丽却热情地凑到她跟前,笑眯眯地看她:“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星期我接手的那家食品公司的陈老板?我昨天晚上遇上他了,他特意提到了你,说是很欣赏你。我记得他好像就只见过你一次,没想到这么上心!我已经了解过了,他今年才三十七岁,老婆早几年就死了,有个儿子,八岁大。家里条件相当不错,可以考虑一下。”

江珂嘴巴长得老大,但绝不是汪早丽想象中的兴奋,而是气愤!想当年追她的人那可都是一打一打的,不是世家子弟也是城中新贵,就算她现在不是如花似玉的少女了,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当后妈吧?这要传出去,别说江爸江妈的脸没地儿搁,光是小白那副笑脸就够她头疼的了。她想都没想就回绝了汪早丽的提议,那一点点倦意完全消散。

陈老板的爱慕,江珂一点没放在心上,以至于下班的时候,一男士捧着一大束娇滴滴的玫瑰拦住她去路的时候,她很是煞风景地说了句:“先生,你挡着我的路了。麻烦让让。”

汪早丽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拉住江珂胳膊,挤眉弄眼:“江珂,这位就是我早上跟你提过的陈老板。”

江珂就知道汪早丽没把她早上的回绝当一回事!才招来了这么一出。还是在人来人往的下班高峰期,已经有不少同事朝这边看,简直就是把她贡献了出去当明天办公室里的谈资。

陈老板倒还是个成熟稳重型的男人,气质不错,就是说话带着浓厚的广东腔,一句“江小姐,你好”就让江珂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汪早丽可不管那么多,拉着江珂就往陈老板车里塞,说是老公出差了,二零零九年最后一天不愿意一个人回家吃泡面,要三个人去吃大餐。

一句话把江珂铁了的心磨软了,三个人再怎么也比一个人强吧。

上车没两分钟,小白就打电话过来了,江珂昨天的气还没消,看着屏幕上闪动的头像,立马赌气放回包里,可手机一直震,震得她心都烦了,于是又拿了出来,刚想推开滑盖,手机没电了。

这真不能怨她,明明回心转意了,可手机电池不给机会,早知道应该带一块备用。

汪早丽立马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江珂:“用我的。”

江珂愣了一小会儿,推开手机:“不用了,没什么打紧的事。”

晚上吃湘菜,剁椒鱼头、东安子鸡、尖椒炒腊肉、麻辣田鸡、酸菜豆腐汤,全是江珂的大爱,不用想也知道是汪早丽泄露的军情。

可一反常态的是,江珂没什么胃口,每道菜都只是象征性的动了两筷子。她就知道自己又开始犯迷糊了,就跟从前那些无数次大同小异的情形一样,到最后还是觉得三个人不如一个人在家吃泡面好。

江珂喝酸菜豆腐汤的时候想起小白做的酸辣豆腐汤。她也就喝过两次,一次是她感冒,另一次还是她感冒,可那味道她记得,又酸又辣,喝的时候鼻涕直流。其实小白不会做饭,他妈妈从小对他灌输的思想就是:男人做饭,女人干吗?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思想,所以他养成了一切大男人该有的习惯,但这酸辣豆腐汤他却很拿手,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只是每次端给她喝的时候,就告诉她,这是刺激她的神经,让感冒好得快点。似乎没有科学依据可寻,但效果总是不错。

江珂还期期艾艾陷在回忆里,小白却一脸笑容地出现在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陈老板一圈,才俯视她:“你这是干吗呢?手机都关了,秘密活动?”

江珂抬眼看他:“你怎么在这儿?”

“这么大一饭馆,就许你吃饭?”

“你不是不吃辣吗?”

“我改口味不行吗?我和别人来吃饭不行吗?”

“行!你爱和谁吃和谁吃!最好吃到医院里!”

“江珂,你的心怎么这么黑啊!”

“我心黑?你还没心呢!”

“你给我说清楚,谁没心了!”

“你,就你就你就你。不但没心还没肺!”

“江珂,别以为我不敢凑你。”

“我就知道你不敢!”

汪早丽都傻眼了,怎么也没料到会突然出现这么个人,让江珂在陈老板面前瞬间击碎了一贯保持的良好形象。

陈老板也觉得任由这形势发展下去,没准真会动刀动筷子了,连忙起身,做了个阻止两人的动作:“两位,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

小白立马用锋利的目光扫了陈老板一眼:“我们夫妻俩的事情不用你管!”

汪早丽的眼珠都快掉下来了,指了指江珂又指了指小白:“夫……夫妻?”

江珂急了:“连其白,你瞎说什么呢!我们两年……”

最后那一句话还是飙着高音,人却已经被小白强力拉走了老远,汪早丽和陈老板听起来飘飘忽忽的,两人已经完全惊呆了,谁也没缓过神去拯救江珂。

江珂就像一只小鸡似的被拎出餐馆,然后被塞进车里,小白反锁了车门,慢条斯理地从衣兜里拿了烟,点燃了,然后悠悠然然靠在车身,一点不管江珂在车里面大吵大闹。

汪早丽和陈老板走出餐馆,见到这情形,又是愣了一下,还是汪早丽分析了情况,把江珂刚才落下的包交给小白,然后冲被锁在车里的江珂挥了挥手,然后就溜之大吉了。

江珂都快气炸了。可无论她怎么爆粗口,小白都不搭理她,她闹了一会儿就没有精力了,干坐在车里。

小白听着没了声响,才回过身看江珂,见她平静下来了,这才掐了手里的烟,打开车门,可人还没完全坐稳,江珂就猛地扑了过来,对着他脖子就是狠狠地咬了一口。

小白都记不得这是第几次犯同样的错误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江珂弄开,捂着受伤不轻的脖子:“你疯啦!”

江珂得意的笑:“对啊,我就是疯了!识相的,现在马上让我下车,不然我保证你明天没法儿见人!”

小白脸色一沉,江珂笑得就有些勉强了,要知道他看上去总是一副笑脸,可要真生起气来,她绝对吃不到好果子。

果然,小白反击了,猛地把江珂拉到面前,两人隔着那样近,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他不由分说地吻上她的嘴。

江珂的五脏六腑都快跳出来了,窒息得几乎要晕厥,可行动上还记得使劲推开小白。挣扎来挣扎去,好不容易把小白推开了,她还没呼吸上一口新鲜空气,就指着他大骂:“连其白,你耍流氓!”

小白哈哈笑:“我亲自己老婆怎么了?”

江珂气极:“我们已经离婚了!”

不光是小白,就连江珂自己都感觉到这话说出去之后带来的一片沉静。

其实这事重提还是挺伤感的。

两人一路走来,十几二十年了,那友情原本也是一顶一的好,上了大学,不知怎么就产生了变化,友情变爱情,一步就达到了。可除了在朋友这两字面前加了男女之外,不但没产生质的飞跃,反而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渐渐的,身边每个朋友都受不住了,全都劝两人分手。可两人都倔,一方提出分手,另一方就一定不同意,反正就是不愿意让对方占了先机。到最后,大家都累了,夏晨峰一句,你们还是分手吧,两人就真的分手了,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按理说,分手了,心里总是有疙瘩的,可两人第二天就恢复了革命友情,第三天就都出国留学了。一个美国,一个英国,虽然隔了整整一个大西洋,可感情一点没变淡。江珂被英国男友劈腿的时候,小白连夜飞去帮她狠狠出了一口气,差点被抓进警察局。后来,两人学成都回了北京,一个继承家族事业地产、一个买广告,插科打诨的过日子也挺逍遥。过着过着,两人不知怎么又凑一块儿了,两家父母当然是赞同,可朋友们没一个给赞同票的,两人彻底火了,认认真真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刚结婚那会儿,还挺浓情蜜意的,可没过半年就原形毕露了,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可两人还是倔,一方提出离婚,另一方就一定不同意,后来,两家的父母都看不下去了,劝着两人离婚。最后,又是夏晨峰一句,你们还是离婚吧,两人才真的离婚了。

江珂很清楚的记得,那天是在医院,她感冒发烧,醒过来的时候小白和夏晨峰都在房间里,像是交涉过什么。她说要离婚,小白很轻易的同意了。她的心一下子空了,眼泪立马落了下来,小白以为她是高兴的,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笑,说,总算解脱了,高兴了吧?

离婚的时候,房子、车子,她什么都没要,小白塞给她一个存折,她看都没看上面有多少个零就还给了他,然后拎了个箱子就飞广州了。真正是一穷二白,连心都是空的。

(2)

周遭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气氛还不如两人吵吵闹闹那般自如。

其实离婚两年,谁也没在他俩面前提过这词儿,父母觉得折面子,不会提,朋友们觉得没必要,懒得提。久而久之的,连他们自己好像都忘了结婚又离婚这档子事了,并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革命友谊,以最铁发小的形象出现在彼此的生活中,安定且有序。

可这平静又伴随着小吵小闹的生活被江珂的一时冲动戳了一个小洞,她觉得挺尴尬的,可平日里的巧舌如簧到了这会儿就跟舌头打了麻药似的,光是木讷地坐着发不出一点声响。小白也反了常态了,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外边的车水马龙发愣。

最后还是肚子发出的饥饿讯号打破了僵局。

江珂连忙捂着肚子,微微抬头,小白正斜眼看她,似笑非笑的模样让江珂看了就有气,立马来了精神:“笑什么笑!不就是没吃饱嘛!刚才又耗费了不少精力!有本事你让你肚子饿的时候别叫!”

小白抿着嘴笑,发动了车:“你不是挺爱吃湘菜的吗?怎么,刚才装淑女?”

江珂立马给他一个大白眼:“我装不装淑女关你屁事!”

“就算要区别对待也不能这样的啊!粗口暴惯了总有一天是要露馅的,万一哪天吓跑了人家我怕你哭都来不及。”

“还用等到哪天?刚才就已经把人家吓跑了!”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就给我装!连其白,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最好别让我看到你身边的小姑娘,要是看到了,我保证给你上演一幕棒打鸳鸯的戏码,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你不是这么记仇吧?”

“我就是!”

“那男的有那么好啊?看上去就跟你叔叔似的,差距太大了,一点配不上你!”

“糖衣炮弹对我没有攻击力,换个实际点的!”

“江珂,不待你这么物质的啊!马克思主义白学了。”

“别拿大道理诓我!你没听到吗?我饿了!”

“这不是在开车嘛!你急个什么劲儿?汕头牛肉丸火锅好不好?”

虽然小白不怎么管事,但是房子全国遍地开花,总还是要求他遍地跑跑的,除了北京,一年之中就数在广州混的最多。江珂工作忙,可百忙之中还总要被他拉着四处找好吃的,这汕头牛肉丸火锅就是其中一家。

店面也不算是很大,还有那么点挤,就在大马路边上,平日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但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就只剩下两三桌客人。

江珂拿了点餐单子就开始划,一点没想着给小白省钱。

小白自然是随她,拿了调料盒往小碟子里加酱。其实他欣赏这家店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里的酱料做得好,辣酱够辣,是江珂的大爱,沙茶酱够香,合他的胃口,来这里吃,两人才有可能真正做到好好吃。

江珂也知道这里的辣酱辣,可吃的时候一点没少蘸,结果牛肉丸没少吃,王老吉也没少喝,回去的时候又遇上塞车,她想上厕所,又怕小白笑话她,硬是憋着没说。

好不容易到小区了,她急忙忙就下车,却见小白也下车了,忙朝他摇手:“不用送了,小区挺安全的,没人抢劫。”

小白哭笑不得:“劫你啊?我怕倒霉的是他。”

这话倒是不假。江珂老爸在部队,从小把她当男娃娃养,拳脚功夫练了不少,从小到大,小白没少当她的人肉沙包。

“那你下车干吗?我可告诉你,我们这小区可是文明二字当头,别想在这整个艳遇什么的!”

小白凑到她跟前:“江珂,我跟你商量个事。”

江珂立马回绝:“没得商量!你这个登徒浪子!一定又是惹了什么桃花债!怕人家堵着你家!你把我这里当收容所啊!”

小白急了:“别呀!这回真不是我的错,我既没招她也没惹她,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江珂挑眉看他:“你的意思是,你的魅力吸引了她?让她对你产生了非分之想?”

小白忙摇头:“我的意思是,她一准是看上我的钱了,所以才死缠烂打。”

江珂点头:“我看也是。”

小白趁机说:“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无家可归吧!我就在你家小住几天,你不是有客房嘛。”

江珂不同意:“你在我家进进出出被别人看到怎么想我啊!哎呀,你就去住宾馆嘛!要多豪华有多豪华,天天有人伺候,多好!”

小白脸一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睡不了宾馆的床。”

江珂当然知道,还是去马尔代夫度蜜月的时候知道的。那次订的宾馆最好的蜜月套房,king size的床,躺在上面舒服得不得了,可他就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翻去的,弄得她也睡不着。当天晚上两人就吵架了,她气得跑到沙发上睡,眼泪还特别不争气,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肯哄着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回了床上,结果还是一个晚上没睡,但那都是关于甜蜜的内容了。

想到这里,江珂不自觉的就脸红了,幸好是晚上,小白也看不清,只是一个劲磨她。她也心软了,可不忘狠狠宰他:“房租一天五千。”

小白直笑,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江珂,你也太黑了点。我要住上个一年半载的,这房子都能买下来了。再说了,我们俩这交情还谈什么钱啊,多伤感情。”

江珂忍住笑,把他的手拨拉开:“别跟我谈感情,伤钱!你爱住就住,不住拉倒!”

人在屋檐下,小白只能向五千大洋低头。

江珂觉得自己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心里高兴,可解决了个人问题,哼着小调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小白已经盖上了她新买的被子,伸展着大大的人字形躺在她床上了。

江珂随手抄了脚上的拖鞋就往床上扔,小白似乎已经预见了她的行为,懒懒翻了个身,正好躲过了“凶器”,侧躺在床上,冲她笑:“五千一天的房租你还不让我睡大床啊!”

江珂不理他,扑上床就要拉他下来。小白一点没挣扎,任由她拉,哗啦一下,被子就落了一大截,香肩到腹肌,瞬间就乍泄了。

江珂傻眼了,大叫:“你耍流氓啊你!”

小白一副受伤的表情:“这话说得也太不负责任了,明明就是你抢我的被子,我还没说你是女流氓呢!”

江珂气极:“你故意的!”

小白笑:“我故意什么啦?我一贯是裸睡,你不清楚么?”

江珂简直要疯了:“连其白,你最好走的时候给我买一床新被子,我不想闻到别的女人的味道!”

小白脸色一下转阴,但又迅速恢复正常,做出要掀被子的动作:“亏了你提醒,差点忘了我还没洗澡呢!”

江珂立马起身,头也不回走出房间,嘴里大骂:“你晚上睡觉最好把房门锁好,免得我一时冲动拿菜刀把你剁成肉饼!”

后果这么严重,小白老老实实把房门锁上了。

睡到半夜,小白渴醒了,跑到客厅倒水喝。客房的门没关紧,露出一丝橘色的光,他看了手表,已经两点了。他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江珂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床边的台灯还开着。

江珂有开灯睡觉的习惯,这是结婚之后小白才知道的,可他总嫌亮,非要把灯关掉,就为这事,两人也没少吵架。其实想想,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可无论是他还是江珂,就是有那样多的精力去计较,非要争出个胜负输赢来。

灯泡不太亮,黄色的在这个时节看起来很温暖,一丝一丝照在江珂脸上,她睡得很安稳,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好梦。

小白伸手去关灯,都触碰到按钮上了又把手收了回来,然后轻声走出房间。

江珂觉得二零一零年是个不错的开头,虽然有小白这个碍眼的人老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但是一想到每天都有五千大洋进账,要是他住个十天半个月的,这一年的房贷都有着落了。所以小白使唤她干这个干那个的时候,她都告诉自己,这完全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发生,比如现在,小白大爷要吃饭,江珂拿了泡面和火腿肠对付他。

小白当然不满意,只瞥了一眼:“这能吃吗?”

江珂瞥回他:“怎么不能吃啦?不是给你加了一根火腿肠么,还是最贵的那种!”

“我抗议!不吃垃圾食品。”

“抗议无效!”

“你无视人民群众的呼声!”

“你是剥削阶级,不是人民群众。”

“我要吃西红柿炒鸡蛋。”

“自个儿上饭馆吃去。”

“我要吃你炒的。”

“连其白,你还真当自己是大爷啊!要我给你做饭?窗户都没有!”

“去超市,你想买什么买什么,我刷卡,还有免费劳动力。”

“别想诱惑我!”

“我就想诱惑你。我刚检查过了,你家已经弹尽粮绝了,就剩下这盒泡面和这根火腿肠。”

“果然是奸商!”

奸商归奸商,江珂不得不承认,小白提出的条件确实挺诱人的。她哪次去超市不是大包小包累死累活拎回家的,遇上这么个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元旦佳节,满世界都是人,平日里嚷着没钱的老百姓到了这个时候都成了大款。

江珂把要买的东西买好,又想起家里的女性用品好像没有了,于是把推车撂给小白,说是忘了拿一样东西,然后溜开。

江珂念旧,对什么都一样,用惯了的东西就不会换,可眼下她想要的东西竟然摆在了货架最顶上,她就一米六五,不特别高,跳起来也够不着。

也不知道小白是怎么推着车挤过人还跟上了江珂的,正在她像兔子似的徒劳地蹦跶的时候,他一手拿下了她要的东西丢到推车里:“够不着不会叫人吗?”

江珂使劲瞥他,竟发现他脸有点红,大概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想起大学谈恋爱的时候,他也给她买过一次这玩意儿。那天是在图书室,两人难得安静坐下来看书不斗嘴,可她例假突然来了,完全没有任何防御措施。她窘得不得了,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给他写了张纸条。他一看纸条立马哈哈笑,她瞪他,他已经起身,说让她等等。没过十分钟,他就提着一个大黑袋子进来了,她又匆匆提到厕所,打开一看,什么牌子什么款的都用。她在厕所笑了老半天,后来提回宿舍,每个人分了一大堆。

小白自然不知道江珂这会儿脑子里在想陈年旧事,伸手弹了她额头:“发什么呆啊?”

江珂一下被弹醒了:“干吗啊?疼死了!”

小白已经转身走了,一点没有要和她吵的意思。

既然已经是注定要下厨了,江珂干脆买了一大堆菜,要她做西红柿炒鸡蛋,小白就必须拿出酸辣豆腐汤。

小白似乎料到了这要求,也没推辞,让她把材料都准备好,他只管捣腾勺子。

江珂兴致挺不错,煎了带鱼,红烧了排骨,炒了西红柿鸡蛋还拍了两黄瓜。小白在一旁看,直夸她手脚利落。她一高兴,一刀下去就切在了食指上,豆腐都染成了红色。

小白立马找了创可贴给她贴上,还不忘笑话她:“江珂同志,你也太经不起表扬了!如果你实在想吃猪血豆腐汤,我们可以买猪血嘛,何必自己献身呢!”

江珂也不生气,只说:“鉴于本宫受了伤,所以御膳之后的一切清理工作就麻烦小白公公了!”

小白默认了她的要求,迅速做好了酸菜豆腐汤,然后把饭菜都一一摆好。

不斗嘴,和平地进餐,气氛反而不如吵吵闹闹来的轻松。

小白受不住,嚷着要喝好酒。

好酒没有,纯正的红星二锅头,江珂倒是有一箱。还是夏晨峰从北京空运过来的,那会儿两人打电话,聊到高中毕业那天全班聚餐,五六十个人醉倒了四分之三,喝的就是红星二锅头。她顺势就叹了句好久没喝过二锅头了,结果第二天就收到了一箱,都没好意思跟汪早丽解释这来由,就一直放在杂物间,要不是小白突然说要喝酒,她都快不记得这档子事了。

小白一贯挑剔,见是二锅头还闹着不喝,江珂懒得顺着他,立马把酒放到一边:“不喝拉倒,我可没那么多闲钱买酒。”

小白又笑呵呵把酒拿回来,倒了满满两杯:“别介啊,改明儿我就给你弄两箱红酒,睡觉前喝上一杯,美容又养颜,保证你看起来跟那些二十岁的小姑娘似的。”

江珂挑眉笑:“你这是笑话我老呢?”

小白急忙摇头:“好不容易坐下来吃顿饭,哪还敢乱点火苗啊!”

生意场上的人,酒量都不一般,广告界的人,酒量也不是盖的。

小白遇上江珂,想不大干一场都不行。

你一杯我一杯的,比着豪气。

两瓶下肚,江珂开始犯晕,不过半米远的小白也看不清了,嘴里嚷嚷着明天要去配眼镜,又说工作太忙,没时间,然后开始抱怨老板太苛刻,把她当全能使,还一老让她陪着去应酬。哄女朋友睡觉的小故事

小白知道这是江珂醉酒的前兆,不肯给她喝了,可她倔,越不让干的事儿越要干,趁着他不注意又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然后就真的醉了,一仰脖子,趴在饭桌上。

小白摇了江珂的胳膊,又叫了她好几声,她哼哼哈哈了几句,再然后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醉了就睡,不吐,这倒是个不错的习惯。

小白只能把江珂抱回房间。

其实现在的江珂挺瘦,比读大学的时候至少瘦十五斤,那会儿她有点小胖,一老在他面前说要减肥,他听得烦了,就故意给她买一大堆零食,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不管江珂以后会不会变成大胖子,他连其白都认定她了。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对江珂说过的最肉麻的一句话,连后来结婚的时候他也没说过他爱她,而她也从没问过他。

小白把江珂抱到大床上,帮她脱了外套,盖好被子,可刚转身离开,她就把被子蹬了,整个人跌下床,还一点反应没有。小白又把她弄上床,坐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江珂,我们复婚吧。”

(3)

江珂觉得不止是头,而是全身上下都痛,坐在餐厅喝了大半碗白米粥了,猛地抬头看小白:“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趁我喝醉了,打我了?”

小白简直想吐血:“江珂,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明明就是你自己从床上摔下来的。”

江珂也觉得自己这猜想有点过头了,连忙朝着小白微笑:“我就随便那么一说,你别放心上啊。”

小白给她一记白眼,刚想扳回一局,旁边小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想也没多想就把电话给接上了,江珂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睁着两大眼睛瞪着他,听着他说了声“你等等。”,然后悠然自得的把电话交到她手里,还特别诡异地眯着笑眼看她,声音谄媚得不得了:“一男的。”

江珂只有狠狠瞪眼的份,连带影响着接电话的口气也异常恶劣,可这恶劣显然用错了对象,电话那边的老板比她更恶劣,一句“江珂,我给你一个小时,带上欧米茄的企划案到颐和山庄来见我”瞬间把她拍死在饭桌上。

老板是什么人?老板就是让你坐着死你就不能站着活的人。

江珂突然觉得自己当初那股子轻狂的傲气完全被时间给磨平了,对于为了挣口饭吃连休息日都得充公的这种事情竟然已经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真是虎落平阳了!

小白见她急急忙忙在屋里找东赵西,立马提醒她,别忘了问老板要三倍的加班费,多存点钱,老了以后做美容。

江珂心情有点小差,都不屑和小白斗嘴。老板给她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七分钟,再除去下楼、等车、路程、塞车,一点空余都没有。她想让小白送送她,还没开口,小白就猜着了她的意思,拿了外套就往玄关方向走,也不回头看她,话却是故意说给她听:“好像有个朋友在颐和度假,闲着也是闲着,去蹭顿饭吃。”

路上小塞了会儿车,到颐和山庄的时候,江珂比老板规定的时间晚到了四分钟。她没空和小白说拜拜,更不会和他说谢谢,提着大小文件袋就往楼里钻。

老板还是一如往常的庞大,江珂只朝会议室瞄了一眼,就从芸芸众生中找到了他,然后像是做贼一样溜到他旁边。

老板先看了一眼手表,第二眼才看江珂:“这商家就爱瞎折腾,要不是我有内部消息,我们先前那些事就白干了!东西都带齐了吗?”

江珂认真点头。然后在老板的示意下将广告界的其他竞争对手一一藐视了一轮,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老板身上:“该来的、不该来的,有实力的、没实力的,有关系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都来了。”

老板意味深长的笑:“江珂,公司今年的福利怎么样就看你今天的表现了。你知道,你可是我们公司的顶梁柱!”

这么大的帽子都好意思套下来!老板不愧的老板!

江珂差点对老板黑面,但是鉴于老板后边那句发自肺腑的肯定,她还是向他投以了友好的微笑。不就是把广告抢回来嘛,这事她做的多了,抢不回来自己的脸面都下不来。可此刻,更让她下不来的事情发生了,落了一个重要的文件袋!

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宣布招标会开始,掌声那一个热烈。

江珂认定早上明明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出门之前还检查了一遍。难不成是被其他公司的特工给盗取了?可是这想法也太离谱了,没有可能性!她简直想哭,还没来得及把情绪酝酿好,脑子里立马闪出一道白光,然后立马窜出会议室,掏出手机给小白打电话。

可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重拨了一次又一次,江珂就是听不到小白那句懒散嘲讽她的:“怎么?忘了带东西了吧?我从来就说你干不了大事。”她没有耐性再干等下去,决定到下楼去找。

电梯“叮”一声打开的时候,江珂正巧看见小白。他就站在高高地落地玻璃下,外边有阳光,明明是冬日里却格外的刺眼。他身边站着一个金发美女,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金发美女笑得前扑后倒,几乎要贴在他身上。

江珂知道小白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不是什么昂贵的男士香水,就是最简单的那种香皂的味道,从她认识他开始,就有的味道。他从不用沐浴液,因为他总觉得那玩意儿洗不干净,她笑话他,说他跟不上时代变化的步伐,他假装生气,然后偷偷把她抱起、撂到床上,要让她也沾染了他的味道。她觉得那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味道,可却从来不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的想法,一旦看到他与别的女人亲近,那种难过与愤恨的心情也只有自己知道。然后,她就变着花样和他吵架,不让他安心,不让他好过。真正离成婚那次,也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学生,挽着他的时候好像恨不得能和他成为连体,她那次是真的太难过了,一个人跑去喝酒、淋雨,后来就进医院了,她醒过来的时候,小白和夏晨峰都在,她第一句话就提出离婚,以前她每次提出这事,小白都不同意,可这次他很轻松的同意了,她一下子就落泪了,可他还以为她是喜极而泣。那时她就想,这二十年来,大概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了,于是斩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跑来这座陌生的城市,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偷偷地回想从前,哪怕找出一丝他爱她的痕迹,她都欣喜若狂。昨天晚上,她喝醉了,依稀听到小白在她耳边说:“江珂,我们复婚吧。”她觉得那是一场梦,现在看来,果真是一场梦。

江珂回到会议室的时候,主持人正巧念到她的名字。男人没了,不能连工作也不要了,她一狠心,威风迈着大步走上台。

江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表现的怎么样,反正下台的时候,老板给了她一个“good”的手势,就算是交了差了,而结果要到三天后才会公示,所以她现在完全解放了。

老板有车,说要送江珂,可江珂没接受他的好意,老板很八卦,竟提起早上她家接电话的那个男人。不提还好,一提江珂就更没劲儿了,立马拦了出租车,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司机问她去哪儿,她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说了句,随便逛。

小白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江珂已经走出了白云大道,她看着手机上一闪一闪的头像,直接把电池卸了下来。

司机大概五十来岁,听口音就是北方人,见江珂一副要哭的样子就开始和她搭讪,无非就是问她是不是工作上遇上麻烦啦?和男朋友吵架了?可江珂不说话,司机说着说着也觉得没意思,干脆打开了收音机。

音乐是个感染人的东西,高兴的时候听着更高兴,难过的时候听着更难过,许茹芸那首《我绝对不说我爱你》还没唱完,江珂的眼泪哗啦就流下来了。

司机大叔立马断定江珂这是为情所伤,然后没完没了的给她做思想工作,到最后,江珂的眼泪都流光了,司机大叔也不安慰了,回头问她:“丫头,饿不?大叔请你吃地道的牛肉拉面。”

地道的牛肉拉面馆,其实就是司机大叔老婆开的小店,在学校附近,人来人往的,生意应该还不错,只是这会儿已经下午三点了,没什么客人。

司机大叔老婆特别实在,给江珂整了最大的碗,最好的牛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牛肉拉面了,最近的一次也是读大学时候和小白一块吃的,他就爱吃这个,每次她吃不完的,他都会解决,还在她面前做乖巧的模样,说他不嫌弃她的口水,是她的福气。

江珂心里什么气都冒出泡泡来了,拿了筷子刷刷就开战,一副恨不得这碗面永不超生的表情,一点不在乎形象。

吃饱了,又在附近瞎逛了好半天,江珂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八点。正式家庭温情的大好时光,小区里的灯都是一片温暖的黄。

江珂原本回升的心情指数又开始不断下跌,终于在见到小白的瞬间跌落到谷底。他正靠在车上,手指间夹着烟,一点红和远处路灯的黄还有夜晚的黑糅杂在一起。她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你还知道回家?”

江珂跌倒谷底的心情指数呈直线上升,最终冲破脑门,变成星星火苗尽数喷出:“我回不回家,关--你--屁--事!你在外面风流快活,惹了麻烦就跑到我这里避灾避难,你真以为我家是收容所!我告诉你,连其白,我江珂没那么多爱心,也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你不是很多相好吗?不是是个女人都能聊的起来吗?你爱找她们谁找谁,最好从今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受够了!你这个超级自私、超级臭屁、超级花心的超级大坏蛋!我现在觉得,和你离婚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气氛有点过于平静。

江珂噼里啪啦一通话之后,小白居然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只是足足看了她三分钟,看到她都后悔一时冲动说了这么狠得话,几乎都想跑到他面前告诉他其实她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可她那样骄傲,只想守着仅存的一点自尊,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然后重重地关上,发车,然后绝尘于她的身边、她的视线,成全了她所谓的不想再见到他。

明明是南边的城市了,可到了这年头,没有暖气,屋里比起北边儿更不好过。

江珂坐在家里,只觉得冷。茶几上,小白早上用过的杯子还没来得及收起来,里面有半杯水,已经凉到顶了。她拿了杯子,两只手交叉握着它,其实这只杯子是她特意给小白准备的,他并不常来她家,来了也不常喝水,所以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杯子和别的杯子都不一样,杯把朝里的那一面写着很小的五个字:江珂爱小白。

江珂成功争取到欧米茄广告的事成为开年公司上下最具有全体同仁赞扬的一件好事,可她却把到手的肥肉送到了汪早丽嘴里,退出了整个企划案。

汪早丽一手接住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笑眯眯地把江珂归为有了帅气多金的男人,连工作都不要的一类。

江珂觉得这种事情越解释就越解释不清楚,正好以这个借口挡去了之前那位玩具厂的陈老板。

元旦之后,又是绵绵长长的阴雨天,寒风凛冽,刺骨寒心。

江妈妈打电话给江珂,说江爸爸摔了腿,住院了,让她回北京。

江珂给公司请假,一个月。老板觉得这时间太长,不同意,第二天就收到了江珂的辞呈。老板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又放低姿态挽留,可江珂觉得自己好累,好像随时都会憋过气再也醒不过来。

飞机落在首都机场的时候,外面还飘着小雪花,虽然隔着玻璃,可江珂觉得分外地亲切。江妈妈和肖秘书来接她,不过远远看见了小小人影,她就忍不住开始掉眼泪了。江妈妈说她瘦了,她就哭得更厉害了,惹得江妈妈也红了眼圈,拉着她的手,说什么也不同意她支身在外边闯荡了。

江爸爸已经出院,在家里休养,拄着拐杖在窗户边张望,一见江珂就张开了长臂,就像江珂小时候,他出差,很长时间才回来,见到江珂就张开长臂,抱着她,亲昵的模样和在外面八面威风的样儿完全不搭干。

江珂觉得还是家里好,有爸爸、有妈妈、有杨阿姨、有肖秘书、有热乎好吃的饭菜、还有暖气,汇成一股暖流把她空荡荡的心填得满满的。

晚上,江妈妈拿毛毯到江珂房间。江珂正发愣地看着书架,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摆放得毫无章法可言,一看就知道江妈妈没入侵过她的领土。

江妈妈给她铺床,口气像是欲言又止:“你爸住院的时候,小白去过几次医院。”

江珂回头看江妈妈,冲她笑:“爸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就算没有了那层关系,也是长辈嘛!再说了,我和小白是好朋友,您不也知道嘛。”

江妈妈像是认同了江珂的说话,还是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你们上辈子是什么关系,到了这辈子反反复复地折腾。”

江珂呵呵笑,心里没有底气,如今这种“和小白是好朋友”的话估计也就只能骗骗江爸爸江妈妈了。

江珂回北京的事情只告诉了舒咏乐,可舒咏乐人在香港,所以除了家庭聚会,江珂几乎没有任何外事活动,老老实实在家里陪江爸爸下下象棋,帮江妈妈做做饭。

可既然有了家庭聚会,就没有不走露风声的道理。

夏晨峰一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江珂正在睡觉,声音都是迷迷瞪瞪的。

夏晨峰那边也吵,他只能把分贝提高,冲她喊:“江珂,现在才九点,你就睡觉?!”

江珂缩在被子里,心里恨得牙痒痒:“早睡早起身体好!别一天到晚不把身体当一回事,万一哪天出了什么毛病,我看你拿什么玩儿!”

夏晨峰又问她:“怎么回来也不通知一声?你玩暗战啊?我们现在正一大帮子人在唱歌呢,你过来吧?我去接你。”

江珂立马摇头:“我的好哥哥,你就别折腾我了。你们那儿美女环绕、活色生香的,我可受不住!”

夏晨峰呵呵笑,不再为难她,只说改天找个时间见面。

江珂没想到夏晨峰说的改天就是第二天,还是拎着大小包上她家光明正大地看江爸爸然后顺便蹭饭。

都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孩子,江爸江妈也没把夏晨峰当外人,就让江珂领着到楼上去招呼。

夏晨峰时常去广州谈他的生意,空上两三个月总能和江珂打个照面,从不觉得江珂有多大变化,可这回,第一句话就打在女人的硬伤上。

“江珂,你怎么看上去这么憔悴?跟豆芽似的,一点精神没有。怎么?在广州过惯了反而不适应北京了?”

江珂立马鼓起精神:“我这不是博取你的怜惜吗?看来,没起到预期目的。”

夏晨峰猛笑:“我可不敢随便怜惜你!”

江珂知道夏晨峰又要开始耍贫嘴,急着切换话题:“陈川怎么样了?你知道,这是咏乐的禁忌,我从没问过她。”

夏晨峰叹气:“还不是那样,插着氧气管,每天躺那儿,不能动不能说的。我就觉得吧,当初还不如没抢救过来,去了也就去了,咏乐再怎么伤心难过也是时间能治好的事儿,可现在,这么拖着,哎,长痛不如短痛!”

江珂笑:“看你说的,送医院那天你也不比咏乐好过多少!”

夏晨峰拿了烟,想抽,却又没抽,只夹在手指间:“到底还是一场兄弟,走的路虽然不同,可情谊还在。”

夏晨峰从小嘴甜,饭桌上几句话就把江爸江妈哄得高兴得不得了。

江珂送他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夸奖他,有了这拍马屁的功夫,今后一定能把岳父岳母哄得开开心心的。

夏晨峰哈哈大笑:“若是要心甘情愿的,这辈子嘛,怕是没有这个兴致了。下辈子吧,要下辈子我还这么能瞎掰乎,又能遇上她,那才好。”

不显山不露水的,连嘴角都是笑,可江珂却觉得夏晨峰这模样让她心里堵得慌,只是这感觉她也无法言语,无法对他说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话,因为她知道,他的心痛没有人能真正体会得到,而他,亦告诉过她,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值得欣慰,因为活着才会有希望。

(4)

江珂和舒咏乐坐在一块吃涮羊肉,已经是江珂回北京的第三个星期六。

舒咏乐心情很不错,给江珂捞了一大勺子羊肉,又加了不少辣椒,看着她吃了半饱之后,终于开问:“你们复婚还摆不摆酒了?”

江珂差点被辣椒呛死,喝了一大杯水,又咳了好一会儿,才挤着眉毛瞪着眼睛看舒咏乐:“摆什么酒?”

舒咏乐笑:“行了,别在姐姐面前装了!小白年底去广州之前都找我谈话了,你是不知道,那一个叫认真!反反复复在我这儿征求了老半天的意见,就怕你把他给回绝了。我当时都笑蒙了,就跟他说,只要他提出复婚,你肯定同意,不过前提是,必须是在两个人没吵架的状态下。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是为你好。这么些年了,你心里的想法我还能不清楚啊?你们两个明明就是郎情妾意,可都倔,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回他放下身段去哄你,你高兴了吧?”

高兴得起来才怪。

江珂简直想立马哭一场,可一眼瞧见一个月前小白身边的那位金发美女洋正溢着一脸春光噌噌走到她面前,这眼泪怎么也得先憋回去。

可舒咏乐似乎和这位金发美女很熟,站起声同她亲热地打招呼,然后还热情地给两人搞介绍。

江珂快忍不住心里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而金发美女一听她名字却很开心地握住了她的手。

江珂一下愣住了,傻傻看着金发美女,然后听到她用流利中文说:“原来你就是江小姐,果然很有气质。读书的时候凯文经常提起你。他说你是他心中美丽又野蛮的女神,伤了不少爱慕者的心呢!他连夜飞去英国替你教训你那位男朋友的事情,所有的同学都知道,我们一直都很想认识你,可惜他不希望我们打扰你的生活。前不久,在广州,颐和山庄,欧米茄的那个广告招标会,就是我负责的,凯文他跟我推荐你们公司,说你很有才华,虽然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你没有参加我们的餐会,但是我看了你的企划案,确实很不错,所以就选定了你们公司。只是你们公司后来负责这个case的人并不是你,而是一位汪小姐,错失了我们认识的机会。希望现在认识不算太晚。”

如果面前有个盆,又能像电视里的古装连续剧一样,想吐血就吐血,估计江珂的血已经可以装满整个盆。舒咏乐送她回家,一路上不停跟她说话,可她的反应除了“嗯”就是“哦”,再不然就是“哎——”。听着那一个叫哀怨啊,肠子都悔断了!可是就算悔断了,小白也不会知道。

舒咏乐打心眼里觉得这不是办法!第二天继续约江珂吃饭,就怕她患上什么忧心症。

江珂按照约定的时间,达到约定的地点,扫视了一圈,舒咏乐没见着,却见着了小白,还有背对着她坐着,戴着硕大帽子和小白相谈甚欢的女人。

江珂的斗志在瞬间被点燃,又在瞬间熄灭。永远不想见到小白,可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怎么能先破戒呢?太言而无信了!就当没看见,就当看不见!立马转身,打电话给舒咏乐换地方!

江珂努力地说服自己,可两只脚丫子牢牢巴在地上,一点要挪动的意思都没有。最后,干脆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反正她之前也说过要让她看见小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一定演得让他哭都哭不出来,就算豁出去了,她也一定要先把路边的野花拔干净了!

江珂大义凛然地站在小白面前的时候,小白一点不惊讶,只抬眼看她,她眼里的一把火在瞬间化成绕指柔,声音嗲得发腻:“老公,这么巧啊?约了朋友吃饭?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

小白的笑意从眼角蔓延到整张脸,伸手把江珂拉到身边坐着:“老婆,我正等你呢!”

江珂懵了,看了小白老半天,然后猛地扭头。

哪里有什么别的女人,舒咏乐已经摘了帽子,端着茶,笑眯眯地看着她呢!

中计了!

江珂气得大骂:“舒咏乐,你个叛徒!”

舒咏乐笑呵呵,小白连忙掰过江珂的小脑袋,二话没话就吻上了她的小嘴巴。

江珂彻底懵了,小白缓慢地放开她,给她呼吸的机会,她都没法呼吸了,只听到他在她耳边,很温柔很温柔地说:“老婆,我爱你。”

睡前故事

更新时间: 2021-02-01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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