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泽
他,是我的孪生兄弟,我们拥有相同的身高、相貌、爱好,甚至拥有相同的处女座性格。
母亲经常对我们说,当时生我俩儿的时候,我俩儿是同时出生的。
“妈妈,妈妈,我俩儿怎么可能是同时出生的呢?人们都说孪生子是一前一后出生的啊?”他总是比我最先提出问题,而且总是能够比我提出更多的问题。
“妈妈当年生你们俩儿时是刨腹产呀!听你爸说啊,当时生你们俩儿时出了意外,为降低风险,两位医生同时将你们俩儿从我肚子里拽了出来,一位揪着这个,另一位揪着那个,同时照你们俩儿屁股上来了一巴掌,同时剪掉了你们俩儿的脐带,同时将你们俩儿放到了婴儿床上,当时你俩儿哭得哇哇的,你爸说将来一定都是健壮的娃儿!”
二十载春秋风也似的去了,岁月这位塑形师并未让我们俩儿的模样有何差异,性格以及行为方式亦是出奇的一致。只是我們在共同做过的事情方面,他总是比我更加优秀。
回顾之前和这位孪生兄弟一起度过的时光,感慨良多!小学直到大学,只有高中我们不在同一个班级。由于自己成绩不如他好,那样一个考生大省里,依照我的水平拼老命也只能考上普通本一。而他不同,从小学开始他就一直是班级第一,直到初中三年级我离开家乡,迈向津城,他也始终领先第二名一个数量级。对于我们俩儿的教育,父母有所分工,父亲主要负责我的教育,母亲则负责他的,父亲总说虽然从表面上看我们俩儿性格完全一样,但是我的内心实际上是一只懦弱的羔羊,到该表现自己的时刻就会心虚退缩,所以更需要一个“雄性榜样”。
理所当然,陪读时父亲带我去了津城,母亲则和他留在家里。为了缩小与他的差距,我更加努力学习,他经常打电话鼓励我说别有太大负担,我嘴上应着,心里默默鼓劲。后来,我们都如愿地考上了当地的市重点高中,只不过我考上的是津城一所不太出名的市重点,而他众望所归地进入家乡的一中。
我俩儿小时候都很喜欢写作,征文比赛他都通知我一起参加。每次结果出来,他的奖项无一例外都会比我高一个等级,令我印象最深的是高中时那次“语文报杯”征文,我是学校里唯一获得“省特奖”的学生。我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喜讯告诉他,“泽,你真棒,我和妈妈会为你骄傲的!”“那……哲,你呢?”“我啊,嗯,奖状还未发,老师说应该是国一等吧。”
自打从小,他在人文学科方面所展现出来的兴趣就要比我大得多,我呢?也说不上对自然学科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只不过理科成绩要略高于文科成绩罢了。父亲在衡量了我俩儿的能力之后,主张让我报理科,让他报文科。阴差阳错,分科时是我报文科,他报理科,文理兼优的他其实无所谓的。而我的理由是长大后要成为专职作家。
高考那阵儿,我和他的压力都非常大。填报志愿时,父母很纠结,两个尴尬分数摆在面前:他的分数在家乡上985绰绰有余,只是更好的学校和热门专业无法兼得;我则面临同样的困境,只不过我若选择热门专业连211都够不着了。最终我报了中央民大,他也报了中央民大,我的是平行志愿中的第二个,他的则是第五个。
犹记得录取通知书发下来的那天,人们都大跌眼镜:我们竟然都被民大的哲学专业录取了。当晚,我问他:“哲,你为什么也报哲学专业呢?按照你的成绩,你可以去其他更好一点的工科学校学个热门啊?”“嗨,没事的,我对哲学很感兴趣的,正好民大的哲学系也招收理科生,以后咱哥俩儿能天天在一起了!”他拍拍我的肩膀,笑笑,我心想:惨,以后四年又得跟着他屁股后面跑了!
来到北京后的日子,我们过得很开心,经常去周边转转。学院分两个系,哲学和宗教,我们逐渐对宗教学产生了兴趣。大二假期我们俩儿跟着班上一位皈依佛教的同学来到坐落于凤凰岭的龙泉寺,心怀好奇地来瞻仰这座佛教寺庙。龙泉寺有一个朝山的惯例,那位同学自然是要朝山的,他穿海清站到了最前的队伍中,他对我们说,你们不是信众可以不朝山,从旁一起上山就可以了。而我那位孪生兄弟却说想要尝试一下朝山,便排到了后面的队伍中。我心想,自己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何况旁边还有这么多的人在看和拍照呢!
朝山开始后,信众们伴随着吟诵声,三步一叩首缓慢朝山门方向移动。这一路斜坡并不算远,然而信众们却是用了将近一个钟头才上山来。我一直是跟随着旁边观摩的人流一起移动,注视着整齐信众队伍中的他。虽然之前没有过朝山的经历,但是他确是十分像一位信众了,那样专注和虔诚,已经与周围的信众们融为一体,构成一幅流动着的和谐画面,有许多拿着相机的游客将他作为特写照了下来。汗水浸湿他的T恤衫,在胸前形成一个“心形”,背后形成一个“十字形”。我忽地明白,原来他也有了仰望的对象,那个对象不是佛,亦不是神,应该是他心目中那个真实的自我吧?
下午我们结束瞻仰,并乘公车回去。公车上的我们俩儿相对而坐,默默无言,偶然间的一眼我发现他注视着车窗外,眼神中流露出异于平常的光芒,似乎,对于未来他已有答案。而我,至少直到那时为止,依然十分迷茫……
见过我们俩儿的人们都说,我们俩儿各方面都太像了,俨然就是一个人嘛!的确,他们是对的——我们家是独生子家庭。
更新时间: 2019-09-22 2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