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沙柳
每个人对我们所付出的感情我们都应该感到庆幸和感动,而不是报以不屑和冰冷,因为不管是何种感情,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生活经验的丰富,付出都会变得越来越艰难。
那个留着长发,穿着白色婚纱的娇小姑娘被一个看起来很有担当的男人抱起,她笑得很灿烂,像见到了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1
大二的时候我受某报社之邀,负责他们旗下一本青春杂志的某个栏目,该栏目主要做一些90后写手的访谈内容。为了便于工作,我建了一个群,把一些认识的写字的朋友都拉了进来。
暗飞也在群里,他文笔不错,但聊天的时候啬于打字,总喜欢发语音。
阿田是一个写手,上次做访谈的时候认识的,时间不久。
阿田听到了暗飞的语音,兴奋得不得了,她在群里说:“这位帅哥的声音太好听了!再来两句!”阿田等了半天,没有人回应她,因为暗飞打游戏去了。
等暗飞游戏打完了,我告诉他:“有个叫阿田的姑娘很喜欢听你的声音,你小子有福了。”
暗飞伸了伸懒腰:“阿田?哪个阿田?”
我说:“还有哪个?就是上次咱们一起采访的那个啊,在西安,长得很可爱,留着齐肩短发那个,想起来没?”
暗飞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哦……没想起来,也没兴趣知道……我出去吃饭了。”
2
阿田一直在向我打听暗飞的消息,她说:“他的声音太好听了,这几天我一直在循环听他那天发的语音。”
我问阿田:“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你直接跟他说呗。”
阿田说:“我不敢。”
……
我重新打开阿田的聊天窗口,看到她的QQ签名改成了“你的声音对我来说就像罂粟一样,不听根本就睡不着觉”。
我觉得有些夸张,想笑,但内心有些淡淡的涩涩的东西在翻动。
我说:“我帮你问问他的意思吧。”
阿田敲出一个“嗯”字,后面还带了一串省略号。我想,要是在线下的话,估计她已经红脸了。
我说:“阿田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平时都不找家里要生活费,全靠自己做兼职挣钱,内心单纯、善良。”
暗飞看着我的眼睛说:“除了性别不同,你说的她这些优点你都具备,我是不是也要喜欢你?”看我的样子很无语,暗飞继续说:“我和她都没有在现实中见过面,把希望和感情寄托在网上的人都是寂寞的人,不用理她就可以了,新鲜感一过,她就会去找其他人的。”
暗飞的话有些冰冷,我无言以对。每个人对我们所付出的感情我们都应该感到庆幸和感动,而不是报以不屑和冰冷,因为不管是何种感情,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生活经验的丰富,付出都会变得越来越艰难。
我对暗飞说:“人家是个姑娘,你态度好一些不行啊?人家在群里和你说话,你搭理一句啊,她伤心了那么久,以为你生她气呢。”
“你别管了,我会好好和她说话的。”暗飞的样子很不耐烦。
3
之前我一直不理解啊田的低姿态、敏感和小心翼翼,直到和她聊得熟以后我才明白,除了她的性格本身,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暗飞是她的初恋。
这么一来,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初恋是一个人最难忘最晦涩最美好最肆无忌惮的一段时光,但也是患得患失得让人心疼的一段时光,哪怕一句话一个字一个符号也会小心翼翼地各种纠结计较,每天除了心里的开心之外,担心得最多的是“你会离开我”,尽管可能从未得到过。这种担心远高于内心的欢喜。
这个世界上,喜不喜欢一个人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或许可以装,但有的人连装都懒得装。比如暗飞。
暗飞对阿田的态度很冷很冰,从不主动和阿田说话,阿田找他说话的时候热热情情,结果总会被暗飞泼一脸冷水。暗飞不是“哦”“啊”“额”随便应付几下,就是直接不理。
面对暗飞这样的态度,阿田不知道该怎么办。
与其说是不敢,不如说是害怕失去吧。阿田怕多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就再也不理自己了。
阿田说:“我想听他的声音。”
我说:“我把他号码给你,你给他打吧。”
阿田说:“我不敢。”
我说:“那我叫他打给你。”
阿田说:“真的吗?他会打吗?”
我说:“试试吧。”
阿田说:“今天不了吧,以后再说吧,我……我害怕。”
阿田纠结了五次,暗飞最后乐了:“哈哈,这小女生,我给她打过去吧。”
阿田很意外会接到暗飞的电话,用她自己的话说,叫“我从未想过”。
暗飞的电话打了很久,我在一边,从暗飞不时发出的笑声判断,他们的第一次通话貌似还算不错。
暗飞打完电话后把电话扔到一边又开始玩游戏,我问他怎么样,他头也不回地说:“什么怎么样?我就是无聊了,打个电话而已。”
而阿田的说说却在空间挂了三个月,那条说说写道:“第一次和你通电话,时间还那么长,天知道我有多开心,就像一直想吃蛋糕的孩子,期盼了好几个生日,终于吃到了蛋糕。”
4
7月份的时候,暗飞要去西安参加一个活动,阿田知道这个消息后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觉,仿佛暗飞这次去西安是专门去找她的。
她和我商量了很久,在考虑暗飞去西安了她应该怎么做,怎么招待他,带他去哪儿玩,吃什么样的东西。
我有些无奈:“我不知道他在西安的行程安排,也不知道他待几天,你直接去问他吧,你要见的人是他,不是我。”
阿田一副你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虽然很忐忑,但还是主动联系暗飞去了。她别无选择,必须迈出这一步。
阿田第二天告诉我:“我和他约好了,他只能抽出半天时间,我准备带他去回民街转转,那里西安的特产很多,看看他到时候喜欢吃什么,我和他一起吃。”
我估计,阿田又要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后来,阿田告诉我:“我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已经完全忘记他了,不要问我原因,就算我看错人了吧,就这样。”
我没有问任何问题,反倒心里还有些小庆幸,悲剧没有延伸得更长。
至于暗飞,他还是和往常一样打游戏、写东西和看书,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5
暑假回成都的时候打算去看看兵马俑,在西安见到了阿田。
阿田比我想象中要娇小,她照片上一直披着的短发有一边别在了脑后,另一边自由地垂着。我说:“你头发这样子弄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阿田说:“是他帮我弄的,他说我这样会好看一些。”
我在心里问:“你不是说已经忘记他了吗?”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沉闷,虽然回民街到处都是叫卖声、说话声、快门声,但我们周围的这种沉闷感还是很明显。
在一家饭馆坐下后,阿田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带你走的这些地方,当初我都带他走过。”
阿田告诉了我所有的事。
暗飞牵过她的手、拥抱过她、还吻了她,他们一起欢快地走在回民街上,吃各种小吃,看各种人和风景。但最后他却说:“我们以后不要联系了吧!”
在哭出来之前,阿田忍着痛问了所有在恋爱中被甩的女孩都会问的最无力的一句话:“为什么?”
暗飞说:“我有喜欢的人。”
阿田的眼泪瞬间流出来了:“那今天的这一切都算什么?”
暗飞帮阿田擦掉眼泪:“你喜欢了我那么久,我很感动,我只是想给你留下点什么,不让你在以后回忆这段感情的时候感到苍白无力,是自己一个人在演独角戏。”
“是不是所有的男生都会这样,明明不喜欢一个人,却要对女生做一些只有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最后却说是不想让对方白喜欢,搞得像恩赐一样。”阿田哭着问我。
我安慰她:“他那是谬论,你不要相信。”
阿田擦了一把眼泪:“可我还是很想他,怎么办?我想听他的声音。”
我差一点就哭了。
我掏出电话,拨通了暗飞的号码,开着扩音,接通以后和他说了很多有的没的,直到他不耐烦了我才挂了电话。
阿田两眼通红,她捂着嘴跑进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眼泪,只剩眼里还有些东西在闪烁。
“我再也不会流泪了。”阿田说完,把别在脑后的头发弄了出来,又变成了我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娇小的齐肩短发的姑娘。
6
2014年10月,阿田结婚了,她刚大学毕业就听从了家里的相亲安排。
阿田给我发了张她和丈夫的婚纱照,那个留着长发,穿着白色婚纱的娇小姑娘被一个看起来很有担当的男人抱起,她笑得很灿烂,像见到了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7
“我再也不会流泪了。”阿田说完,把别在脑后的头发弄了出来,又变成了我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娇小的齐肩短发的姑娘。
我看着她,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出现的时间不长,我们也只见过一个下午,虽然他做了亏欠我的事,但他还是成功地占有了我的整个青春,无论如何,喜欢他的那段时间,我是如此富有,以至于睡着了都会笑醒。”
“我以后不会再恋爱,找个不错的人嫁了,然后相夫教子,过柴米油盐的生活。”
那天下午,阿田最后这样对我说道。
更新时间: 2022-12-19 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