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小川
气儿不顺小姐是我在戏曲学院的小师妹，在遇上倒霉蛋先生前，她的微信签名还是气儿不顺小姐。
那时候，气儿不顺小姐刚结束一段长达四年却无果的异地恋。当男生终于完成学业回到北京，她才发现，两人出于习惯也好，礼貌也罢，翘首以盼的久违甜蜜，都只是彼此苦心营造的精美伪装。
一旦朝夕相处，便都疲于装饰，时间如同一枚照妖镜，硬生生地把彼此打回原形。她仔细想了很久，在这段聚少离多的恋情里，虽思念成灾，抱怨满腹，但终究是爱的意淫多过一切，她又常常心有不甘：以后还会不会遇上更好的？
爱情有很多种，在有些爱里，我们愿意委屈自己一再迎合卖乖；在有些爱里，我们心甘情愿向他靠拢，于是真的以为就收割了幸福；还有些爱，我们小心翼翼粉饰一切瑕疵却整日诚惶诚恐……当然，最好的爱情莫过于你来我往在彼此联动中互为需要，从此卸下坚硬的铠甲，少了磕碰，多了温润。
在气儿不顺小姐不太成熟的爱情观里，她认为爱就是本体遇到肋骨，来到世上就是为了一番寻觅，而后一拍即合。
但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除了遭遇几次“你死我活”外，气儿不顺小姐都遇不上那个“一拍即合”。
学戏剧文学出身的气儿不顺小姐毕业后顺理成章成为一名舞台工作者，有一次，他们的新戏在国家大剧院戏剧场首演。演出前几天，气儿不顺小姐约好了工人来检查灯光线路，偌大的舞台，各部门近百人忙前忙后，却只维修工人迟迟不来。
本来就容易动怒的气儿不顺小姐，此刻愤怒值更是爆表，她抄起手机麻溜按了拨通键，那边刚响了一声，只见一个提着工具箱的男孩走了进来。
气儿不顺小姐挂了电话一个箭步上去，连珠炮一般问道，你是来修灯的吧？你有没有点时间观念？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不等男孩分辩，她就把男孩拉扯到舞台灯的吊杆下，指着爬梯说，有个灯不亮了，麻烦你给看看——哎，我说你看着我干吗？你倒是上去啊！
这时气儿不顺小姐的电话响起，是灯光工人的声音，他抱歉地说，车在路上抛锚了，还得再等会儿。
尴尬了！那眼前这个人是谁？管他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再说。
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不好意思地说，大哥，幸亏没让您上去，不然胳膊摔折了拉不了琴我真赔不起。
提着箱子的小哥见机坏笑着调侃气不顺儿小姐，小姐，您眼神儿不好也就算了，脑子还不好使，脾气也这么暴躁，你爸妈一定特别发愁你怎么嫁人吧？
听一个路人这么损自己，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想着本就是自己误会了人家，气儿不顺小姐忙着没空跟他周旋，只扯回了句：谢谢您的担心，祝您婚姻美满，家庭幸福和睦。然后转身忙自己的活儿去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男生是隔壁音乐厅的演奏员。
气儿不顺小姐心想，人家是做古典乐的，那可是高雅艺术，让人家爬脚手架，检查灯泡和灯罩，鬼知道当时她是怎么想的。
首演那天，气儿不顺小姐被派出去买一个小道具，走得匆忙没带证件，回来的时候，剧场保安死活不放她进去。
谁都知道国家大剧院安保特别严格，可是在气儿不顺小姐看来这都不是事儿，她眼睛一闪，硬着头皮就往里冲。
有票的观众走对面。安检小哥喊。
我没票。气儿不顺小姐不紧不慢地回道。
没票不让进！
我是工作人员！
证呢？谁能证明？
对哟，谁又能证明？剧场屏蔽信号，她挨个打电话，都处于关机状态，就在这时候，她看到那个倒霉蛋演奏员又出现了。
喂喂喂喂喂！她飞奔过去一把抓住倒霉蛋先生，你能证明对不对？
我？我怎么证明？对方一脸高冷，简直拿鼻孔说话。
安检小哥正巧向这边看过来，演奏员却有意提高嗓门继续说，这位女士，我认识你吗？
气儿不顺小姐又被激怒了，原来如此的小肚鸡肠！你好歹也是个文艺工作者，戏比天大你不知道吗？
看对方不吃这套，她赶紧瞬间变脸，装可怜柔声说，哎哟大哥，救我一命呗，您看您就算对我见死不救，也得对观众负责啊。
倒霉蛋先生不怀好意地扑哧一笑，保安大哥，我认识她，她是专门给戏剧厅修灯罩的。
在保安一脸怀疑中，他拉着一头雾水的气儿不顺小姐进了剧院。
气儿不顺小姐心想，这真是个锱铢必较的小人，不过她还是抚平了情绪，然后轻描淡写挤出一句，谢谢哈，以后你们音乐厅要修个灯罩换个灯泡什么的，也能找我，打折。
打折就算了，看上次你的样子，我真担心你要急了估计能把我的腿打折，演奏员故作挑衅说。
在如此你一句我一句看似寻常的唇枪舌剑中，气儿不顺小姐自觉遇到了对手，她侧过脸多看了几眼这个饶有趣味的倒霉蛋先生。
他浓郁的眉毛，黑框眼镜下一双滴溜溜转动看起来满脑子歪主意的小眼睛，估计和气儿不顺小姐自己比起来也是半斤八两；修长的脖子被白衬衣衬托得好看了几分，可是再定睛一瞧，衬衣两片领口，有一片却被压在了西服领口下，衬衣袖口也足足长了西服一大截。气儿不顺小姐心里不免嫌弃有余，再往下看更是惨不忍睹，估计因为马虎，倒霉蛋先生一只裤脚被扎在了袜子里，像极了灯笼裤，她随即听到心里头清脆的咯噔一声，心里念道，真是个屌丝。
有一天演出间隙，气儿不顺小姐一个人在后台逛荡，国家大剧院这个“巨蛋”内部的后台区太大了，来过这里的人都说像极了一个华丽而庞大的迷宫，以至于歌剧院、戏剧场、音乐厅等都需要用红黄蓝不同颜色来区分，演职人员只有看着脚底下的颜色，才明白此刻身在何处。
每一出舞台剧成功演出并深受观众喜爱的幕后，是剧组各部门协作配合的集体成果，每一个人、每一个环节都不允许出任何差池，否则就会造成难以挽救的舞台事故。每一次演出，就像持枪荷弹踏上无硝烟的战场，气儿不顺小姐很为自己是舞台前线的战士自豪。
走出戏剧场边门，转几个弯就到了音乐厅的地界，气儿不顺小姐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音乐厅，她想既然来了，就不妨溜进去一探究竟，兴许能见到那个倒霉蛋先生呢。
音乐厅此刻正在演奏罗马尼亚作曲家旦尼库的作品《云雀》，这是一首在小提琴高音E弦上以绝无仅有的颤音技巧难度而闻名世界的名曲。舞台下观众席黑压压一片。
她小心翼翼掀开幕布一角，一双猎奇的眼睛在后头一番寻觅后，终于看到舞台上紧挨着指挥的倒霉蛋先生，他时而凝重地紧闭双目，时而又深情地望向深邃的远方，而指尖却在琴弦上轻灵滑动，那流淌出的明快欢腾旋律在上千人的音乐厅上空久久飘荡，听者仿佛真的坠入了绿森森的广袤树林，那里阳光明丽，溪水缠绵，耳畔云雀争鸣，如梦亦幻让人久久不愿醒来。
气儿不顺小姐倒吸一口凉气，心想，真不愧是殿堂级的演奏家，手持提琴的他在舞台上那样光芒四射，他寄托琴弦的柔情就像王子一样高贵——不过话说回来，台上台下可真是判若两人。
演出完，气儿不顺小姐和他发了几条信息：
倒霉蛋先生，您的演奏惊艳四座啊！
你也在？我这怎么成倒霉蛋先生了？这名字不好，给我改了。
行，那就改成好脾气先生。
为啥？
因为我是气儿不顺小姐！
此后，好脾气先生会请气儿不顺小姐去观看他们的排练，作为回报，气儿不顺小姐也会在戏剧厅给她留一个位子；好脾气先生是剧院的常驻演奏员，他常带气儿不顺小姐去蹭他们的员工餐厅，作为回报，气儿不顺小姐吃光了他的饭卡。
你怎么这么能吃？好脾气先生说。
你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气儿不顺小姐翻了个白眼。
不是……你是真的很能吃啊。好脾气先生面露委屈。
你够了！
我是说，估计很长时间都不能带你来吃饭了……好脾气先生埋下头闷声扒了几口饭。
为什么？
你不知道你们的演出快结束了吗？
气儿不顺小姐突然想起，这一轮演出明天就要收官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气儿不顺小姐觉得奇怪得很，居然会有点怅然若失。
一连几个月，气儿不顺小姐都没有项目在大剧院演出，但她每条朋友圈的下面总是多了好脾气先生点赞的头像。
我们常感叹缘分奇妙，感叹缘分太深，缘分太浅，缘分太遥远，缘分太虚幻，它飘忽不定，它如影随形，它来得太慢让你满腹疑虑，来得太快又让你心绪飘荡乱了阵脚。
慢慢地，他走进了她的世界，她的生活。他们开始约着去看话剧、听音乐会，在各自领域当起彼此的老师。
气儿不顺小姐发现，好脾气先生这个人挺有趣的。有一回在王府井，迎面遇上一个小孩，演奏员不知哪里寻了灵感，把自己装成一个健身大块头，他绷起两个胳膊，一步一跺脚朝小孩走过去，然后用不知道几次元的口音说：“嘿！肖海！（小孩儿）”他张牙舞爪不把孩子吓哭就誓不罢休，然后那孩子先是一愣，随即“哇”一声哭了，好脾气先生还没来得及乐，就看到旁边一个真正的彪形大汉正掐着烟，地震山摇似的往这头奔来。
完了，那准是孩子他爹！气儿不顺小姐吓得花容失色。
好脾气先生拉起气儿不顺小姐一路狂跑，那感觉真是幼稚极了，就像学生时代干了坏事被保安发现追赶的场景。
傍晚，后海霓虹初上，酒吧街各种民谣、摇滚、最时髦新歌从空中，从水面，从各处角落迷迷糊糊地飘荡过来，纠缠碰撞在一起，在后海方圆几里的上空奏响了夜的序曲。
熙攘的人群里有不少频献殷勤的酒托，也有三五一拨的卖花姑娘，但凡有行人遇上卖花姑娘，要么爽利买下，要么直接婉拒。
看着好脾气先生花好几百买下姑娘手中那一大捧玫瑰，气儿不顺小姐心里暗喜这孩子终于开了窍，总算有了点浪漫态度。
没料想他一把将花塞进气儿不顺小姐的怀里说，一会儿有情侣走过来，咱就抱着这花问他们，买花吗？买花吗？可好？
听罢，气儿不顺小姐觉得既好笑又丢脸，舞台上光芒四射的音乐家，生活中却是十足屌丝。回想先前侧幕所见，他是那么深情专注，仿佛他将全身的力量凝聚在了指尖，时间也似静止，只有精灵般欢快的音符划过心间。
后来好脾气先生回想起这些年来经历的人们眼中不解的幼稚往事，竟在气儿不顺小姐面前落了眼泪。
他说，人的一生总会遇见那个最懂你的人，而懂你，于你来说就叫善良。
为何我们身边总是过客匆匆，他们风一样走近，又风一样远去，他们甚至不愿意为你稍稍驻足一秒，更别说用心了解你。
过去，他们都说他在舞台上弹得一手好琴，可那又怎样呢，下了舞台他们却评价他低级趣味，可见只有爱他，懂他，才会明白他的纯真所在啊。
二〇一五年冬天的某个周末，好脾气先生约气儿不顺小姐在欢乐谷见面。
等气儿不顺小姐赶到欢乐谷，远远就看到有只巨大的维尼熊傻站在一群小朋友中间，那些小朋友一会儿拽他的手，一会儿又跳起来揪他的耳朵，那大熊东倒西歪地失了平衡。
气儿不顺小姐打电话问，你在哪儿？
我在欢乐谷门口，你看到维尼熊了吗？手上抓了很多气球的维尼熊？
我看到维尼熊了，好傻呀哈哈哈，不过没看到什么气球呢。
凭着气儿不顺小姐多年编剧经验，心想，不对，这维尼熊不会就是好脾气先生吧？可是刚才……还说人家傻……
好脾气先生一听，立马摘了维尼熊脑袋，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先前准备的二十只气球早被小朋友们抢光了，这个七尺男人此刻着急得像个被小伙伴欺负的弱势儿童，他追着小朋友们喊，快还我，还我气球……
小朋友们嬉笑着一哄而散。
气儿不顺小姐觉得好笑又欣喜，甚至好奇高情商的自己在交往过那么多优质男友之后，为什么会看上如此单一的男人，内心没有答案，但眼眶早已湿润。
小时候我们向往甜蜜的王子公主故事，长大后，我们又一次次被影视剧里色彩斑斓的浪漫桥段感动，女生们总是期待，有一个人也能对自己如此温柔相待。虽然大多时候会傻得天真，会笨拙，一不小心就露了馅，在众目睽睽的人群中狼狈不堪，可是爱这件事，在任何时候都需要勇气，哪怕磕破了皮，渗出了血。
小朋友们太淘气了，他的人偶服早就被扯烂，维尼熊脑袋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哪个淘气包踢到十米开外，还沾了一地泥，他终于抢回几只气球，像个无辜孩子似的呆呆站立原地。
气儿不顺小姐奔跑过去，脑子里想了很多甜言蜜语，可是一张嘴，画风又变成：行啊，这造型不错，蠢萌蠢萌的很适合你。本想哄一哄他却又忍不住调侃起来。
好脾气先生委屈地说，你这女人不要太没良心，我正为我未完成的杰作伤心。
气儿不顺小姐看他一脸傲娇赌气的样子，忍不住送了他一个大拥抱，顺带调侃：你已经抱得美人归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好脾气先生想绅士的给气儿不顺小姐一个公主抱，可是两人却一起摔到了地上，他揉着屁股说，哎哟我去，你这体重真不是盖的！
体重超标，体脂连续两年增长3%，是实践出真知吧？
嗯？你怎么知道？你看我的微博？！
而且，我觉得你应该感到幸运，难得有我愿意跟你“一拍即合”不是吗！
靠！
我可是把你的微博翻到了二〇一〇年呢！好脾气先生一脸奸邪坏笑。
的确，舞台上的好脾气先生光鲜亮丽，时常被鲜花掌声，还有一众粉丝拥簇环绕，可是生活中又无比接地气。他从小一个人来北京求学，从读音乐学院附中，到读大学、研究生，再走进国家大剧院交响乐团，一路奋斗的艰辛可想而知。
他的心思又十分细腻敏感，这兴许和学艺术有关，气儿不顺小姐任何细微的情绪都能被他轻松捕捉。更夸张的是，有一回，好脾气先生把自己的工资卡郑重其事地交给了气儿不顺小姐。他说，我看一本书上写，要想掳获金牛座的芳心，就要来点简单粗暴的。密码你生日，拿去刷！随便刷！有个成全你买买买买的男朋友是不是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气儿不顺小姐时常想，如果错过了他？还会遇到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吗？
二〇一五年，好脾气先生要去欧洲巡演，气儿不顺小姐在机场送他的时候，他告诉她，母校有一个机会选派优秀毕业生到英国交流一年。
气儿不顺小姐问，你是怎么想的。
好脾气先生说，我想去，但更想我们一起去。
气儿不顺小姐想了想说，我不去，但我会支持你。
好脾气先生有点失望的样子，沉思了三秒说：等我回来我们结婚吧？！
气儿不顺小姐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结婚的请求，除了惊喜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一个月后，按照原计划，好脾气先生的回程航班应该已经着陆了，可是手机屏幕上却显示：暂无信息。
那段时间，正值新闻里连篇累牍的报道马航事故消息，本来还睡眼惺忪的气儿不顺小姐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拨通了国航的电话，客服小姐告诉她，他们目前也查不到这架航班的信息，有可能是因为天气延误，建议耐心等待。
又过了一个小时，依然没有信息，而发给好脾气先生的信息也一直没有回复，气儿不顺小姐越想越害怕，于是拨通了希斯罗机场电话，对方告知航班因为机械故障取消了。
气儿不顺小姐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傍晚下班后，气儿不顺小姐疲倦地走出大厦，竟看到好脾气先生拖着超级大行李箱蜷缩着等在公司楼下，他只穿了一件冲锋衣，看样子是冻坏了。
气儿不顺小姐鼻子一酸就奔跑过去，先是一顿揍，然后握住他的双手说，给你这么多信息你也不回，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好脾气先生嘿嘿一笑，拉起她的手说，跟我走。
他带她来到了国贸七十九层西餐厅，华灯初上的北京夜景尽收眼底。
没飞够吗？又上天吃饭。气儿不顺小姐揉了揉红红的眼睛说。
庆祝我平安归来。他神秘兮兮地说，你要不要上洗手间？
上什么洗手间，不要。气儿不顺小姐说。
你去一个吧。
不去。
哎呀，你就去一个吧。
我为什么要去？
你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
气儿不顺小姐无奈起身走向了洗手间，她偷偷发了一条朋友圈：他出差归来，拉着我去了国贸七十九层，现在，他非让我去一趟洗手间，这是啥情况？
于是朋友圈里瞬间炸开了锅：
不会是求婚吧？
天啊！要围观。
你一会儿会在咖啡里喝出钻戒。
估计是冰激凌里。
……
真够老套的！气儿不顺小姐心想，为什么这个家伙但凡准备什么惊喜都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感觉呢？
她回到座位上，边吃边发呆。果然，餐前面包里掉出了一只闪闪发光的戒指，样子就像孙悟空的紧箍。
没错，生活就是一个大舞台，我们每个人都是戏精。气儿不顺小姐很配合地发出惊喜的“哎呀”声。
好脾气先生冲服务员抛去一个邪魅小眼神，那服务员随即捧出一大捧红玫瑰花束。
你别跪哈。气儿不顺小姐先来了个下马威。
为什么？
反正我不答应。
你还要考验我啊？
你赶紧起来，拿走你的紧箍。
姑奶奶，这是Tiffany新款。
哦？那Tiffany留下。
好脾气先生终于还是跪了下来。他说，飞机临时取消，我知道你一定很担心，果不其然，你给我发了那么多信息，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一定着急得睡不着觉吃不好饭吧？在这延误的十多个小时里，我想了很多，我决定不留学了，我不愿和你分开，就像这本日记里记录的点滴，我的每一天都不能没有你……
没错，从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好脾气先生无论多忙多累，无论出差到任何地方，他都会带着这本笔记本写上几笔，记下他们的故事。
气儿不顺小姐翻开日记，上边写着很多幼稚话语：
我想和你住在海边，生一群孩子，养一群狗。
今天是你第一次烤蛋糕，虽然烤得很丑，但是挺好吃的。
我生病了，你下班后跑了大半个北京城来照顾我，我想吻你，又怕传染给你。
……
好脾气先生说，今天是五月二十七日“我爱妻”的好日子，时间太仓促，我跑遍机场每一家珠宝店，终于看中了这枚戒指，我想你一定会喜欢……嫁给我吧！
气儿不顺小姐一边翻看日记，一边含泪点头。
不知何时，服务生已悄悄示意演奏员弹奏钢琴曲《爱之梦》，柔情的旋律，烛光也跟着轻姿曼舞。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气儿不顺小姐的微信名字改成了好脾气小姐，而他的微信名也改成了好脾气先生。
好脾气们发现，自从叫了好脾气，他们真的会变成好脾气。也许爱与被爱，并不是简单的一拍即合，而是会帮你打开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你会感受更多，体验更多，收获更多。
一年后，好脾气小姐的婚礼在新乙十六宴会大厅举行，当她穿着缀满珍珠的曼妙纱裙和好脾气先生携手走进阳光花房的时候，我想到了《昭奚旧草》中的一句话：
做一场懵懂的关雎梦，诚诚恳恳爱着一个人，一不留神就这样过一生。
更新时间: 2023-02-28 2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