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明尔
1
我打听到了关于你的所有事，可就是没法知道你心里的那个名字。
2
自从“为增强学生体质，改课间操为千米跑”的政策出台以后，每天上午第二节课一下课，办公室里就蜂拥而来一堆请假的学生。
随着请假条争夺战的白热化，同学们的理由从“老师我感冒发烧”、“老师我头疼肚子疼”逐渐发展为“老师我眼睛疼不能见光”和“老师我耳朵疼不能剧烈运动”之类。
总之，大有中二病复发的趋势。
班主任虽然一眼就看穿了大家的诡计，却也耐不住女生们的软磨硬泡。于是，每天的课间跑时间，在看台上休息的人黑压压的一片，而跑道上全是三三两两有气无力的人。年级主任在主席台上气愤地进行演说，班主任们却也只能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这年头的学生，也是招惹不起的。
为了解救众班主任于水深火热之中，学校又出了新规定，没有医院开的病假条就不能请假。
禁令一出，办公室里果然清静了不少。
在这种时候，看着手里拿着医院诊断书换来的“课间跑休息一周”的病假条，黄似似真是满眼热泪。
当时她逆行穿过排队下楼的人群时，简直有种万人之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不过她不会告诉别人，她的这张胃出血的病假条是怎么得来的。
当然了，她才不会傻到为了请一个假把自己折腾到胃出血呢，那完全是个意外。
一个害她昨天痛得要死要活的意外。
但当她走到主席台左边的休息区时，黄似似觉得，这趟医院去得值啊。
原先总闹哄哄的休息区现在只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而在隔了百米跑道的距离外，黄似似已经火眼金睛般地认出了其中顾嘉祯的身影。
虽然“拿稀奇古怪的理由请假”这个先例其实是黄似似创造出来的，可真要说她身上最中二的地方，那应该就是——自以为拥有“能在无论多庞杂的人群中最迅速地找到顾嘉祯”这个超能力了。
不管是黑压压上千人的学校大礼堂，还是人头攒动的大操场，甚至是在充满陌生人的超市、书店，乃至随便一条马路上，黄似似都有这种非同一般的眼力，在那么多个脑袋之中，一眼就看到属于顾嘉祯的那一个。
在黄似似说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就要用它来寻找顾嘉祯”之后，她的闺密许樱桃对着她翻了一个白眼，彻底嫌弃了这个身处暗恋中不可自拔的少女。
可在黄似似每一次“偶遇”顾嘉祯的时候，依旧会为自己的超能力骄傲不已。
3
黄似似和顾嘉祯的羁绊，是从一家甜品店开始的。
她遇到顾嘉祯之后的表现，被许樱桃总结为——“我以为你是一看到冰激凌眼睛就亮了，直到你看到顾嘉祯，我才知道你的眼睛到底有多亮。”
那天黄似似正在大开吃戒，对着一桌子甜品心潮澎湃，忽然就看到一个男生推门进来。当时顾嘉祯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衬衣，一身干净利落的打扮。等在柜台前的时候，他一直用手指轻扣着桌面，敲得黄似似的心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她看着顾嘉祯点了自己最喜欢的曲奇和朗姆双拼冰激凌，再看着店员替他装进盒子里，笑得花枝乱颤地说“欢迎下次光临”。
她全程心花怒放，完全忘了桌子上化了一盘子的奶油。
直到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拎着盒子离开，黄似似才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她在心里“啪啪”地打着算盘，觉得刚好慢了半分钟，可以有点距离地跟踪他。
结果她跑得太急，一开门，正好撞到了站在门口接电话的男生。
她还把人家搭在肩上的包给撞到了地上，而因为刚翻找过手机，包正好敞开着，东西瞬间散落一地。
刚补完课的男生的书包里，掉出来好几本印着“励扬中学”四个大字的作业本，黄似似手疾眼快地替他捡了起来，并记住了上面写着的“二年一班，顾嘉祯”。
明明只隔一层楼的距离，怎么就没早点遇上呢。
第二天，黄似似一到学校，就眼冒爱心地看着许樱桃说：“你知道吗？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的心就‘砰’的一声……”
“碎了。”许樱桃毫不留情地给出结论。
“是炸了好吗！”黄似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是小说里常写的那种，一见钟情、命中注定的感觉。真的，感受一下你就知道了。这种感觉真不是骗人的。”
“你是不是傻啊，”许樱桃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他一个男生跑去甜品店干什么？”
“买冰激凌啊。”
“你是不是真傻，”许樱桃翻了个白眼，“你见过哪个男生喜欢吃冰激凌的？”
说到这里，黄似似才从自己的幻想中清醒过来，“好像是哦，所以他是买回去送……人的？”她艰难地把“女朋友”三个字咽了下去，然后很快又挥了挥手，“那也有可能是家里有姐姐妹妹之类的啊。”
“唉，我帮你问问。”许樱桃站起来，揉了揉她闺密的一头乱发。
俗话说得好，要搞定男神，首先要搞定他的好朋友。
在这件事上，黄似似觉得自己的好运真是突破了天际，每天和顾嘉祯形影不离的陈烁，正好是许樱桃的发小。
两个人很快就跑到一班门口，黄似似躲在门边偷瞄顾嘉祯，许樱桃和陈烁则在走廊上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黄似似才回过头来，是因为她听到陈烁说，“没有啊，堂的表的都没有。”
“那他有喜欢的人吗？”许樱桃又问。
陈烁刚要说话，就发现顾嘉祯出现在了身后。
“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陈烁回过头的时候，悄悄对着许樱桃点了点头。
果然，好运是有限额的。
而黄似似的好运全都花在了“偶遇”这种“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的小事上。
4
不过这个真相并没有打击到黄似似，她坚信，只要锄头舞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自从在甜品店见了顾嘉祯一面之后，黄似似就三天两头陪着许樱桃来找陈烁，还时不时地在一班门口晃来晃去。再加上食堂、小卖部、操场，无数次的“巧合”和“偶遇”，让顾嘉祯不得不牢牢记住了黄似似这个名字。渐渐地，也就从一面之缘成了熟人，每次看到她，还会友好地sayhello。
而在这无数次的相见之中，黄似似并没有见到那个传说中的“顾嘉祯喜欢的人”。
“谣言！都是谣言！”黄似似拿着语文课本当惊堂木似的在桌上拍了一下，“我命中注定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
“拜托，”许樱桃呵呵一笑，“明明是你单方面对他一见钟情好不好！他都见了你好几百次了，现在好像也没有百见钟情嘛。”
“没关系！”黄似似大义凛然地挥了挥手，“那就千见，不对，是万见。你就等着我让他‘万见穿心’的那一天吧。”
黄似似追人的办法似乎只有一个——刷存在感。
顾嘉祯路过小卖部的冰柜时总会被女生突然凑过来的脸吓一跳，然后看到她迅速地拿出两个曲奇和朗姆双拼的甜筒问自己，“来一个不？”再自顾自地做出结论，“来吧。”
或者是在路上看到黄似似迎面走来，她一定会把手里的零食递给他，“吃不？”只要他想开口说个“不”字，黄似似一定会以更快的速度先说出，“吃吧，这个可好吃了。”
而在短暂的课间，她也是一分钟不落地出现在走廊上。
“黄似似！你还在干嘛！”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朝着还站在教室外走廊上的女生喊了一句。
没想到对方头也没回，只说了句，“啊，马上马上！”
即使上课铃响也无法改变她趴在围栏上一副要把全身心交付大地的姿势。
二十秒后，黄似似终于恋恋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随即她就收到了许樱桃远赴千山万水而来的字条。
“你在干吗，每次老袁的课开始都不肯进来。”
“看他去了，他们下节是体育课。而且，哈哈哈，他刚才回头看我了。”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趴在围栏上，目送他走过那条长长的走廊去操场。
“那前两天呢？”
“他们周二下午是音乐课，周三下午是美术课，都会往艺术楼那边走，我当然也要过去偷瞄啦。”
“你去他们班看课表了？”
“没啊，就每天都看嘛，一个星期下来就都知道了。”
“黄似似，你简直是个女侦探。”
女侦探吗？
知道他每天几点去食堂、几点去小卖部、几点去书店，知道他每一节课下课后的动向，甚至还知道他双休日补了哪几门课、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并借此制造了无数次偶遇，比月老还敬业地创造着所谓的“缘分”。
因为对自己来说，这种喜欢，是只要能够看到对方就足够欣喜。
即便知道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甚至明明知道他有喜欢的人，这么长时间以来，却完全无法发现哪怕是对方的一个背影。
黄似似后来又问过陈烁一次，他却一口咬定“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过”。
黄似似忍不住自暴自弃地想，就算知道关于他的所有事又有什么用呢，他又不会因此而移情别恋。
5
此刻，我们的女侦探终于收回了思绪，她站在操场的看台下方，假装往四周看了看，又假装没有看到认识的人，然后一脸拘谨但内心已经乐开了花地向着男神走了过去。
“Hi！”顾嘉祯跟黄似似打了声招呼，她立刻心安理得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黄似似试着开始搭讪。
“啊，没什么。”
生疏的拒绝。
女生正要叹气，忽然听见顾嘉祯接着说：“太蠢了，不好意思说。”
“没事啦，现在请假条那么难拿，你说出来我学习一下，说不定下周可以用啊。”
顾嘉祯笑了笑，“干嘛那么喜欢请假，和跑步有多大仇啊？”
“就是懒嘛，”黄似似捂了脸，“哎呀，说啦。”
“你先说，这次又是怎么骗的？”
“没骗啊，昨天晚上胃出血了。”看到男生一脸惊讶的表情，黄似似又摆了摆手，“没事啦，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还那么喜欢吃，就不能克制点吗？”
“切，你不是也买冰激凌吗？”
“我那是买给我妈的啊，我自己才不吃呢。”
“哦，好吧。”黄似似强忍住想要大笑三声的冲动，“那我就勉为其难先相信你啦，现在换你说了。”
“喀喀——”顾嘉祯顿了顿，“在家没穿拖鞋，走路踩到了钉子，没法跑了。”
“哈哈哈——哈哈哈——”黄似似随即响起能吸引周围所有人目光的笑声，“你怎么比我还奇葩呀。”
“喂。”看她笑个没完，顾嘉祯一脸无奈。
黄似似停了下来，侧过头，捂着嘴看向他。虽然见了上百次，却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这么近距离地坐在他的旁边，这么仔细又认真地看他。
所以想尽一切办法也想请假。
其实也不是和跑步这件事有多么不共戴天，只是课间操本来是每天偷瞄的最佳时机，变成列队跑之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而如果请假坐在这里的话，至少他们班跑过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三次。
多远都好，哪怕渺小到只剩下一个黑点，也还是挪不开目光。
说起喜欢这件事的时候，黄似似想到的就是——看到就会很开心。
只要能这样看着你，就特别特别开心。
课间跑散了之后，一回到教室，黄似似就一脸兴奋地拉住许樱桃，“我跟你说！”
没想到对方也以同样的激动程度一把拉住自己。
黄似似脱口而出一句“顾嘉祯”想要打断许樱桃，却没想到再次和对方异口同声。
“你先说。”黄似似退了一步，关于顾嘉祯的八卦她必须要首先知道。
“我刚刚在楼下看到顾嘉祯和陈烁了。”
“我看了他好久呢。”黄似似不以为意，看到许樱桃一脸“很难说”的表情，她才严肃起来，“怎么了？”
“我听陈烁跟顾嘉祯说，‘哟，又看那个谁去了啊’。”
那个谁。
他喜欢的那个谁。
就是为了证明那个人不存在，在上个星期，黄似似还真像个私家侦探似的，从周日下午三点半开始就坐在了甜品店靠窗的位置，等着顾嘉祯四点下课出来。
看着他一个人走进甜品店，买好东西打好包。那天店里搞活动，店员问他要不要爱心巧克力的时候他拒绝了。
这样看来，肯定不是送给喜欢的人吧。
其间为了避免被他发现自己的故意，黄似似一直在点单，不知不觉就吃了二十个冰激凌。等晚上回到家胃疼得不行，才想起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但成功地搞到了请假条，并且还在顾嘉祯身边坐了半个小时，而且还得到了冰激凌是买给他妈妈的信息，黄似似觉得，自己也算是虽败犹荣了。
可如今看来，她蠢过的一切，似乎也只是得不偿失罢了。
那个人。
他喜欢的那个人。
和自己一样，也觉得能看到他就很开心吗？
6
黄似似好像一瞬间失去了原有的气焰，完全忘了自己当时是多么掷地有声地抛下“你就等着我让他‘万见穿心’那一天吧”这样的句子。
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已经有了暗恋对象的人喜欢上自己。
被喜欢这件事情，真是太难了，似乎怎么努力也完全没有成效。
“别这么垂头丧气的嘛，你不是说，只要……”
“可我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还怎么挖墙脚嘛。”
整整一周，她都和顾嘉祯一起坐在看台上看大家跑步、聊天、开玩笑，黄似似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怎么也搞不清他到底在看哪个人。
这个世上大概不会再有比她更失败的暗恋者了，这么大一尊情敌放在同一所学校里，有无数的机会看到，可她就是没能发现对方是谁。
“没关系，我给你想办法。”许樱桃拍拍她的肩，转身下了楼。
在上课铃响起的前几秒，许樱桃才回了教室，一把将一个本子拍在黄似似的桌上，“顾嘉祯的草稿本，陈烁偷的，他说真不知道那人是谁，只能送你个本子当赔罪了。”
草稿本这种东西，在学校里的功效简直更胜日记本，上课无聊拿来涂涂写写或者传字条之类的，绝对会在上面留下惊天的八卦。虽然这么做有点不道德，但为了黄似似，许樱桃也算是豁出去了。
可许樱桃没想到，下课后再去找黄似似，她却完全没有“拿到秘密攻略可以开始刷副本”的表情，反倒是一脸的生无可恋状。
她从本子里拿出一张纸，给许樱桃指了指。那是一班的课表。
原本她以为是体育课的那一节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数学”两个大字。
“那又怎么啦，可能是你猜错了嘛。”
“可数学课一般会提前开始吧，可他为什么还在外面游荡呢？”黄似似反问。
许樱桃愣了愣，“他不会是去看那个人了吧？”
这场暗恋似乎越发陷入了僵局。就在黄似似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课间操时，顾嘉祯忽然跟她说，晚上是高三的毕业生晚会，主持的同学突然生病了，拉了他去救场。他说自己有票，问黄似似要不要和许樱桃一起去看。
黄似似自然是一百个愿意，晚上拉了许樱桃一起过去，全程花痴脸望着台上。许樱桃终于看不下去了，说这小品可长了，离顾嘉祯上台还有很久，就拉着她去后台找陈烁玩。
黄似似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地跟着她走到后台，却没见到人，只看到化妆间里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和道具。
“这个包是顾嘉祯的。”黄似似一眼就看到了被她撞掉过的包。
这一次，它依旧敞开在她面前。
“手机哎。”许樱桃指了指露出一角的白色物体。
“嗯？”黄似似没反应过来。
“看看。”
“什么嘛。”
“就看看通讯录啦。”许樱桃说着动起手来，只按了两下就找到了她想要的内容。
“果然吧，”她转过手机屏幕，“这种拿特殊符号标注的人肯定是……”
许樱桃觉得“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那个人’了”，应该普天同庆才对，而对于黄似似而言，却等于确定了，在她喜欢的人心里，真的同样喜欢着另一个人。
她耷拉着脸，“嗯”了一声。
“那我打一下试试哦。”
“别玩啦。”黄似似被她弄得好一阵紧张。
“没关系，就听个声音嘛。”
黄似似一阵心烦意乱，作势要去抢手机，可没想到这个动作更加刺激了许樱桃。
她笑嘻嘻地按下了通话键。
这时，身边却响起了铃声。
许樱桃一手拿着顾嘉祯的手机，一手翻出了自己的。
在她亮出自己的屏幕后，只一秒钟，黄似似就认出了上面那个号码。那个她烂熟于心的号码。
7
所以，一直都是自己误会了吗？
他穿过人群看过来的眼神，其实都是在樱桃的身上吗？
喊她来看晚会的时候，他特意说“和许樱桃一起”，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她的每一次欣喜若狂，原来都是自作多情。
比起和闺密喜欢上同一个男生，暗恋对象喜欢上自己的闺密才是最无奈的事情吧。毫无错处的许樱桃，让黄似似连和她大撕一场然后冰释前嫌都不能够。
黄似似只能默默地、淡定地接受这个事实，一个让她们之间有了缝隙却无法去弥补的事实。
尽管对方一点错处也没有，却也无法消除她内心的难受。
原来，真正的万箭穿心是这种感觉。
这大概算得上是全宇宙旷世无敌的尴尬了。
许樱桃完全是莫名其妙就被顾嘉祯给坑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黄似似，只有干巴巴的一句“我发誓，我不喜欢他”，可这种“让给你”的态度怎么也不能改变自己被喜欢了的事实。
而对于黄似似，除了“哎呀，没事”以外，也再说不出别的话来。比起遥不可及的顾嘉祯，更重要的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许樱桃，可难道要提出“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然你们在一起吧，那样我就可以一直看到他了。”这样的建议来表现自己的毫不在意吗？
说毫不在意肯定是假的。
她既不会为了许樱桃吃一下午冰激凌然后进医院，也不会为了跟她见面每天掐着表做所有的事。
可就算她再怎么喜欢顾嘉祯，也不愿意因为他而失去许樱桃这个朋友啊。
这个世界上啊，总有那么些事，你明明真的觉得没关系，觉得是可以接受的，但说出来就是没人相信。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人都应该是自私的，应该是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而奋不顾身的。
“要一起走吗？”
中午下课后，许樱桃照例到前排来找黄似似，语气却变为略显紧张的试探。
“必须的啊。”黄似似赶紧趁此机会磨合关系。
可她刚拉着许樱桃走到楼下，就碰上了顾嘉祯。
不是什么巧合，是她为了遇上顾嘉祯，所以每天都在这个时间下楼，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而不再故意的这一次，也依旧毫不意外地遇到了顾嘉祯。
黄似似挽着许樱桃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就失去了力气。
尴尬地和顾嘉祯打完招呼，她却再也没有勇气亲密地挽起许樱桃的手。
她那么那么喜欢的人，见一面就能高兴一整天的人，他遇见了她，目光却全然落在自己的身边。
黄似似低下头，一言不发地顺着原先的路线走出了教学楼。
8
大概所有人都能看到，黄似似和许樱桃这对形影不离的姐妹突然就变得生疏起来。虽然仍旧一起吃饭、一起回寝室，但每天交流的不过是“作业写了吗”、“中午去哪儿吃”这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再也没见过她们一起趴在走廊上聊天，开玩笑到全班同学都听得到她们的笑声。
班里没人敢问起她们的事，只是私下会感叹一句“女生啊”。
戳破这一切尴尬的，反倒是偶然上楼来的陈烁。
“樱桃没跟你一起吗？”
“啊，没。”黄似似很快就把看向楼下的目光给收了回来。
“看顾嘉祯呀？”
“什么啊。”
“你那么明显，谁看不出来啊。”陈烁笑了笑，“你既然喜欢他，那干嘛不追他？”
“有什么用，他不是喜欢……樱桃吗？”
“开什么玩笑？”陈烁扶住自己差点掉下来的眼镜，“怎么可能？”
“真的。”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就那天……”黄似似犹豫了一下，“看到他手机里把樱桃的号码存了个爱心。”
“原来那天翻我手机的人是你啊？”
“不是！”黄似似尴尬地捂住了脸。
那天因为事情的发展太出乎意料，许樱桃忘了删通话记录就赶紧把那部“罪魁祸首”的手机给放了回去。
而那部原本属于陈烁，只是放在了顾嘉祯包里的手机，在被他的主人看到多出来的通话记录后，气得一把掐住顾嘉祯的脖子，“你对我的手机做了什么？”
顾嘉祯被这“飞来的横祸”搞得不明所以，最后被陈烁磨得没办法，只好交待了自己的暗恋对象来换取对方平息怒气。
“他呀，因为喜欢那个人，明明不喜欢吃甜品，还每个周末都光顾甜品店；明明爱动得很，却伪造了假条去请假；明明被数学老师说了好多次，可课前还是喜欢四处游荡。”
黄似似看着陈烁，有些傻眼了。
“因为那个人每个周末都会出现在甜品店，每天都会请假在看台上坐着，每次那节课前也都会趴在围栏上。
“我们顾嘉祯长得不错吧，人也挺好，追他的姑娘那么多，我还真没想到他也会暗恋别人。
“我跟他说，说不定那个人也喜欢你呢。他就觉得我是开他玩笑，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暗恋的人刚好也暗恋自己这样的好事。黄似似，你说，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事吗？”
“这个你得问她。”黄似似指着刚从办公室回来的许樱桃。
“找我？”
“对。”黄似似一把将陈烁给推了过去，“找你算账，因为你前天拿他的手机给他暗恋的人打电话了。”
“喂！”陈烁作势要来捂她的嘴，却被黄似似逃开，“我去找顾嘉祯啦，你们好好算总账哦。”
下楼之前，黄似似回过头来，对着许樱桃做了个鬼脸。
她这时才发现，喜欢一个人，最开心的并不是那个人也同样喜欢着自己，而是可以一起分享这种心情的每一刻。
更新时间: 2020-09-10 1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