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之王

发布时间: 2021-01-30 21:01

分类:耽美甜文 / 睡前故事

流氓之王

文/梅艺璇

李彪是个流氓。

李彪他爹叫李大彪,也是个流氓。

老年得子的李大彪,对李彪疼爱有加。原本以为这老李家的独苗,有朝一日能长成参天大树,可没想到,李彪打小便体弱多病,活活长成了一棵病秧子。

李大彪看着走路都打晃的儿子,内心越发焦虑,整天想着如何给儿子谋个生财之道。可无奈自己就是个流氓,除了骂人茬架,好像也没啥本领教的。

思来想去,李大彪朝着老天爷啐了一口。

我李大彪的儿子,照样当得了好汉!

当晚,李大彪便叫来李彪,紧锣密鼓地开始了他的精品流氓培训课程。

窗外月光皎皎,屋内灯火如豆,李大彪和李彪相对而坐。

半晌后,李大彪清清嗓子,开了口:

“你说说,啥叫流氓?”

李彪杵着腮帮子,挑起兰花指,在李大彪的手背上画圈圈。

“就是爹爹您这样的。”

李大彪继续问道:

“我啥样的?”

“潇洒且帅气,孔武还有力。”

李大彪老脸一红,背过身嘿嘿笑了几声后,又一本正经地转了过来。

“知道当流氓的秘诀不?”

“不知道。”

“就三个字。”

“不要脸?”

“不,是耍狠劲。”

李彪看着李大彪一脸严肃,便也敛了笑意,端正起身子,认真听了起来。

“彪彪你身子单薄,所以在流氓界,不能像我一样拼块头,要拼狠劲儿,通俗点儿讲,就是要有……”

李大彪的话至此戛然而止,却将脑袋凑到了李彪耳边。一边警惕着窗外的动静,一边压低声音说着:

“杀气。”

李家当晚的餐食是韭菜素盒子,李彪吃皮不吃馅儿,将将吃了半个,李大彪就着老葱叶子,一人狂扫三盘。

伴着“杀气”而来,扑鼻的臭韭菜味儿,让李彪顿时五脏翻腾起来,不及吭声,便瞪着白眼儿扑倒在了桌子上。

李大彪不明所以缩回了身子,咂吧起嘴巴,琢磨着自己的杀气何时竟有这般威力。默了半晌后,越发觉得自己不是寻常人了。无奈此情此意无人分享,只能一人冲着窗外的月色呢喃道:

李大彪,可以说很优秀了。

李彪被他爹密集培训一月后,便持证上岗了。当然,所谓的“证”,就是李家祖传的那件藏青色对襟褂子。

李大彪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流氓就得配褂衫。

李彪没说话,但很激动,接过衣服便迫不及待地套在身上。

“爹爹,孩儿去耍流氓了。”

“去吧我的彪,记住,要有杀气!”

石方街是鹤城的一条老街,街道两侧店肆林立,衣食住行的玩意儿,应有尽有。晨起暮落,来往尽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但如此一来,小打小闹自是不可避免。

今日你的酒幌遮了他的招牌,明日他的客商喝了我的茶酒。鹤城这名字听着清冷飘逸,但鹤城人却是有名的点火就着。久而久之,流氓成了鹤城人做生意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只要每月按时交上保护费,流氓们就会替你出头茬架,日子倒是也真能安生一半。

而这其中,李大彪无疑是最抢手的流氓。

块头大,脾气烈,下手狠。鹤城人民如是说道。

可眼瞅着李大彪年岁渐长,石方街的商户们开始聚在石方茶馆里议论纷纷。

“李大彪若是不做了,谁来罩咱们生意?”

“李彪那个小崽子?”

“细胳膊细腿,也能扛得住事儿?”

“说不准,虎父无犬子。”

众人哄堂大笑,虎父是真,犬子怕也是真的。

正笑着,李彪推门走了进来。

“呦,彪爷的少公子啊!”

茶馆的跑堂忙不迭迎了上去。

李彪不动声色,因为他爹说过,流氓不需要微笑。

商户们虽打心眼里瞧不起这豆芽子似的小流氓,但心里对他爹还存着几分敬畏,便也佯装笑脸,纷纷招呼起他。可没想到,李彪定了片刻,竟二话不说又返身折了出去,大家一时摸不着头脑,正欲开口议论,“砰”的一声,李彪踹门再次闯了进来。

好的流氓,开门靠踹,看人靠瞪,说话靠吼,耍帅靠抖。

李彪刚才太紧张了,以至于忘记了流氓四部曲的第一步。为了不给他流氓生涯的第一次留下遗憾,李彪选择从头再来。

茶馆里的人回过神后,一个接一个地捂嘴开始偷乐,彼此间交换着眼神。

“李大彪一世英明,怕是这次毁在了他这宝贝儿子身上了。”

李彪倒是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落了座。跑堂按照以往李大彪的习惯,倒还迅速地端上来了大碗的酒,大块的肉。

李大彪说,流氓进店,吃喝是由旁人孝敬的,不用多言。

可李彪吃不惯这些,便挥手叫来小二,瞪起自己的一双丹凤眼,运气使劲儿吼着:

把酒换成糖水,温的,我李彪身子不好不吃凉!

肉换成板栗酥或是山药甜糕!

撒桂花糖浆,不要太多,最近人家减肥!

小二一脸懵地愣在桌旁,茶馆里静得只剩下窗外的蝉鸣蛙噪。

那日石方茶馆里的哄笑声,绕过大街小巷,躲过车水马龙,钻进了鹤城人的耳朵里,也钻进了李大彪的心里。

傍晚下起大雨,李彪还在屋里兴奋地写着流氓初体验的日记,李大彪却难过地钻进滂沱的大雨中,任凭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第二日天明,李大彪收起了藏青色的对襟褂子,和儿子李彪说:

“爷们咱不做流氓了。”

“为啥?”

李大彪没有说话,默默地走开,留下李彪一人站在卧房里,身后还攥着昨晚刚写好的日记。

日记的开头,李彪写着:

我有一个梦想,成为流氓之王。

李彪陪着李大彪在家闲了三月,每日看鸟看云看星星,偶尔也会给他爹拔拔白头发。

可今日午后,李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人李大彪很熟悉,是石方街的商铺会长,姓单。

单老先生看着李大彪,二话不说,膝盖倒先一软,李大彪慌忙起身拦下。

“单老先生,有何事但说无妨。”

“彪爷,石方街有难。”

“为何?”

“鹤城被划为护国大将的封地,听说那位将军戎马一生,独好兵马,鄙弃工商,准备将咱的石方街铲了用作马场。”

“这……”

李大彪犯了难,他是流氓不假,可敢和将军硬碰硬的流氓,他做不来。

“彪爷,您可曾为我石方街斗过野匪,抓过土贼,揍过奸商,除过恶霸。如今石方街百姓有难,全指望着彪爷能出手相救啊!”

这话虽中听,但不中用。李大彪照样把头甩成了拨浪鼓。

“以卵击石,以卵击石,要不得,要不得。”

单老先生见状,只能无奈携家带口,出了李家大门。

李大彪的认慫,让石方街的百姓彻底死了心。大家纷纷关门闭店,静候着兵马的铁蹄,踏破自己曾苦心经营的老店。

李彪依旧整日无所事事,穿着水青色的长褂,在街上晃悠。

李大彪的认慫,让李彪失去了最后的庇佑,街上的商户,也更加不把他放在眼里,反而是把对他爹的不满,发泄在了李彪身上。

“流氓终究是流氓,做不成英雄。”

“心狠情薄,翻脸不认人的狗东西。”

“还彪爷,呸。”

李彪披着一身怒气奔回了家。

他忍受不了别人侮辱他的父亲,更忍受不了别人侮辱流氓。

将军风风光光的先头部队率先抵达鹤城。官兵们绕着石方街,打桩囤料,只等将军一声号令,架炮开轰。

石方街的百姓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没有了商铺,接下来会迎来怎样的颠沛流离?

将军入驻鹤城那日,下令吉时一到,石方街要炮声轰鸣,震天撼地,以示盛威。

但日上三竿,石方街迟迟没有动静。将军身披战甲,热得满头大汗,绕着圈子骂娘。

“废物,怎么还不轰!”

下面来报,说石方街百姓暴动,护街游行,官兵们正在驱散人流。

“一群废物,备马!”

将军赶到石方街时,眼前的画面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只有寥寥十几人,清一色藏青对襟褂衫。身上虽血污赫赫,但依旧怒目相视,颇有目眦尽裂之感。

“都是哪来的宵小之徒,误我吉时。”

“回将军,是这石方街上的大小流氓们。”

“为何如此?”

“他们说,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石方街百姓在此谋生一日,他们就容不得别人在这胡闹一日。”

“你手下精兵过百,竟连几个流氓都收拾不了?”

“将军不知,这群流氓鬼得很,刀斧挟身,竟面无惧色,尤其是那领头的小流氓,虽不言不语,却目光寒寒,似杀气万千。”

“废物,去给我把这领头的叫来问话。”

“不用,您在这儿说就行,他们说话靠吼,贴近了容易吵着您。”

将军挑挑眉,虽怒发冲冠,但私心里倒觉得眼前的流氓们挺有种,和自己对脾气。

十一

李彪全身挂彩,站在离将军几米的地方,声嘶力竭地吼着:

“石方街百姓不可一日无铺。”

“这与你何干?”

“金戈铁马喋血沙场,又与将军何干?”

“此话何意?”

“将军不计生死护一国周全,我等亦不计生死,护一街周全。”

“你就不怕我一声令下,万马千军踏你而过。”

李彪没有说话,缓缓下跪,一手指天,一手抚地。

“一腔赤诚,死生不计,无愧内心,天地可鉴。”

“草莽之徒,自不量力。”

“可就是这群草莽,替石方街老少挡下了你的大军和利炮。活一日,便挡一日。活一世,便挡一世。”

将军眼眶一热,沙场金戈铁马,尽识算计人心之事,薄情寡义之徒。如今倒是石方街的流氓,唤醒了自己沉睡多年的忠肝义胆。

可虽是如此,将军仍怒颜不减分毫。长枪一挥,透着寒意的利刃直冲李彪而来,当即他的左肩旋开殷红一片。

李彪目无利刃,依旧眼神寒凉,肉身搏枪,一寸寸地向前移着。

身后群氓,亦纷纷起身,杀气凛凛。

十二

“罢了,马场易寻壮士难觅,我虽一介武夫,但忠勇仁义倒也看得清明。今日是我入驻鹤城第一日,就将石方街送还百姓,以示恩威。”

将军长枪一挑,大手一挥,撤炮退兵。虽未多言,但盔甲之下冷汗淋淋。

一旁围观的石方街百姓,欢呼雀跃,跪完将军,又拜谢流氓,不亦乐乎。

十三

李大彪没有想到,儿子李彪是这般有勇有谋。竟偷打着他的旗号,召集起石方街的众流氓跑去护街。

庆功宴上,李大彪问自己的老相识。

“你咋敢和将军去硬抗。”

老相识先是一脸得意,但顿了一下,挂上了苦笑。

“连你那病秧子的儿都那么有种,我不去,老脸挂不住啊!”

“怕吗?”

“怕,也不怕。”

“此话怎讲?”

“怕丢了自己的性命,但更怕丢了咱流氓的骨气。”

“咋还这样说,将军都说了,咱这不叫流氓,叫好汉。”

十四

窗外又是月色皎皎,屋内灯火如豆。李大彪和李彪相对而坐。哄女朋友睡觉的小故事

默了半晌,李大彪抬手,取下李彪头上的发髻,长发披散下来,李彪原是这般眉清目秀。

“李家三代单传,到我这儿断了弦。爹爹怕被人笑话,一直把你当儿子养大。”

李彪有些不知所措,低着头,两手绞在一起。

“可没想到,你比爹爹有种,比石方街上的老爷们有种。爹爹有你这么个姑娘,此生无憾了。”

李彪羞红了脸,背过身嘿嘿笑着。

“爹虽是糙老爷们,但也是情场老手,女儿家的心思摸得门清,你娘走得早,今后你也不要有所顾忌,尽可以和爹爹谈感情谈生活谈理想。”

听到这儿,李彪偷偷瞄了她爹一眼,两颊微微泛红。

“那爹爹,有件事,孩儿还真不知如何解决?”

“何事?”

“孩儿或许有了心上之人,不知如何传情达意。”

“哦?”

李大彪大喜,原本还担心李彪男儿身十多年,一时难以习惯,没想到,竟这般聪慧,早早开了恋爱这一窍。

“无妨,谈恋爱也有秘诀,就三个字。”

“耍狠劲?”

“不,是不要脸。”

说着,李大彪取来纸笔,趴在李彪耳旁,如此这般地说着。

十五

清早,将军视察马场,发现马场的门柱上,有一封用砍刀插着的短信。

亲兵慌忙拆下信纸,交与将军手上。将军小心打开,片刻后,脸红舌燥,不知所措。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

将军:

那日你一颦一笑,如满园春色,绕梁三日,令小女子不知肉味,斗胆一问,愿娶吾否?

李彪彪

(李大彪代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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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21-01-30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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