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明灿
生活的圈子越来越大,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些人出现得出乎意料,让你猝不及防;有些人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各有所长;有些人教会你成长,会影响你的一生;有些人只是与你擦肩而过,从不会多看你一眼。他们都曾在你的世界出现,或者说,你在他们的世界里经过,他们的出现绝非偶然,你的人生亦是如此。
众多好友中一直保持联系的已经不多,胡不归必须算一个。
以前和胡不归一起出去喝酒,每次酒足饭饱打算走的时候,他总会用讲古语的口气说:“不归,不归……”
我当时就想,他的父母为什么要给他起这么个名字?难道就是为了故意来整我们的?
我们实在忍不了他这个样子,打算一起治治他这个毛病。
有一次,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完事打算各回各家时,胡不归突然又站起来说:“不归,不归……”
我们二话没说,又全部坐下陪他一起吃饭,所有人心照不宣地一言不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可能胡不归也感觉没有意思,或是感到有些困了,劝我们回家睡觉。
我们提前商量好了,异口同声地用他的语气说:“不归,不归……”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唯一失算的是,我们都没想到胡不归的意志力竟然如此强大,熬了我们一夜。
第二天老板出来收拾桌子,看到我们几个还笔直地挺在板凳上瞪着眼,震惊不已。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谁敢提要改他毛病的事。
胡不归是个真正在折腾生活的人。
一天深夜,我都睡觉了,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敲门声,随便抓了件衣服穿上就匆忙去开门,路过客厅时看了一眼钟表,十二点多。我心中郁闷:这么晚了,谁还来找我?
打开门,胡不归带着一个妹子正站在门口。当时,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你有病啊!这么晚还来找我,我不需要睡觉啊!”
胡不归笑嘻嘻地说:“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想去夜市逛逛,特地来喊你一起!”
我打了一个哈欠,说:“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夜市也该闭市了!别人不需要睡觉啊!”
胡不归说:“我们就去看看嘛!这才几点,夜市不一定关。即便关了,大不了再回来就是。”
我说:“这么远,怎么去啊?”
胡不归摆了摆手说:“我开车来的,你就别管这么多了,去就成了。”
最终,我还是妥协了。到了门口,胡不归推过来一辆车。
当我看到是两轮电动车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疯了!你说的车就是这个啊!三个人两个座,你告诉我,怎么坐?”
胡不归皱了皱眉,说:“诗琪肯定得坐在后面,我得骑电动车,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看了看,趾高气扬地说:“老子不去了!”说完,转过身就打算回去。
胡不归忙拉着我说:“别价,就委屈委屈你,在前面蹲一会儿呗!”
一个两轮电动车,三个人,胡不归骑车,那女孩坐在后面,我蹲在前面……
将近一点才到夜市,还剩几个小摊正在收拾。本着不能白来一趟的想法,我们一人买了一盒臭豆腐吃。
街上没人了,胡不归骑着电动车带我们返程。
已是深秋,半夜凉气升腾,我们都没带衣服。一行三人骑着电动车被冻得瑟瑟发抖,狼狈地在深夜两点的城市里穿梭,虽冻个半死却也无所顾忌,依然逍遥自在。
我在前面为他们挡风,心里怒气翻腾,一路上都在以自责的方式指桑骂槐。中途途经便捷酒店,胡不归和妹子进去开了一间房,我一个人骑着他的电动车回家。我怀疑他们叫我来是不是就为解决这台电动车的?
胡不归身边的女朋友经常换,我非常佩服他这种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气度。胡不归给我们讲,爱情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男女在一起就是为了互相满足需求,到了一定程度就凑合在一起生孩子,过日子。他的理念是,生活就是要遵从内心,想怎样过就怎样过,一定要为自己活着。
胡不归没事的时候经常到大街上闲逛。有一次,他在路上突然看到有个女孩正蹲在角落里痛哭流涕。他走过去,给那个女孩递了一张面巾纸。女孩接过纸哭透,他又给她递了一张纸,女孩擦擦泪,擤擤鼻涕。胡不归就站在她旁边,一张接一张默默地给她递纸,直到一包纸全部递完,女孩已哭得没有力气。
胡不归扶着女孩坐到台阶上,问:“你这是怎么了,哭这么厉害?”
女孩说:“失恋了!”
胡不归问:“失恋了,为什么要哭啊?”
女孩说:“失恋当然要哭啊!哭出所有,哭出一切,哭出来才会好受一些。”
胡不归问:“那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女孩摇摇头。
胡不归说:“我给你找个可以放松的地方,你要不要去?”
女孩狐疑地看着他,问:“什么地方?”
胡不归说:“你就说去不去吧?”
女孩思考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不归打了一辆车一路向北,出租车停在“生命之环”的下面。
他们走进“生命之环”,不归对那个女孩说:“你从这跑上去,再跑下来就好了。”
女孩起初有些质疑,还有点不好意思。胡不归就拉着她一起跑上去,又一起冲下来。后来,女孩变得无所畏惧,他们就这样在那个大圆圈里跑来跑去。最后跑累了,两人一起躺在下面,躺在“生命之环”里看着天空,感受着世界与生命。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胡不归除了知道女孩叫余冉外,其他的一无所知,他也什么都没问。
分别的时候,余冉跟不归约好,过几天要请他吃饭。不归很乐意地答应了。
这几天,胡不归特地找了一家西餐厅,把余冉约了出来。
吃完饭,胡不归抢着买了单。余冉着急地说:“说好我请你的,怎么你买单?”
胡不归不以为然道:“那下次你再请我好喽!”
余冉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看来只能这样了。”
我们一起聚会的时候,胡不归带着余冉也来了。朋友们对他身边经常变换的姑娘已见怪不怪,刚开始还调侃了几句,后来就没人再去关注余冉了。但胡不归的眼神会不经意地落到余冉身上,跟之前看任何人的眼神都不一样,显得特别明亮,特别兴奋。
我发现这个细节,就问他:“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他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但她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吧?”
平时,我们这群人里玩得最疯的就是胡不归,现在他却愿意陪着余冉坐在角落里。
余冉在旁边看我们这群人在一边疯,胡不归坐到她身边问:“你看他们像不像一群傻子?”
余冉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胡不归说:“你看,他们一个个净瞎吹牛,活蹦乱跳的!”
余冉回答:“不会啊!你们一个个活得都很自在,不受任何拘束,很自我,虽然我暂时还没融入进来。”
思雨走过去说:“刚开始我对他们也不是很理解,但当你开始享受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或许,你也可以融入进来。”
从那以后,我们的聚会余冉从未缺席过。
一次聚会,余冉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被刚来的一桌客人碰到了,还被要求道歉。
余冉生气地指着撞她的那个女的说:“是她撞到的我,她不给我道歉就算了,为什么还让我给你们道歉?”
站在那女人旁边的胖男人理直气壮地说:“哼!今天就让你道歉,你能怎么样?”
余冉气不过,说:“我又没错,凭什么让我道歉?”
那个男的问:“你道不道歉?”
余冉说:“我没错!我不道歉!”
刚说完,那男的就“啪”的一巴掌甩在余冉脸上。这一幕正好被胡不归看到,他气得脸色铁青地走过去,对那男的说:“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人?”
胖男人很狂妄:“你谁啊!你的人又怎么了?”
胡不归镇定地说:“给她道歉!”
那男的表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胡不归一字一顿地说:“给——她——道——歉!”
对方依旧蛮横道:“不可能!怎么,你还想给我剋一下?”
胡不归大吼:“剋就剋!”说完,直接提起啤酒瓶照着胖男人的头“叭”地一下砸了下去。
胖男人周围的兄弟见状也蒙了,随即拿起家伙就冲过来。我们一看,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干,也都随手抄起顺手的家伙跟他们死磕。一群人打起来,结果两败俱伤。
最后惊动了警察,把所有人都带走了。那男的轻微脑震荡,胡不归胳膊骨折了,其他人包括我在内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
坐在不归的病床边,余冉气呼呼地说:“你怎么这么冲动?”
胡不归说:“我不能忍受别人欺负你。”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是那个我愿意用生命保护的人。以后,我也可以给别人吹牛说,我也曾为一个人拼过命,也曾有过奋不顾身的过往!哈哈哈!”
爱情是一杯毒药,喝下去,虽不致命,却会永远影响着你。
夏天,胡不归带着余冉去苏州玩,两人也不知该去哪,糊里糊涂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什么好玩的地方,没几天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朋友调侃余冉,问她这几天玩得如何。她说“非常开心”,幸福的样子溢于言表,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是最美的。
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流浪也是幸福的,就算死也是带着微笑的。只要能在你身边,忙忙碌碌又如何;只要能在你身边,再辛苦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只要能在你身边,同甘共苦我都深感幸福;只要能在你身边,我便不知道什么是寂寞了。有我陪你,有你陪我,还奢求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睡前故事
三年后,他们分手了。
一段感情继续不下去,就没有任何理由再维持,最后的默契就是不言而喻。胡不归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没有挽留,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没回头看一眼。
余冉走了,红着眼眶,离去的背影像是擦了擦泪。所有人都不知她去哪了,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胡不归很少和我们一起出来玩,不归不再不归。
一天,胡不归破天荒地组织了一场聚会,说是总是日复一日真没意思,打算换个城市待待。
胡不归走了,去苏州找了一份工作。现在,他定居在苏州。
有时出差路过苏州,我都会去找不归喝杯酒。
胡不归还是胡不归,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
他一直在走自己的路,直到有一天,一个姑娘突然出现,带他走了一段大路。大路很大,很宽,他很享受在大路上的历程,于是就放弃了小路上优美的景色。
那个姑娘离开了,他迷失了。原本两人就是在相互搀扶中前进,走了一个,剩下的一个迷失了方向。
他不愿意再往前走,沿着来的路往回走。我原本以为他是想找回带他上大路的那个姑娘,后来才发现,他在一个人重温和姑娘在一起的时光。这条路上有那个姑娘的一丝气息,他能感受得到。
更新时间: 2021-03-21 1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