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深深
1
校花也有很多种，有端庄大方型、高贵冷艳型、软萌可爱型，也有像鹿子瑜这样的，人见人踩型。
作为南大校花史上吊打一众校花的存在，鹿子瑜貌很惊人。
五官冷艳，身段玲珑，还有着令人艳羡的42寸大长腿。
除了颜值在线，智商也没掉过线，学业上全A拿到手软，连体育和选修都不放过。
可惜，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女神级人物，名声却糟糕透顶。
那些关于她的传闻，特别是不好的传闻，总是传得比什么都快。久而久之，不管是真讨厌她还是假讨厌她的人，都把她的黑料拿来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作为传闻的主角，鹿子瑜本人并没有察觉自己正处于腥风血雨的旋涡之中，因为在信息爆炸的现代，她几乎不怎么使用流行的社交工具。
有事都是用电话。
微信跟QQ也不过是纯交流信息的工具罢了。朋友圈一类的，别说使用了，看都不看一眼。
她有自己的生活节奏，并在这种节奏里过得忙碌又充实。
直到大三新学期伊始，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在自己朋友周一的电脑里发现了保存在收藏页里的《鹿子瑜八卦全集》。
她才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是九月某个星期五的晚上，鹿子瑜在闺密周一校外租住的房子蹭睡。
她洗完澡后，开了周一的电脑准备查点资料，不知怎么就发现周一保存在电脑里的关于自己的黑料大全。
鹿子瑜愣了一秒，大脑里一连串头顶问号的可爱羊驼跑过。
鼠标再一点，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
盒子里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漫天的羞辱与恶作剧的P图，不断刷新一个人底线。
鹿子瑜的表情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变了七八种。
起初看到这些谩骂和指责，鹿子瑜巨大的震惊后，还小小地反省了一下——
肯定是自己平日里做人不注意，得罪了不少人而不自知。
“今后一定要改进，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等继续多看几页，她才反应过来，里面好多传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空穴来风。
最后，所有的冤屈化作一声悲愤的呐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患无辞！”
周一正在洗手间刷牙，被她吵得耳膜都炸了。
她走出去问：“哪里的欲加之罪？”
鹿子瑜气鼓鼓地告状：“我哪有贬低追求者？那是真的变态好吗！你见过哪个正常、正经的男生，在追女孩子送礼物时，会送一份不知哪里网购来的别人穿过的原味丝袜。
“说我坐公交车不给老人家让座。但是那位老人家其实是20多岁的行为艺术家，嫩得都能掐出水来，走路健步如飞，人家喜欢染白发、穿花衬衣招谁惹谁了！”
最后，她看着电脑上别人最新偷拍自己的一张照片：“连我穿个睡衣出去扔垃圾也要骂？说我垃圾没有分类，污染了环境，是社会的蛀虫。”
周一眯起眼睛一瞧，非常正直地说了一句公道话：“垃圾分类，人人有责，人家也没说错啊。”
鹿子瑜，卒。
倒霉的事儿总是扎堆。
原本，她是来周一这里找安慰的。开学的时候，她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份助教工作，扑街了。
原因是就在今天早上，导师突然中风。
本来这两年找工作行情不好，他们这个系保研竞争惨烈，她还想跟着老师好好表现表现，一边挣生活费，一边争取保研的。
一眨眼的工夫，她的前途和钱途双双生死未卜。
再加上晚上这出戏，本来是来找安慰的某人，无疑是从一个火坑跳入了另一个火坑。
“我……我太难了，简直难上加难。”
周一从没见过鹿子瑜如此垂头丧气的样子。
不就是被人骂骂嘛，当然，换了周一自己，看到这些足够气得人五脏六腑冒烟的侮辱性语言，早就找个地缝自己钻进去了。
可，那是高冷傲慢的鹿子瑜啊，在周一的认知里，鹿子瑜对这种事就该是“关你屁事”或者“关我屁事”的跩跩的态度。
“你这反应不大对啊，姐们儿。”
“嗯？”
“我看你这反应，像是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敌人们很强大！”
鹿子瑜一脸的视死如归：“我当然不知道，这不还靠着你的八卦全集给我上了一课吗？非常精彩，我简直就要鼓掌了，如果主角不是我的话！”
周一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对鹿子瑜的人设产生了一些主观上的误解。什么“泰山崩于前而无动于衷”，什么“做大事之人不惧流言”，都是狗屁。
鹿子瑜根本就是单纯、神经比较粗而已。
转念一想，她又对鹿子瑜的黑粉们充满了同情。因为黑粉们不遗余力地抹黑她，当事人却压根不知道有这回事。
“要我帮你删了吗？”跟念金融只知道在钱堆里打转的鹿子瑜不一样，周一念的是计算机系。
不仅如此，她的隐藏身份是网络上知名黑客“King”，删几个黑料简直比吃饭还简单。
“不过……”她敲下几个代码后，突然又想起什么，转头对鹿子瑜说，“你知道之前也有明星公关公司请我们去帮忙删黑料，一时半会儿干净了，过了没多久又被人翻出来炒作，还愈演愈烈。除非你在南大消失，她们把你忘了，自然就不会再关注你。”
周一不说这话还好，说了直接是激怒了鹿子瑜。
“简直莫名其妙，凭什么要我消失？”她又赌气似的说，“她们要是看我不顺眼，那我更应该待在南大，继续拿我的第一，大家相互恶心，谁也别亏了谁。”
周一把易拉罐拉环拉开，把气泡水塞她手里：“别跟她们一般见识。就算她们不喜欢你，但是我喜欢你啊。”
没有什么能比深陷恶意时，某人一句“我喜欢你”更有力量。
鹿子瑜心里好受许多。
她喝了口饮料，气泡在舌尖炸开。
“说实话，我真的想不明白，她们很多人根本不认识我，却把那么多时间花在我身上，真的有意义吗？”
周一想，也不能说完全没意义。
“大概是因为你既聪明又努力，还美而不自知。嫉妒这种东西，并不需要什么名正言顺的理由。”
鹿子瑜听完不免自嘲起来：“哈哈，漂亮这种东西能当饭吃吗？”
她话没有说完，心里却嘀咕，聪明又努力，那是已经没有办法了……每年的学费加生活费要几万，她能浪费吗？
她浪费不起，因为每一分钱都是她打零工挣来的，饥一顿饱一顿省下来的。
后来她还是打消了删黑料的念头，因为周一说的道理，她也懂。
只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把周一胖揍了一顿，因为当她问周一怎么会保存有这些东西的时候……
周一答：“因为有些黑料实在是太搞笑了，每次心情不好，我就拿出来看两眼。”
鹿子瑜：“……”
周一，卒。
2
一周后的一封邮件才将鹿子瑜从那种乌云惨淡的心境里解救出来。
是pwc会计师事务所的实习面试机会。
收到这封邮件时，她着实意外。
pwc招在校实习生是在年前了，她当时壮着胆子寄送了简历，其实石沉大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pwc那么好进的话，就不是pwc了。
没想到面试offer虽然姗姗来迟，但毕竟还是来了，虽然晚了大半年。
无论如何，幸福即使来得猝不及防依旧不能改变幸福的本质。她立刻夹着电脑从图书馆跑回寝室，换了身衣服，乘地铁去市区面试。
整个面试过程都很顺利，当天就签了合同，叫她下周一就去上班。
鹿子瑜高高兴兴地回学校，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八点多。413寝室里只有李晓芸跟叶欢欢在。
鹿子瑜习惯穿平底鞋，脚步很轻。加上门没关，她也没有进门后大力关门的习惯，所以那两人根本没注意到她回来了。
叶欢欢说：“晓芸，这是我妈妈刚从国外旅游给我带回来的粉饼，送给你。”
李晓芸想要又不敢接，推了推眼镜：“欢欢，这么贵的东西，你自己留着用吧。”
“你收下吧。”叶欢欢把粉饼放在李晓芸手里，接着又说，“对了，论文你帮我改了没有？”
鹿子瑜真的不是有意偷听，但听到这里，也着实觉得可笑。
因为叶欢欢那篇论文，除了题目是她自己选的，其他全都是李晓芸代笔。李晓芸也真是辛苦，每次收了她的东西，都不得不付出等价劳动力。
上一次，叶欢欢就用一件自己没穿过两次的品牌大衣，换了李晓芸一篇稿子，那篇稿子后来刊登在了行业里一个重要的经济期刊上。
“我已经改得差不多了。”李晓芸刚说完，抬眼就看到了鹿子瑜，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这间寝室，鹿子瑜的经济状况垫底，李晓芸虽然只比她好一点，却不像鹿子瑜穷得那么铁骨铮铮，被鹿子瑜撞见又在收叶欢欢的东西，她也知道丢脸。
于是她把粉饼又推回给叶欢欢：“没关系，你不用专程给我带礼物，我也会帮你改的。”
叶欢欢见李晓芸视线飘忽，转过身，便看到鹿子瑜拿了盒泡面，丢进装了脏衣服的脏衣篓，准备出去。
“鹿子瑜，你怎么又吃泡面？我最近饭局多，饭卡里充了钱都没用，你拿我的饭卡去食堂吃吧。”
要是换了别人说这番话，可能是真的为鹿子瑜着想。可换了叶欢欢就不是了，她一向喜欢阴阳怪气地挤对她。
放平日里，鹿子瑜压根不会搭理她，虽然她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但口舌之争实在是太无聊。
但今天，她却心血来潮地回敬了叶欢欢一句。
鹿子瑜把脏衣篓放下，笑了笑：“欢欢，你怎么刚开学没多久就又“长福气”了，我太久没去食堂，是不是我们学校最近改善伙食了？”
叶欢欢之前几乎没被鹿子瑜反击过，当场就愣了。
等反应过来该如何反击时，鹿子瑜早就不见人影了。
3
鹿子瑜来到楼下洗衣房后，先把衣服丢进洗衣机，然后到门口去接开水。
泡面当晚餐已经吃了一个月。
也不是真没吃腻，但如果不是手头拮据，谁不想吃点好的。
其实念高中前，她从没为钱愁过。
虽然她没有爸爸，她妈鹿悄悄也是无业游民。当然，她妈那种换个说法可以叫艺术家，不过是“常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种。
那时候还有外公养她和她妈。
外公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经济条件还算优渥，后来，外公去世，加上老妈大手大脚惯了，很快将外公家产败个精光。
卖掉最后一笔房产祖屋后，她妈只给了她两万块，然后只身飞往俄罗斯，去寻找创作灵感了。鹿子瑜十分庆幸，那年她刚满十七岁，也收到了南大的录取通知书，而不是还在念高中。
鹿子瑜正在网上看自己新上司在某百科上的资料，一阵刺耳的轰鸣声刺破安静，打断了她的注意力。
她应声抬头，只见浓浓夜色中，一道橙黄灯光打来。
她拿手遮了一下眼睛，等光线暗下来，再放下手，入眼的风景，是一辆重型摩托车以一个利落飘逸的甩尾，停在女寝大楼门口。
一个“川”字logo在车头醒目位置，让鹿子瑜身形蓦地一震，眼睛发光。
川崎H2？
对于对摩托车根本没研究的人而言，可能眼前就是一堆破铜烂铁，可对于极其热爱重机的人来说，一切当得另当别论。
鹿子瑜就是一个热爱重机的人。
就像别的小姑娘喜欢芭比娃娃、喜欢粉红色的小裙子一样，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对重机特别感兴趣。别的小姑娘撒个娇或者发个脾气，大人就会把芭比娃娃和粉红色小裙子送到手上，鹿子瑜撒个娇，外公却会批评她，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喜欢那种东西，不像话。
在老一辈人的眼里，重机似乎是不正经的人才会爱好的东西。
甚至就因为她这个喜好，外公不得不处处提防她在成长路上长歪了。
严格规范她的言行举止，穿着打扮，对她的朋友也挑剔苛刻。
由于外公的精心关照，她的童年时光极其枯燥，身边的朋友也被大浪淘沙淘得近乎等于零。
唯有一个“零点五”，是经过外公点头盖章的，不过，后来“零点五”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鹿子瑜甩得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
鹿子瑜突然猛摇头，对于自己突然想起“零点五”实在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好想的，再想下去也只是一连串不好的回忆，她立马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川崎身上。
此时车上载着两个人。
前面那个人戴着头盔，是个男人，腿很长，上身穿一件黑色皮衣，里面是一件白色T恤衫。
他下车以后，坐车后座的人也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皮衣跳了下来。
鹿子瑜定睛一瞧，林幼薇？
4
这个林幼薇，鹿子瑜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她既是鹿子瑜的室友，也是南大里的另一朵校花。
鹿子瑜突然发现，今天的林幼薇跟往日十分不同，显然精心打扮过——她穿了一条白色露背连衣裙，还扎了一个日式花苞头。
看上去简单干净，按鹿子瑜对林幼薇平日里穿着的了解，她这一身绝对是精心策划过的——因为这样的裙子，会把林幼薇的优点——比如纤腰细腿，展露无遗，缺点——比如说胸小，颅顶底，全都藏得密不透风。
再加上夜风一吹，林幼薇立刻化身成为楚楚动人的一朵小白花，我见犹怜。
林幼薇下车以后，不同以往对待男生拒之千里的态度，而是很主动地上前，踮起脚尖，凑到车主人耳畔说话，表情甜蜜。
鹿子瑜不由得啧啧称奇，忍不住自言自语：“林幼薇吃了迷魂药啦？”
她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倒不是因为林幼薇没有人追，恰恰是因为追林幼薇的人太多了。
早在林幼薇入校以前，就因为一组穿JK制服的清纯照而走红于网络，进校以后，更是炙手可热。
这些年，追她的人排起来可以绕操场十圈，还是千米跑道那种，不过，林幼薇倒是对她的追求者们不主动、不拒绝，以至于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反倒成了南大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鹿子瑜拿起手机，给周一发信息。
“你猜我在宿舍楼下看到了谁？”
消息刚发送出去，那边，那位机车车主也把头盔摘了下来。
她跟他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但对双眼裸眼视力5.0的鹿子瑜来说，他的样子足够让她记得清清楚楚。
鹿子瑜不得不承认，单挑外貌来说，那张脸，即便是配林幼薇这样的校花，也是绰绰有余。
但她的大脑还是不受控制地死机了长达一分钟。
当一个人脑子死机的时候，她的听觉就会格外灵敏，比如说她听到了簌簌的风声和蝉鸣。而在风声与蝉鸣中，她的心又像被蘸了水的鞭子轻轻抽了一下，并不是很疼，但足够让它颤动许久。
鹿子瑜回过神来，那人的眼神恰好不经意地朝她的方向投过来，她本能地贴着墙壁蹲了下去。
在蹲下去的一瞬间，她想，世界真小。
小到一转身就发现失联五年的青梅竹马竟然跟自己的大学室友谈恋爱。
林幼薇的约会对象不是别人，刚好就是那个被鹿院长“大浪淘沙”后留下的“零点五”。
她本能地选择躲起来，是不管从撞破别人好事的不合时宜来说，还是从她跟他之间的往日纠葛来说，现在都不是重逢叙旧的好时机。
从前，他的选择给了她一个教训——努力取悦别人却被抛弃，对自尊心实在是很大的打击。既然有了前车之鉴，就只有笨蛋才会重蹈覆辙。
5
这一蹲，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二十来分钟。
这二十分分钟里，鹿子瑜并不知道外面那两个人发生着什么，牵手，拥抱，或者吻别？
这些当然都跟她没有关系。鹿子瑜给周一发消息时，周一正在游戏世界里奋力厮杀。
一局酣畅后，她才发现有新消息。
她回：“看见谁了？”
鹿子瑜完全没有了跟她八卦的兴致，却十分了解她，若是说遇到的人是林幼薇，铁定会刨根问底。
干脆回了一条：“哆啦A梦和白雪公主。”
周一以为她是面试又受了打击，已经变得胡言乱语，本想安慰她，但是自己正忙着帮新游戏做测试，甲方的程序员又在催促，于是乱回了一条。
“不稀奇，我正在和七个小矮人打四川麻将。”
鹿子瑜满头黑线，什么鬼。
鹿子瑜蹲得脚都麻了，林幼薇终于从洗衣房门前步伐轻快地飘过。鹿子瑜眼睛蓦然一亮，大有大考时刚做完加分题就响起了交卷铃声之感。
她刚扶着墙站起来，手机“叮”的一声。
一条微信闪过。
她以为是周一。
点开微信，她发现是她从未对话过的一个微信号。
却对她说：“你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了。”
她僵在原地。
虽然那个账号连备注也没有，她却猜得到对方是谁。
下一秒。
一通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屏幕上跳动的只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手机震到她手都麻了。她直觉这串陌生数字，与微信上发来消息的人是同一个人。
手机震动了四十八秒以后，她掐断了，又点开微信，手滑到发来消息那个账号的资料页。
资料页最下方有红色字体——删除。
没隔多久，鹿子瑜听到摩托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哄女朋友睡觉的小故事
在黑夜里，渐渐消失。
她从洗衣房里走了出去，外面行人寥寥，安静得有些瘆人。踏进公寓前，她又抬眼看了眼天，今天星星可真多啊。
关于林幼薇的八卦是周一带给鹿子瑜的。
林幼薇谈恋爱的事在南大无疑是一颗原子弹爆炸般的重磅消息，很快传遍了南大的每一个角落。
“难得的是她自己也承认了，这是男朋友，破天荒！”
周一清了清嗓子，学着林幼薇说话的样子：“他是空军军医大的学生啦，也没什么特别的。”说完，她打了个寒战。
“真做作。”
不过话说回来，空军军医大不仅是南市的一张名片，即便在全国，它也是闻名遐迩，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名校。
他们的学生也跟普通大学生不一样，能进那所学校的学生，不简单。
首先得身体素质过硬，毕竟是纯军事化管理，每天早晚隔跑五千米，就算是木头，也能百炼成钢。
其次，脑子也得比一般优等生还好使才行，它历年来的高考分数线都不比北大清华低，尤其是好的专业，更是高到离谱。
再次，还得家里有钱，因为学费不低。
最后，因为进校的时候，身高、三围、腿长、视力都经过严格筛选，所以该所学校的学生在身高和颜值上都特别能打。
外界都说这所学校里养的都是“少爷兵”。还说，如果能跟河对岸那所学校的学生谈上恋爱，别犹豫，毕竟那是国家给你预选过的老公，绝对没问题，保证不后悔。
6
而此时的鹿子瑜正用手机注册微博。
尽管她早于这所学校的所有人一步看到了林幼薇男朋友的庐山真面，但听到别人谈及他和她，心里还是有点别别扭扭的。
她刚登录上微博，就看见了林幼薇的微博，照片里是她在吃巨无霸冰激凌。
配文是“第三百九十八次减肥”。
她还发现林幼薇的人气挺高，除了粉丝关注量大，留言也多。留言里不是在夸她美，就是在夸她一点都不胖。
粉丝群里，校友也很多。
鹿子瑜抬头看着周一：“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像是在拈酸吃醋？”
周一挤出个不屑的表情：“我吃醋？我干吗要吃醋？只有军医大有男人吗！”
又凑过来看鹿子瑜的手机，一副的嫌弃表情，“又是摆拍，这么高热量，她才不会吃呢，拍完直接丢给她的跟班。”
鹿子瑜做了个吐舌头的俏皮表情，没有再吭声。
这所学校里，周一跟谁都能相处，眼睛里唯一容不得的刺就是林幼薇。
林幼薇那种清纯小白兔的风格，落在大大咧咧的周一眼里全都是装的。再加上周一曾经有个男性朋友不幸沦为了林幼薇的备胎，林幼薇自此彻底成为周一的敌人。
周一吐槽完林幼薇，才注意到鹿子瑜真的开了个微博。
她嘲笑道：“你是想把你的微博变成脏话集中营吗？”
鹿子瑜退出APP：“你不是说微博是最大的八卦地吗？我就是想看看。”
她说只看看，没别的想法是假的。
现下微博热潮早就过去了，几乎人人都有，特别是学生群体。
她觉得自己离这些潮流性的东西的确远了，现在准备学着捡起来。除了这个，她还准备研究一下短视频分享平台。
因为她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7
接下来的几周，鹿子瑜的所有时间都献给了pwc。
在pwc，她的直属上司是一个叫宋棠的海归女高管，做事雷厉风行。
鹿子瑜跟她两天，已经见识到了什么叫“一分钟掰成五分钟用”，而除了事务所里的所有公事，鹿子瑜作为她的助理，还要去她家，帮她收衣服、收快递、遛狗……
但是宋棠也不尽然那么苛刻，至少在给钱方面，总是那么爽快。
很快第一个月过去，鹿子瑜领到了自己的第一笔薪水。
她坐在格子间，看到了手机银行刚发来的短信，一连串数字数下来，她差点就给跪了。不过这时候宋棠一通电话把她叫进办公室，告诉她，自己周末要去香港，叫她一早就去西湖湾。
宋棠又吩咐：“哦，这周我小侄子要来家里住，你给他做两顿饭吧，实在不行，包馄饨放冰箱里也行。”
翌日，鹿子瑜一早就乘车来到西湖湾。
宋棠在西湖湾的小公寓是套百来平方米的复式，巨大的落地窗从一楼直接拉到二楼，装修是专门请的新加坡的设计师来设计，不管从美学还是从建筑学来说，都是匠心独运。
鹿子瑜最喜欢的是落地窗那里，做了一高一低两个鸟巢形状的吊椅。窗外种的是棕榈树，躺在鸟巢形状的吊椅里，刚好可以眺览整个河湾区。
她乘电梯上了二楼，按门铃。宋棠还没走，行李搁在玄关。
一开门，两只柯基扭着圆圆的屁股从宋棠两腿之间挤出来。
土豆和洋芋。
对于这两位祖宗来说，鹿子瑜也算熟人了。她逗了逗狗，发现三个小祖宗只出现了两个，还有一个还没见人影。
“他平时住校，今天、明天放假，应该晚点就会来。”宋棠看了看腕表，“我时间紧，要走了，这里就交给你。”
宋棠走后，鹿子瑜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带狗祖宗去美容院里做美容。做完美容回来，她又顺道去超市买菜。
回来时间近十二点。
她输入密码，把门拉开。
客厅的灯竟然是亮的。
两条狗也挣脱开鹿子瑜手里的牵引绳，撒丫子往楼上跑。
鹿子瑜听到楼上有动静，猜想大概是第三个小祖宗回来了。她没多想，拎着菜往厨房走。这时楼上突然传来声音，声音不大，但在整个空间却显得十分清晰。
“姑，你叫来的那个下属我没看到在哪儿呢？”
鹿子瑜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僵，仿若被一道惊雷直接劈中了天灵盖。
随着脚步声从楼上走下来。
鹿子瑜一个激灵想冲出门，但偏偏一下侧身躲在了茶几脚下。
时间节点卡得非常完美。
宋淇是十点多到宋棠家，那时候鹿子瑜已经带着两条狗去做美容了。
他进屋后发现宋棠说的那个小助理和两条狗都不在，也估摸着她应该是去遛狗了，于是先去二楼冲了个澡。
他们学校是军事化管理，通常是半个月放他们出一次学校。每到放假，他都要去小姑那里报到，这是他母亲严女士的规定。
他妈一辈子只围着两个男人转——他爸和他，从吃穿用度，到精神世界都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想起他小时候有段时间觉得她活得挺没意思的，反而羡慕起鹿子瑜的母亲鹿悄悄女士，活得那么恣意妄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过，后来有一件事改变了他的想法，以至于他一度想把严女士分一半给鹿子瑜当妈妈。
这样，鹿子瑜就不会再露出那种饱含期待后又极为失望的表情。
说起来，小时候自己的想法真的挺奇怪的，虽然极其讨厌鹿子瑜，但是，有时候看着一贯张扬自信的鹿子瑜露出受伤的表情，又会心软，觉得她其实不该遭遇这些。
热水顺着宋淇的头顶往下流，他把热水阀往反方向拧，从花洒里喷出来的水逐渐变成冷水。
被冷水一激，他稍微冷静了些。
最近他的确有些不对劲，不仅老是梦到小时候的事，还总是想起鹿子瑜。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天在南大，他好像看到她了。
以至于自己还神志不清地给她发了问候微信。
事实证明，那个从来没有发过任何朋友圈动态的微信账号绝对无人使用，而费尽心思弄来的鹿子瑜的电话号码，也绝对是假的。
8
他冲完澡，走出浴室。
他刚在卧室里换上一条灰色休闲裤，两条狗就闯了进来，轮番朝着他卖萌撒娇。他拿了一条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往楼下走，两条狗一前一后地黏着他。
他走到楼下，却没看到一个人影，只有蔬菜水果丢了一地。
宋淇看着一地的狼藉，又侧着头瞅了一眼玄关。门关着，地上也没多余的鞋子，的确是没看到人。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拨通宋棠的电话开始告状。他们姑侄人前姑慈侄孝，一到了私下就原形毕露，以互戳痛点为乐。
宋棠那边还没登机，宋淇开始呛声：“你的下属跑了，估计是没看到我，蔬菜水果丢了一地就不负责任地逃班了。你说你现在看人的眼光，是在垃圾堆里找人用吗？”
宋棠在电话里说什么，鹿子瑜当然没听到。
但是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面与地面紧紧相拥，一面暗自咆哮——鹿子瑜，就这样你都能碰上他，运气这么好怎么不去买彩票。
到这时候，同一屋檐下的两人还维持着完美的平静。
但是屋内除了她和宋淇，还有两条随时都可能打破这种平静的狗。
特别是那个土豆，一向对宋淇更加狗腿，察言观色中了解到宋淇正在找人，于是化身狗精，又嗖的一声，撒丫子到茶几后，叼起鹿子瑜的裤腿，拼命地将人往外拽。
“汪汪，汪汪汪！”
鹿子瑜：“……”
她终于体会到心死了又死，是什么感觉了。
宋淇听到狗叫声，转头看过去，便见到茶几后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来。
这人怎么会躲在哪里？他简直觉得太滑稽。
“姑，行了，你别跟她打电话，我好像看到她了，先挂了。”
他走过去，蹲下来。
“喂，你……”
他的语气称得上友好，但眉眼间透露出来的气势绝对算不上客气。
但是当面前的人抬起头，他的眼神里的从不耐烦立马一点点收了回去，变得沉静起来。
与宋淇四目相对，鹿子瑜反而不恐慌了。
她已经做好了被他嘲笑的准备。
但准备还是白做了。因为宋淇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目光长时间盯在她脸上，空气突然凝滞起来。
鹿子瑜不甘示弱，也把目光定在他的身上。
一开始是脸，后来移去了其他地方，也不是身体的其他部位，而是脖子上，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圆环吊坠。
鹿子瑜还记得这个吊坠材质是白金的，还镶了一圈品质还算不错的碎钻。即便现在拿去卖，卖得的钱也应该能卖到一部最新款的手机。而恰巧她现在需要一部新的手机。
宋淇也注意到她在看自己，却不知她在看吊坠。
他已经忘记那是鹿子瑜送的。
他伸出手：“需要我拉你吗？”
“不了。”
宋淇从来不是个讲客气的人，见鹿子瑜说“不了”，果断收回了手。
“宋总可没有告诉我，她的侄子有这么小？”
即便宋淇不擅长交际，但调侃还是听得出来的。他黑漆漆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脸，明明脸颊上还泛着红，偏偏就是嘴硬。
其实，占口头便宜在他看来一向很无聊，他们寝室那群豺狼虎豹，最喜欢占口头便宜，他没觉得有什么意思。
今天他却反常起来。
眼睛迎上鹿子瑜打量的目光，优哉游哉的口气：“小吗？我觉得我从上到下哪里都大。”
果然，听到这句虎狼之词的鹿子瑜眼睛都瞪大了。
他又扬起手，将擦过头发的毛巾直接丢到了持续震惊的鹿子瑜头上。
毛巾足够长，完全盖住了她的眼睛。
鹿子瑜瞬间被熟悉的绿柠檬沐浴露的味道包围。
她一把扯下毛巾，却发现宋淇已经走到了鸟巢吊椅的位置，把他刚才放在沙发上印有美国队长logo的白T恤，套上了。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洒进来。
这时候鹿子瑜才发现客厅里有巨大落地窗的好处，那片儿橘黄的亮光让他的眉眼柔和不少，恣意妄为的光线掠过他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时，又实在让人容易见色起意。
她转念一想，他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色，才不值得让她见色起意。
更新时间: 2021-01-20 2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