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里灰
1
我一直觉得，感冒是一件很小很小的的事。
但每次我感冒，我妈都要唠叨我按时吃药，我一顿忘了，她就扇我。有一次我急眼了，一次吃了三次的量，我妈气得去找我爸哭。
有一回我妈跟我爸回老家了，我就在家带着我妹。
我妈临行前，特地嘱咐我说：“天气多变，照顾好你妹妹，别让她感冒了。”
在我的细心照料下，我妹没两天就感冒了。
我赶紧去药店买了感冒药。
回来后，我妹说：“哥哥，我不喜欢这个，怎么不是冲着喝的？”
然后我又去买冲剂。
回来后，她问：“怎么不是草莓味的？”
于是我又去买了草莓味冲剂。
回来后她打开看了眼说：“这个一颗颗的，怎么不是粉红色的……”
我板着脸：“搞了半天，你就是不想吃药吧？”
她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感冒是不用吃药的，要看《巴啦啦小魔仙》才能好，我看一会《巴啦啦小魔仙》出出汗就好啦！”
我心想：你就当我傻吧。
她不肯吃药，我就鼓励她说：“你吃了这药，我就给你买魔仙棒。”
然后她就吃了。
下一次该吃药的时候，我又说：“你吃了我就给你买魔仙彩石。”
然后她又乖乖吃了。
这么哄骗几次后，最后她什么都不要了，怎么都不肯吃。
我妈自己感冒不重视，却总是逼我按时吃药。现在我费尽心思地哄我妹吃药的时候，我终于完全理解了，因为这世上总有人比自己重要。
2
大一暑假某晚。
我妈在家大摆了一桌，说是要跟我大醉一场。
我不会喝酒，脸上和身上陆续出现了不均匀的红斑，浑身发痒，皮肤红一块白一块的，自己都觉得瘆人。
我妈才意识到，我这个千杯不醉之子竟然酒精过敏。
我妈要去给我做解酒汤。
我爸说：“做什么解酒汤啊，必须去医院！”
就在这时，我妹毫无预兆地哭了。
全家人懵了。
她跪在椅子上，看着我一直掉眼泪。
我凑到她身边问：“怎么啦？”
她一把抱住我脖子说：“我不让你去医院，我不让你去医院……”
我妈看得手足无措，说：“那不去医院，我去把医生叫家里来吧。”
我妹立刻挣脱我去抱着我妈的腿，哭得更厉害了：“不要去找医生，不要去找医生……”
我们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她为什么哭，我妈推测，应该是那时候表姑在离我家很近的地方出了车祸。她带着我妹把表姑送到医院，我妹亲眼看着表姑浑身是血地被一群医生推进了手术室……最后抢救失败，表姑再也没能从医院里出来。
她死活不让我去医院，大概是因为她觉得，人进了医院就出不来了。
3
因为表姑的事，她对医院有了很大的阴影。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最笨的方法让她一点点适应。
每天傍晚的时候，气温不那么高了，我就抱她在医院门口转悠，傍晚的夕阳很暖很温柔，她就趴在我肩膀上，不言也不语。
后来，医院门口摆小摊的都认识我们兄妹俩了。
有天，一个卖煎饼的大妈问我：“你怎么整天抱你女儿来医院门口？”
我：“她是我妹妹……”
她很不好意思地又问：“那你们兄妹俩老来医院门口干什么？”
我说：“她受了点刺激，特别怕医院和医生，我马上就要开学了，我想在我离开之前能帮她克服恐惧，这样她万一以后生病了，才能积极配合医生治疗。”
大妈听完很感慨：“这丫头有福气，有你这么个好爸爸！”
我：“我是哥哥……”
4
我每天抱着她在医院门口晃悠，一晃就是一个多月。
我妈一开始就说要带我妹去看心理医生。我没同意，因为一旦医生参与了，我妹就会以为自己是个病人。
这天我照常准备起来，打算带我妹去医院门口。
我妈跟我商量说：“算了吧，别去了，看你妹的反应估计还是接受不了。”
我：“我知道，所以才要一直去，得慢慢适应。”
我妈：“你不累吗？歇两天。”
我：“我不累。”
我妈顿了顿说：“那你不觉得芊卉会累吗，她本来就怕医院，你还天天带她去。”
我愣住了，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到了下午，本该去医院的时间，我躺在阳台上看书。
她走到我跟前问：“哥哥，我们怎么不去医院了？”
我握着她的手说：“哥哥怕你害怕啊，你不是害怕医院吗？”
“你天天带我去，我早就不怕了。”
我当时眼泪就出来了。
5
放假在家。
基本上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
我妈很绝望地跟我说：“大哥，出来混都不容易，我对您也没什么奢望了，就希望您大中午起床后能把厨房垃圾倒了，要不然到了晚上真的很臭！”
我不孝，我妈就这么点小要求，我忘了一次又一次……
我妈终于爆发了，某天下午，她拿着晾衣架直接冲进我房间，一杆子下去，我嗷嗷直叫，从卧室逃到客厅，从客厅跑到厨房……
我妹吓得以为我真被怎么样了，哭惨了。
吃晚饭的时候，我妈再次警告我：“如有下次，皮开肉绽。”
我连连点头。
我妹在旁边吓得一愣一愣的。
第二天早上我从睡梦中惊醒，提上裤子就冲进厨房去倒垃圾，但发现垃圾桶没了。
我正纳闷，我妹突然从外面回来，气喘吁吁，满头是汗，手里提着空垃圾桶。
她怕我妈揍我，又不想打扰我睡觉，就早起帮我把垃圾倒了。
这么重的垃圾桶，她是怎么拖到楼下的？
6
有一段时间，总感觉自己四肢无力。
去医院检查后我妈怒道：“你就是太缺乏锻炼了！”
我说：“哪有时间啊，试卷那么多！”
为了加强我的锻炼，之后家里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妈都使唤我干，我爸我妹也跟着“欺负”我：刷碗扫地盛饭浇花买菜，只要是需要动的活都给我留着。
有一次我妹在厕所里叫我。
我火速赶了过去，她指着马桶里热气腾腾的粑粑开心地跟我说：“麻烦哥哥帮我冲我一下。”
这种事也叫我？
7
大概是因为小孩子皮肉嫩吧，我妹特别招蚊子咬。她只要不动，蚊子就会趴在她身上吸血。
夏天蚊子多，怕她被咬，我就教她抓蚊子——利用她招蚊子这点，守株待兔，等蚊子趴上来，就一巴掌拍死。
快接近高考的时候，我心情不好，出去跟朋友唱歌撸串，大半夜回来倒头就睡。
我妈气得半死，坐在我床头对我大批一通，见我没反应，生气地踹了我一脚，然后就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妹到我跟前，撒娇地伸出胳膊，说：“哥哥，你看我被蚊子咬了……”
我一看，心疼地问：“是不是哥哥昨天没帮你抓蚊子，就被咬啦？那我保证以后早点回来，天天帮你抓蚊子。”
我妈在旁边说：“不对啊，她蚊帐里的蚊子我睡前都给她抓过了呀！”
她仰着脸说：“我是被哥哥蚊帐里的蚊子咬的。”
原来昨晚我睡了，她怕我被蚊子咬，就跑到我床上帮我抓蚊子。用我教她的那个方法，让蚊子趴在她身上，然后拍……
可她反应没那么快，总是拍不到蚊子，一番折腾后反而自己被蚊子咬得满是红点。
她捧着我的胳膊反复看：“哥哥，有蚊子咬你吗？”
我说：“没有，蚊子都被你抓光啦！”
她很开心：“我是不是很厉害？”
更新时间: 2019-11-21 2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