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倏晚
〖楔子〗
“和顺,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少女垂着双臂,脸色惨白地没有一点血色。宫里人人皆知她师从风聿扬,风聿扬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更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侠盗。贡品红泪珠被盗,她嫌疑最大!
更何况,从她身上搜出了红泪珠,人赃并获。
蓦地,她猛然抬头,跪着向前移了几步,双手紧紧拽住明帝的衣角不肯松手,手背都勒出了道道青筋。
“父皇,我没偷。”
“拖下去,十杖,思过一月。虞妃有失教责,罚俸半年。”
大殿内的侍卫一把拉起地上的少女,朝门口拖去。
她只看得到那明黄色的一角一点一点在手中流逝,她还想再抓住些什么,却只看见了明帝毫不迟疑地转身。
“父皇,你为什么不信我,我真的没拿,真的没拿呀……”
她对着明帝的背影失声大喊,用力地向前挣扎,却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朝后拖去,只余一些不甘的声音渐渐飘散在空气里。
〖壹〗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推开,白衣垂下脑袋瞧了眼来人,再次趴回了房梁上。
来人走到桌边坐下喝了口水,他瞳孔猛地一缩,眼神犀利,手中的杯子飞速地朝房梁上砸去。
白衣大脑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迅速做了反应。她才翻下房梁,那人已上了拳脚。勾拳,她躲,劈掌,她躲,劲腿横扫,她躲。三招已过,她忍无可忍,迎了上去。
十招过后,那人紧紧钳制住白衣,声音分明咬牙切齿:“虞白衣,你好大的胆子。爷好心放过你几次,你不知感恩,竟偷到爷身上来了。”
今天真是点背,好不容易小病初愈,她出来踩个点也会碰到这尊煞神。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刚到徐州的钦差大臣傅九时。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不,这把火就烧到了她那里。
自她八岁艺成出师,这世上可以说没有她偷不到的东西。可是最近接连几次她办事时,都被这人搅了浑水,空手而归不说,还差点被官差逮个正着。
白衣在江湖上有个雅致的称号,人赠“六月雪”,只因她每次出手都身着一扎眼的白色雪袍。
那日,白衣刚从知府库房出来,便看见了躺在屋顶上独自喝酒的傅九时,她因着刚顺了些好东西于是心情不错地同那人交谈。
她接过他随手甩来的酒坛,尝了一口,赞道:“这酒不错,兄台,你从哪顺的?”
傅九时指了指灯火辉煌的前院,“桌子上拿的。”
白衣眼睛一亮,点点头,“不错,在人眼皮子底下也能弄到这个。兄台,我叫虞白衣,你是哪条道上的,咱俩交个朋友吧。”
眼前的少女嘴角含笑,眉眼弯弯,他不禁眯了眯眸子。他望着她一身白色雪袍,心里有了计较,说道:“傅九时。”
他顿了顿,一个翻身负手而立,几个呼吸间已到了她的身前。他微微朝她低头,言语里带了丝戏谑,吐词清晰,“官道上的。”
白衣手中的酒坛应声而落,指着他问:“知府府上款宴接待的钦差大臣傅九时?”
“正是傅某。”
虽说她远离京城,但也还是听过他的大名。傅九时,大理寺卿,在任五年期间处事十分果断,京城中无论大案小案经他接手便没有断不了的案,颇得当今皇上的器重。
听说此人处事圆滑,在官场上八面玲珑,上到皇上下到宫女太监没有不与之交好的。她看着眼前笑得像狐狸一样的男子,心头一颤,觉得只要被此人盯上应该没什么好事。
“呵呵……”白衣干笑两声,身子麻利向后一滑,滑到了几丈之外,她朝身后的男子挥挥手,“傅大人,后会有期。”
事实证明,她那日的猜测绝对是对的。后来只要是她出手,总能好巧不巧地遇到这人。而且这人别的事也不做,就喜欢适时加一把火。比如她才闪进库房,东西还没到手就被人发现了踪迹,这也就罢了,更可恶的是她在被人追赶时这人还落井下石,几个回合下狠手把她轰下了屋顶。他一脸惬意地像看风景一样地看着她被人围攻,还顺带好心地提醒,要不要帮忙。
她和他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要不是打不过他,她一定会把他拽到地上胖揍。
白衣迅速挣脱出他的禁锢,后移几步,双眼颇为嫌弃地瞅着他,“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偷的?”
傅九时长臂一揽,勾住她的肩头,语气满是不正经,“这么说你是特地来找爷叙旧的,怎么不早说,如此良辰美景,浪费了多可惜。”
白衣觉得今日黄历上定是不宜出门,她肩膀一低,躲开他的魔掌。
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计为妙。不然又被这人缠上,怕是无法脱身。
“傅大人,今日我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会。”
白衣行云流水般地跳出了窗外,跳出窗的那一刻,她竟有一种错觉,好像这般动作已做过许多次似的。好吧,自从遇见傅九时,她从来都是落荒而逃。她默默哀叹,还好无人知道她师父是谁,不然九泉之下她师父老人家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贰〗
阳光透过层层枝叶,柔柔地洒在微阖着双眼斜倚着一根树枝的青衣女子身上。
一根羽毛轻轻扫过她的唇角,她不耐烦地拍开身前的碍事物什。傅九时吃痛地收回手,看着已经红肿的右手,呵,下手还真重。
他缓缓低下头,眼看就要覆上那娇嫩的粉唇,白衣倏地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傅九时,眼中的意味分明,“你来做什么?”
傅九时神情一怔,微微起身,显然有些尴尬,只得讪讪然道:“不去看看热闹?”
白衣拨开枝叶,高台上的比武招亲已进行得如火如荼。
“你猜今天徐州城花花落谁家?”
白衣难得地抽了下嘴角,谁不知道徐州城城花蒲七七,容貌甚佳,却是徐州城内有名的辣性子,所以今年二十又二还未出阁,只得举行比武招亲挑选如意郎君。
“嘭”地一声巨响,一巨壮的汉子被蒲七七一脚踢下了高台。
“还有人没有人上台?”
这姑娘真彪悍,白衣别过眼,实在不忍再看。傅九时不知何时已紧紧靠着她坐着,她用手指挑起他的袖口,道:“松手。”
圈在她腰间的右手非但没松开,反而还紧了紧,傅九时头微偏,朝着台上指道:“我猜那个书生肯定能行。”
白衣显然来了点兴趣,也不再理会她腰间那灼热的温度,直接朝台上望去,从而也就忽视了傅九时眼里奸诈的笑容。
一素袍书生缓缓走上高台,朝蒲七七微微拱手:“姑娘,小生这厢有礼。”
白衣疑惑道:“你确定?”她看他那弱柳扶风的样子就不像是会武,怎么可能打得过蒲七七,她都有点担心那书生会不会被蒲七七一招就打得倒地不起。
“不然,我们打个赌?你赢了我供你使唤,要是你输了,你就任我差遣。”
“那你输定了。”白衣话音刚落,就见蒲七七丢下手中的长剑,扭扭捏捏走到那书生面前,两颊羞红:“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
白衣震惊地看着高台上的一幕,眼睛瞪得像铜铃。台上已经响起欢呼,蒲七七羞涩地随着那书生走下高台。原来炼钢也能化为绕指柔,一切已成定局。
“那我们可就说好了。”耳边传来傅九时淡淡的笑声,身下的树枝一轻,傅九时一个漂亮的旋身飘落在地,如玉的手指上勾着一枚玉滴。
白衣往脖子上一抹,空空如也。这人什么时候把玉滴拿过去的,简直比她这练家子还练家子。
“东西还我。”
傅九时手轻抬,躲过她的抢夺,薄唇轻吐:“技不如人。”
“……”
好吧,的确是她技不如人。
“为防止你不实行赌约,这还是先放我这作抵押的好。”
她抬手抵额,声音颇为无奈:“多久?”
“一个月。”
“成交。”
〖叁〗
白衣忿忿不平地研着汁墨,她第一次见到这人那相见恨晚的感觉绝对是她眼瞎。
傅九时放下手中的笔,唤来小六子,将写好的信件递给了他。
傅九时抬眼细细打量着磨墨的少女,他一直以为“六月雪”是个翩翩如玉的男子,却不曾料想是个未过双十的女子。
“没见过美人啊。”
傅九时抚了抚下巴,“嗯,是没见过你这样的美人。”
白衣放下墨条,就着旁边的椅子一坐,“你把我拴在身边也没用,我是不会和你回京的。”
傅九时脚一勾,便将她的椅子勾到了身前。他将手往她肩上随意一搭,问道:“你很不喜欢京城?听说你之前盗了不少御赐之物,说说看,你和皇家什么仇什么怨?”
白衣薄唇微抿,“没有的事,只是皇家的好东西多而已。”
傅九时是什么人,十七岁就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在官场上混迹了五年之久,都快成精了,他怎会看不出她说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将手往脑后一枕,“给我讲讲你们道上的事,万一哪天皇上将我的官给罢了,我也好去混个名头。”
白衣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这人这么不着调,真不知道上头那位怎么让他当上官的。
“是不是觉得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喜欢上爷了?”
傅九时脑袋往前一凑,往她唇上啄了一口,笑道:“爷准你喜欢。”
白衣显然有些呆愣,傅九时恨铁不成钢地道:“不就是被亲了一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白衣回过神来,右手朝他腹下一滑,全然不顾某人僵硬的脸色,淡淡道:“不就是被摸了一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半盏茶后,房内传出一声巨吼:“虞白衣,你是个姑娘,姑娘!你究竟知不知道姑娘家何为羞耻!”
〖肆〗
“白衣,给爷端点水果过来。”
“白衣,爷的肩膀有点酸,过来,给爷捏捏肩。”
“白衣,帮爷把这破了的衣服补好。”
白衣将手中的衣服往地上一扔,顺便还踩了几脚,骂道:“傅九时,我不是给你当贴身丫环兼裁缝的,想要补衣服,还是另请高明吧。”
“哐当”一声,白衣摔门而出。
傅九时仿佛愣了一下,道:“小六子,是不是如今的姑娘都这么难伺候?”
“爷,你就作吧。迟早有一天你会把虞姑娘逼走的。”
“真是讨打。”傅九时右手往小六子脑袋上嘣了一下。
小六子捂着脑袋往旁边一蹲,十分委屈:“也就奴才能受得住您这性子。”
傅九时单手支着下巴,心思倒不在这个上面。今天上午他去她房里找她,便看到她拿着一封信站在窗前发呆,他微微一瞥,便看到了纸上“我很想你”四个大字。
情敌?这怎么行。
所以,某人吃醋了。只是,白衣好像真的生气了,他该怎么去哄才好。他还没有把人追到手,可不能让人跑了。
这么想着,他迅速起身,朝着白衣离开的方向飘去。
夜晚的徐州格外热闹,酉时未过,街道两旁已摆了不少琳琅满目的莲心灯盏,各色灯盏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傅九时小心翼翼地瞧了眼身旁的女子,都几日过去了,她怎么还在生气。
“白衣,你别生气了,我向你道歉还不行么?”傅九时有些不自在地道,毕竟这样的话他不常说。
“嗯。”她本来也没生气,只是这几日心情有些不好罢了,她倒是有些意外他会低声下气地给她道歉。
傅九时假咳一声,将一直提着的彩灯放到了她手中,右手轻轻握上,指着河边道:“你也和她们去许个愿吧。”
傅九时拉着她就往河边走,完全不给她反抗的机会。白衣紧盯着他紧握着她不肯放的手,又瞥到他微红的耳廓,其实,这人也挺可爱的。
白衣拨了拨河水,瞧着傅九时还闭着眼睛,忍不住揶揄道:“傅大人,你也信这个?”
傅九时睁开眸子,正经不过一秒,就将她一把搂进怀里,“那还不是替我们虞姑娘许的。”
“你许了什么?”
“虞白衣对傅九时从此言听计从,留在他身边为奴为婢,对他不离不弃。”
白衣一拳砸在他脸上,看着他紫青的嘴角,讥笑道:“活该。”
〖伍〗
“傅大人,你确定你是来巡察的,而不是来游玩的?”
傅九时嘴里刁了根不知何时从哪顺来的杂草,头枕双手,翘着个二郎腿惬意地躺在草地上,活像一个市井二痞子。
傅九时丢掉含着的杂草,侧过身子勾起她的下巴,“看爷对你多好,为了带你出来玩连事也不做了,你该如何报答爷?”
白衣一把拍掉他的手,鄙视地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打着巡察的幌子出来玩的,你就不怕上头那位知道你整日不务正业摘了你的官帽?”
“人生得意须尽欢。况且,爷怕过谁?”傅九时不在意地道。突然,他快速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他在她耳边吐出灼热的气息,“白衣,若是爷以后没官可做了,你养着爷可好?”
“想得美。”白衣在地上一个借力,推开了他,旋身站定。她站着踢了踢他的小腿,提醒他,“小六子来了。”
傅九时双手撑在地上,脑袋耷拉,小声嘀咕道:“看来会武也不是什么好事,连便宜都占不到。”
“还不给爷滚过来。”
小六子晃晃悠悠从树后走出,把自己缩成一团往地上一滚,滚了十几个圈后,小六子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朝他嬉皮笑脸道:“爷,奴才滚过来了。”
傅九时恼着踢了他一脚,骂道:“真是蠢货。”
“是,奴才是蠢货。”
白衣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这对主仆,这主子也聪明不到哪去。
“爷,昨晚子时从江州运往京城的一批贡品在城外被盗了。据那些押送的官兵回忆,他们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便晕了过去,醒来后贡品就不见了。他们说,是六月雪。爷,我刚刚过来时碰到了知府,他让我请您过去。”
“你先过去。”
小六子一离开,傅九时就立即追问白衣,“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白衣淡淡地说:“手痒了。”
傅九时一个闪身迅速移到她身前,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压抑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些怒火,“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去盗皇家之物,你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我把你留在身边不是让你和我作对的。”
“你可以不留的。”
“我……”傅九时话语一顿,声音低沉道,“算了,就当我欠你的,我还是想着怎么给你去收拾烂摊子吧。”
他顺势揽过她的肩,边走边说,“跟爷去瞧瞧你干的好事。”
他没有看见,垂着头的白衣在他说这话的时候轻轻弯了嘴角。
〖陆〗
傅九时背靠楠木红椅,右手托腮,若有所思地望着对面忙着的女子。
“白衣啊,爷最近为了你的事忙得心力交瘁,都瘦了一圈。你说可怎么办才好?”
白衣叠着衣服的手一顿,瞅了眼说着谎话脸不红气不喘的某位大人,应了声:“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白衣端着一份饭菜进了房间。自从这人知道她会做饭之后,总是会找各种理由遣她去厨房,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傅九时吃饱喝足后,一脸满足地斜歪在躺椅上。看着白衣收好碗筷出了房门,他突然发现这几日白衣对他的态度似乎有所改善,他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没有半分不情愿。
对此,他百思不得其解。更让他费解的是,上头那人竟没有追究那批被盗的贡品。
他曾经让人查过,六月雪的声名在江湖上已出现了十年之久,这十年之间,官府竟然一直没有将她捉拿归案。
“小六子,你觉得虞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傅九时难得正经的问道。
小六子换到躺椅的另一边,替他拿捏着另一条腿,道,“在奴才看来,虞姑娘是个好人。所以,你别总是欺负虞姑娘。”
傅九时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道:“敢情在你眼里,就爷是坏人。”
“可不是嘛,虞姑娘看起来那么柔弱,爷,你要对她好点。”
“去去去,爷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傅九时无声地控诉着某人的忽视,白衣走到哪他的视线就跟到哪。白衣白了眼发都没束歪在床边的傅九时,只当他在间接性抽风了。
“白衣,爷觉得自己好像病了。”
病得还不是一般的重,白衣心里默默肯定,倒也走过去装模作样地替他瞧了瞧。
“没发烧,估计没什么大碍。”
“不,爷病得很严重。”傅九时抓住白衣准备抽回的手,直往他心口探去,直到覆在他心口上,才舒口气说道:“爷这里疼,疼得厉害。”
白衣问他:“要不,我给你找个大夫来?”
傅九时闭上眼睛,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一声喟叹:“不,这样就好。”
白衣现在已经十分肯定,这人绝对在抽风了。感受到她手心下的心跳蓬勃有力,她的手心竟紧张得沁出了一层汗。
傅九时将她拉到自己床侧,抱住她,“这样就好得更快了。”
白衣试着推开他,岿然不动,便也作罢。
白衣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床侧还留有着一些余温,那人应该走了没多久。
书房里微微亮着烛火,窗台上倒映出傅九时和小六子的影子。白衣刚打算敲门,里面就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爷,公主传信过来,问你何时回京。”
傅九时烦心地抓了抓头发,他还没有处理好他和白衣的关系,哪有心情理会这些事情。
“就这事?”
小六子小心翼翼瞧了眼他不太好的脸色,咽了口水,“还有,驸马久不回京,公主甚是想念。”
白衣手中的盘子差点惊得摔落在地,她身一转,默默往回走。
“驸马”二字几乎占据了她整个脑海。
也是,他是官,她是匪,自古以来,官匪就不同道。那些话语,终究是当不得真的。
师父说过,做他们这一行的千万不能心软。可她有什么办法,即使那人脾气再差,甚至对她整日使唤,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是的,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遗失了自己的一颗心。
师父临走时曾经说过:白衣,其实你不适合做这行。所以,回去吧,回到原本属于你的地方去。
也许,她真的该回去了。
此时,书房内,椅子桌子摔了一地。白衣走得急,所以没有听到后面的对话。
“爷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爷驸马。”
“公主说,未来驸马也是驸马。”
傅九时气闷,他要不是为了躲着那公主,也不会跑到这地方来。
自从他无意中救了溺水的永安公主,那公主便缠上他了,说是要给她皇姐招驸马。他当官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皇室还有一个公主。他实在被她缠得烦了,便自动请缨来徐州巡察。明帝看到他家公主的做法,估计也觉得不好意思,即使这个要求不太合理,也大手一挥,准了。毕竟虽然大理寺内没什么大事,但傅九时这个大理寺卿也不是白做的,他也没有闲到来出任钦差。
“爷,我刚刚好像看到虞姑娘在书房外经过。”小六子小声地说。
“你怎么不早说。”
“奴才以为以爷的修为早就发现了。”
“小六子,要是出了什么事,爷跟你没完。”傅九时使上轻功,火急火燎地朝白衣的厢房赶去。
傅九时赶到时,白衣早就离开了。房里只留下了一张纸条:珍重。
傅九时反反复复看了那张纸条,终于不得不承认上面再也没有多余的字。
“快给爷去找。”傅九时一恼,本想把纸条撕了,但心里想着这也是白衣留下的,又如获珍宝似的揣进了怀里。
小六子叹了口气。明眼人都瞧得出虞姑娘喜欢他,偏偏当事人还不自知。这位爷总喜欢玩一些不一样的调调,喜欢人家姑娘又不好意思明说,总以欺负她为乐。他这个做下人的都已经看不过去他们爷的做法,要不是人家虞姑娘喜欢他至于会在这里活受欺负还不加反抗的。
现在虞姑娘走了,也是这位爷活该。姑娘家是用来哄的,不是整日里用来调戏的。好吧,他承认,是他故意让虞姑娘听见的,也是他故意没告诉他家爷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爷心里正烦着没注意到窗外的事。
小六子心中默默腹诽,但对于他们爷的话还是照着去做了,毕竟,他也乐于见成虞姑娘和他们爷在一起。
〖柒〗
近日,皇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国库被盗了,那套价值连城的凤羽霞衣不翼而飞。令人奇怪的是,明帝居然对此事不予追究。
御花园的八角亭内,一明黄锦袍男子与一白衣女子对望而立。
男子似乎有点紧张,双指微曲,若仔细瞧来,身子还有些微微的颤抖。明帝眼角潮湿,张了张嘴,声音一片沙哑:“你回来了。”
白衣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还是不肯原谅朕?”明帝颓然地低下头,声音低落,“在你心里,想必还是怨朕的吧,不然这一走就是十一年,想必连朕当年送你的玉滴也丢了罢。”
白衣看着眼前早已过不惑之年甚至快到天命之年的男子,突然有些难受。她似乎始终忘了,他不仅是一个父亲,他还是一名君主。在当时的情况下,他的做法是没有错的。
皇室里总共有九位皇子,公主却只有两位。在明帝登基之后的几年里,后宫接连诞下九位皇子,在皇子泛滥成灾的皇宫里,明帝开始迫切地想要一个公主。终于在一个百花齐放的季节里,虞妃娘娘诞下了一个公主,那便是白衣。因她是明帝的第一个女儿,所以白衣从出生起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那时宫里人人皆知,最受明帝宠爱的不是后宫各个嫔妃,而是十公主,即便是后来的永安公主也比不上她半点风头。可是,风头太大,总会是遭人记恨的。
十一年前,邻国奉上他国至宝红泪珠前来朝拜。就在接待使臣的宴席上,盒子里的红泪珠不翼而飞。最不可思议的是,珠子在一个七岁的孩子身上找到了。谁也不相信一个几岁的孩子有那等本事,然而,白衣的师父却是当年名声鼎赫的大盗风聿扬。况且人赃俱获,明帝为了给邻国一个交代,当场将白衣拖下去赐了十大板子,并让她在房里闭门思过。
可是,不是她做的事情,白衣怎么会承认。当晚,她就跑出了自己的寝宫,药也没上,跪在了御书房前,拒不认错。
晚上下起瓢泼大雨,无论宫人怎么劝她她也不肯回宫,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对着御书房内大喊:父皇,我没有错。
后来白衣体力不支,晕了过去。醒来后,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几天后的一个早间,虞妃娘娘端着药进来发现寝殿内空无一人,桌上只有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母妃,我走了,勿念。
从此,十公主便失去了音讯,皇室内派出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都无功而返。
直到一年后的某一天,京城内某个官员家的所有御赐之物被盗,明帝知道,白衣出现了。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白衣竟然走上了这条路,而这还是他亲手逼她走的。
原来,当年白衣醒后便已经对这尔虞我诈的皇宫彻底厌倦,她央求风聿扬带着病中的她离了宫。
白衣其他的东西都不偷,就对皇家御赐之物情有独钟。明帝知道,她这是在向他示威,怨他当年的错怪。是的,他错怪了她,他后来仔细盘查,这才发现端倪,是陈贵妃嫉妒白衣如此受宠,便让人偷了红泪珠栽赃给了她。当时,也是陈贵妃指控也许被小孩子拿了,这才会搜到白衣身上。
只可惜,即便陈贵妃已经处死,白衣也不会回来。
这十年间,六月雪一直没有捉拿归案,除了白衣的身手不凡之外,还有明帝的刻意纵容,他这是对她女儿的愧疚。
只是,白衣不太领情,她想的是,既然当初他那么认定她偷了那颗破珠子,她便真正去做一个大盗。
白衣上前走了一步,唤了声:“父皇。”
明帝不可置信地抬头,眼里分明闪动着泪花,她轻轻抱住他,“父皇,白衣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明帝哽咽道。
两人终于重归于好,在亭子里互相说着这些年的生活。
“父皇……”白衣顿了顿,“那套凤羽衣……”
“那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嫁衣,朕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把它交给你,现在也好。”
白衣难得红了脸。
明帝看着她额头上无一饰物,有些闷闷不乐道:“那块玉滴……”
白衣黑了脸,那玉滴被傅九时拿去后就再也没还给她,现在都还在那人那里。那块玉滴还是当年她六岁生辰时父皇亲手带在她额间的。
据说当年明帝好不容易寻到一小块千年暖玉,却将它凝成了玉滴赠给了十公主,可见当时白衣受宠的程度。她后来为了防止因为这玉滴被人认出,便将它挂在了脖间。
其实只要傅九时拿着这玉滴一去打听,就可知道白衣的身份。只是傅九时只把它当成了白衣的贴身之物,哪怕这是快很难得的千年暖玉也对它的来源没作任何怀疑。
“玉滴被人抢走了。”
“谁有那本事?”明帝话语一顿,终于有些变了脸色,语气古怪,“傅九时?”
其实当初明帝同意傅九时去徐州巡察,主要还是因为他的私心。他给傅九时下了一道命令,带回六月雪。傅九时想着只要能离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同意了。
傅九时虽然平时不着调,但做事还是认真负责的。明帝想着,这次他终于可以见着女儿了。但他没想到的是,傅九时那么不靠谱,不仅喜欢上了人家姑娘,还把她拐到了自己身边,甚至抹去了她的一切踪迹,只给他回了一封几字的书信:六月雪不在徐州。
明帝狠狠磨牙:“这小子……”
〖尾声〗
皇宫的中秋宴席。
傅九时埋头喝着桌上的酒。几天前,明帝一道圣旨召他回京,说是让他在中秋之前必须回京,若是赶不回来,让他别回来了。
圣意难为,他不得不暂停寻找白衣的事宜,让手下的人留在徐州寻人,自己则快马回京。
“驸马哥哥,你回来了。”永安提着裙摆跑到他桌子前,她双手托着脑袋撑在桌子上,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皇姐回来了。前段时间我给皇姐写信想让她回来,没想到她真的回来了。”永安一把抢过桌子上的酒壶,拉着他的衣袖道:“我皇姐可好了,驸马哥哥,我把你介绍给她,你见到她一定会喜欢她的,我皇姐很漂亮的。”
傅九时夺过她的酒壶,不耐烦地朝她挥手:“一边去,别烦着爷。”
永安顿时有些委屈,朝走过来的女子撇了撇嘴,“皇姐,你要替我主持公道,驸马哥哥欺负我。”道。
“爷,虞姑娘。”小六子扯了扯他的袍子,提醒。
“也不知道白衣去哪了……”
“傅九时。”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终于抬头,一身淡紫色宫装衬得白衣明媚照人,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傅九时,你还没把玉滴还我呢。”
傅九时傻愣愣的,似乎不敢相信他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他的眼前。
于是乎,酒席上出现了惊人的一幕。傅九时径直朝她走了过去,“噼里啪啦”果盘杯盅碎了一地,桌子也被他踢翻了。傅九时一把紧紧抱住了她,道:“那玉滴就是爷的,爷不还了。”
“你这人……”
被忽视在一旁的永安两手遮住眼睛,只留一丝指缝悄悄偷看,“驸马哥哥真不知羞,光天化日竟然和皇姐搂搂抱抱。”
傅九时愣了愣,这才想起白衣身上特有的公主装束。他松开她,细细打量,“公主?你骗我?”
“谁骗你了。”白衣朝他脖子上摸索,正想扯下玉滴,被他右手一握,“玉滴是爷的,你也是爷的,谁都别想抢。”
“皇姐,我前几天找你借玉滴玩会你都不肯,原来是送给别人了。皇姐,你还没嫁给驸马哥哥呢,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永安不可置信地望着白衣。
“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傅九时得意洋洋地道。
不过,他现在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要问。所以,宴会上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大理寺卿将刚刚回宫的十公主掳走了。
永安气恼地剁了剁脚,驸马哥哥竟然把皇姐带出宫了,暗中下定决心一定要练好武功。
这么大动静又怎么会惊动不到明帝,看着两人离去,他微微摇头,孩子大了,他是管不着了。
作者有话说
生命中总是有那么多巧合,薄姑娘也足够幸运,她总是能刚刚好的遇到她的那个良人。我也坚信,只要心存善念,每个姑娘都能遇到她们的幸运。
楔子
“夫人,还请您不要为难属下。”
薄苡看着十米开外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的侍卫,差点咬碎了牙龈,这么多人围堵她一个人,究竟是谁为难谁。
“卫虔,我们是不是打个商量,你看啊,你们这么多大老爷们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传出去名声也不大好,要不你们就当作没看见我,等过段时间我玩够了说不定也就回去了。”
卫虔无视薄苡满脸希冀的目光,一板一眼道:“夫人,属下不能当作没看到您,公子下了死命令,属下必须将您带回去。”
真是个榆木脑袋,老虎不发威还当她是病猫。薄苡将手中的药粉轻弹,侍卫果不其然地接二连三地倒下,薄苡满意地大步朝门外走去。
一道人影轻闪挡在了薄苡前面,她诧异地望着卫虔,“你……”
像是解答她的疑惑,卫虔说道:“公子吩咐过属下们,若是夫人想玩,让我们陪着便是。”
话音刚落,地上的侍卫缓缓从地上爬起,若无其事地继续值守他们的岗位。
薄苡心中不停地怒骂,必定是她娘亲给了卫云衍这厮解药。她掏出袖中的烟雾丸轻轻捏碎,白色的浓烟霎时遍布整个房间,突然,空中飞出一粒石子打在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她试着冲了冲穴道,没有任何效果,她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卫云衍,有本事解了我的穴道和我单挑,背后暗算算什么本事,你这个小人,伪君子。”
烟雾散尽,侍卫让开了一条路,一道清风霁月的身影踏入门内。卫云衍缓缓走到她面前站定,也不说话,就那样淡淡地看着她。
薄苡瑟缩了下脖子,“看什么看……”
“闹完了?可以和我回去了?”
“谁说我要回去了……”
卫云衍也不管她是何想法,直接将她扛在了自己肩头,慢慢朝门外走去。侍卫们默默低着头望着脚尖,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薄苡喋喋不休的声音还依稀传来,“卫云衍,我跟你没完……”
一
感受到指尖下几近微弱的脉搏,薄夫人脸上染上一丝愁绪,她朝门外的人招了招手,“阿苡,过来。”
听见门内的声音,作药侍打扮的薄苡终于结束了四十五度望天故作忧伤的样子,磨磨蹭蹭地挪到了床边。
手指搭上床上之人的脉搏,薄苡眉头轻皱,内象紊乱,气息孱弱,这人怎么病得这么严重。唉,也不知她爹娘怎么想的,竟将她许配给了床上这个病秧子。
薄苡内心万分纠结,到底是治还是不治。一番挣扎过后,她终于认命地着手治疗,好歹这人也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薄苡秀目微抬,视线轻轻打量着床上的男子。眉清目秀,肤如凝脂,虽然因为疾病脸上透着不健康的苍白,但总体来说,也还是一美男子。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她越看心里就惊诧,眼前这人怎生得这般眼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床上的男子睫毛微微一颤,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薄苡一副好像被雷劈的样子。
薄苡将他的手一甩,马上跳到一米开外,心脏“砰砰砰”直跳个不停,怎么是这个妖孽,真是冤家路窄。
薄夫人不悦地道:“阿苡,怎得这么没有规矩。”
薄苡镇定地抚了抚衣袖,一口溜道,“夫人,小人刚才瞥见公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枝梨花压海棠,心中那个激动,小人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于是手抖了一下。”
卫云衍轻轻咳了一声,他身子微动,似乎想坐起来。薄夫人斜了眼薄苡,薄苡极不情愿地走到床边,扶着卫云衍从床上坐起。
一股清冽的药香传入鼻中,卫云衍看着眼前面容精致的药侍,若有所思,眼底划过淡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如何?”
“这病已经入骨七分,不太好治。”薄苡余光稍稍扫过卫云衍,见他注意力没有在自己身上,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继续说道,“若是想要治好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治病的过程难熬,而且其中的药材……”
薄夫人眉头略凝,“阿苡,除了雪凝子其他的药材都不是难事,况且雪凝子已经有了。这些天你好好待在这里,这病还是得你亲自来治。”
她刚想说不行,薄夫人视线一扫,意思说你未来夫君你自己不治难道还我来治,她讪讪一笑,所有话语只得尽数咽回了肚子。
只是薄苡心中不免腹诽,这个所谓的未来夫君还真让她不喜。
二
在隔壁卧房第三次传来声响后,薄苡一个挺身从床上跳起来大骂,“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脚踢开隔壁的房间门,薄苡瞪着双目仇视着床上的男子,“还有完没完?”
不待他说话,一阵咳嗽声紧接着传来,薄苡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喃喃细语,“我真是欠了你的。”
她迅速跑到他床边替他抚了抚背,直到他气息渐稳才收手作罢。
卫云衍歉意地看着她,“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薄苡摆摆手,“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夜已渐深,你快点睡觉,我看着你睡。”
卫云衍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薄苡看着呼吸平稳的某人,心中暗喜,这人睡着了,她终于可以回去安心睡个好觉了。
薄苡心里忍不住默默念了声她的好娘亲,自己走了就算了,还把她的住房安排在这人隔壁,还美其名曰方便治病,顺便培养感情。只怕病没治好,她自己就先被这人折磨死了。
薄苡边打哈欠边朝外走,才走到门口,身后“咚”地一声巨响,她身子一转,怒火止不住地往上冒,咬牙切齿道,“卫云衍!”
卫云衍费力地从地上爬起,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我只是有点渴了。”
很荣幸,她整晚失眠了。
第二天清晨,薄苡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无比幽怨地看着对面清爽的男子,手中的筷子不停地戳着碗中的包子,完全把它当成了某人的脸。
昨晚他倒是睡得安好,早上看起来精神熠熠,可怜她却被他折腾了一整夜,筋疲力尽不说,现在两只眼皮都在亲密地交流感情了。
卫虔端着汤药走进膳厅,不解地问道:“薄大夫怎么了?”
卫云衍一口饮尽汤药,拿着帕子净了净嘴,淡淡道:“薄大夫可能有点认床,昨晚没怎么睡好。”
“啪”地一声,某人手中的筷子断了,薄苡无视对面射来的目光,拿起折断的筷子夹了个包子咽下,一本正经道:“我觉得筷子有点长,这样刚好。”
薄苡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完了碗中的早膳,抹抹嘴唇,道:“我吃完了,你们慢用。”
她一脸淡定地走出了膳厅。
膳厅内,卫云衍难得好心情地弯了弯嘴角,幽幽地喝着碗中的白粥,口中的药味好像也没那么浓了。
三
薄姑娘心烦气乱地在房里踱了十几个来回,眉头几乎都纠结到了一块。
“薄大夫,你好了吗?”门外恭候已久的卫虔询问道。
“快了,快了。”
薄苡深吸一口气,不就是药浴嘛,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
但很显然,她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她才走进浴房,便看见烟雾缭绕的浴桶中一道风姿绰约的身影。虽然这么形容一个男子不太好,但她词汇匮乏,脑中浮现的就只有这么个词。于是,薄姑娘两道鼻血喷涌而出。
她赶紧拿出手帕塞住鼻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后面端着药品走来的卫虔疑惑地望着她,“薄大夫?”
薄苡淡定地拿下帕子塞进袖口。
浴桶中的男子听到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朝她点了点头,“有劳了。”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
还好薄苡手中没拿什么东西,不然一定会被他这一眼看得软了手脚,真他妈的诱惑。特别是此刻他衣衫褪尽,脸色微醺,就整个一活生生的妖孽。
她脸色渐红,自己给自己催眠: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她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薄苡拿过药盘中的银针,仔细地扎在卫云衍身上的穴道上,不一会儿,他背部便插满了银针。卫云衍额头沁出一层层细汗,他闷哼一声,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公子!”
“摁住他,快。”
卫虔听言快速按住了颤抖不已的卫云衍。说时快那时迟,薄苡手中的银针一甩,扎进了卫云衍的几处大穴,卫云衍挣扎了几番,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把熬好的药拿过来。”
卫虔不疑有他,转身出去。
薄苡伸出右手正欲查探卫云衍的脉搏,刚搭上他的手臂,卫云衍手一翻转就直接拽住她的胳膊,只听得“扑通”一声她就被扯入了桶中。
薄苡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怒视着对面的男子,“卫云衍。”
卫云衍睁开双眼,细细打量了她一眼,眉尾微挑,“姑娘?”
可不是嘛,她此刻衣衫尽湿,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女儿身暴露无疑。还好水上漂浮着不少药材,薄苡往下一沉,遮住了所有曼妙身姿。
“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薄苡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不露半分,打着哈哈,“公子说的哪的话,除了这几日在庄上叨扰,我与公子以前肯定是不曾见过的。”
卫云衍显然来了点兴趣,身子往前探了几分,似笑非笑道:“可我还是觉得姑娘好生面熟。”
薄苡心中暗骂,这厮眼神怎么那么好,说出的话却丝毫不显,“公子一定是记错了。”
“是吗?我仔细瞧瞧。”卫云衍凑到她跟前,斜长的眼眸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打量。
“你……你往哪看呢?”
薄苡右手刚抬起便被卫云衍一把钳住,他头一低,在她耳旁轻声笑道:“姑娘家暴力可不太好。”
薄苡耳根子红得都快滴出血来,声音颤抖:
“你……你快放开我。”
卫云衍手一松,倒也正人君子地坐了回去。
“薄大夫,药来了。”
卫虔诧异地看着坐在浴桶中的薄苡,“薄大夫,你这是?”
“哦,这样方便给你家公子治病。”薄苡一本正经地胡诌。
卫虔受教地点点头,将手中的药递给卫云衍喝下。
待卫虔走后,薄苡拿出袖中的帕子遮上卫云衍的眼睛,她一个旋身便出了浴桶,一阵风般朝门口移去。
卫云衍拿下帕子,朝她背影喊道:“姑娘,你的帕子。”
薄苡脚下一个踉跄,“我不要了。”
看着某人迅速消失的身影,卫云衍墨眸暗沉,突然他眼神一顿,他看着帕子上晕染的红色印迹,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
四
夜深人静,一条黑影在卫家庄内快速移动,没错,这条黑影就是薄苡。
她回房之后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妥,她估计那个妖孽已经认出了她来。所以,她收拾好细软,连夜准备逃跑。至于那后面的针灸,她不管了,反正那人这么多年也没死,现在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她先出去躲段时间再说。
她悄悄避开暗中的眼线,一个利落地翻身落在墙头,她勾了勾唇,仿佛已经看到未来美好的日子在向她召唤。
“哪来的毛头小贼?”
薄苡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望着墙下的男子,那人身着白色云锦,在暗黑的夜色下特别晃眼。
薄苡压低声线,道:“我只是刚好路过,我马上就走。”
“小贼,往哪逃。”
不等她往下跳,卫云衍已经飞身上了墙头。他右手微动,打出一袭清风,扯下了她的面巾。
卫云衍脸上略显惊讶,“原来是薄姑娘,姑娘不在房里睡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也所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坐在了围墙上,闷闷道:“这里月色独好。”
卫云衍意味深长地瞅着她一身夜行衣,又看了眼天空,别说月亮,就连星星都没几颗。他也不拆穿她,俯身挨着她坐下,低低笑道:“姑娘眼光的确与众不同。”
“嗯。”她闷声道,心中实在郁闷不已,怎么这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一个时辰后。
薄苡看着毫无动静似乎已经睡着的某人,心中的小人跳得翻天覆地,哈哈,她终于可以走了。
她才刚刚从墙头上站起,旁边便响起一道让她不太愉悦的声音,“姑娘这是打算回房了吗,也对,更深露重,姑娘家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好。”
薄苡脸色几乎黑得像锅底,磨牙道:“我只是坐累了,想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公子你身体不好,还是早点回去吧。”
“那如此……”卫云衍声音微拖,薄苡以为他会就此回去,谁知他话音一转,“那我还是陪着姑娘罢,万一遇上贼人,我也能帮姑娘一把。”
薄苡知道他在含沙射影地嘲讽她,她右脚恼怒地一跺,却不想踩空滑下了墙头。卫云衍右手轻巧地揽过她的腰,拥着她安稳落地。
“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
还不是被你气的,薄苡揪着他的领口,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男女授受不亲,我和姑娘还是保持点距离好。”
话音刚落,卫云衍便推开了她。她气呼呼地瞪着某人,现在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早干嘛去了。
卫云衍显然误会了她的眼神,自顾自说道:“若是姑娘觉得我坏了你的清白,我也可以对你负责的。”
薄苡一个炸毛,迅速跳开三尺之外。
她快速地朝厢房跑去,仿佛后面追了一头老虎,在薄苡看来,卫云衍比老虎都可怕,甚至连移形换影都用上了。
五
卫虔这厮还处在薄苡是女儿身的震撼中无法自拔,薄苡这方已经是水深火热了。
薄苡想的是,反正卫云衍已经认出她来了,她再装作不认识也无济于事,所性她也就换回了女装。但这一举动落在卫云衍眼中,就领悟成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共结连理,不然怎么连女装都换回来了。
“薄姑娘,不日我便让人上门提亲。”
薄苡往日利索的嘴皮子到卫云衍这里几乎不起任何作用,她苦着脸被他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姑娘是薄家庄的人,不知姑娘和薄夫人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没有,就一普通的药侍,所以以公子的身份娶我这等身份卑微的婢子恐怕不太合适。”她似乎为自己找了个满意的借口,咧开了嘴。
“哦?”卫云衍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那也没关系,我并不在意门第之差,等姑娘成为我卫家庄的少夫人之后,姑娘便可以享福了。”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难道他没看出来她一点也不想嫁给他吗。
卫云衍慢悠悠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又从帕子里拿出一块玉佩,细细拿在手中把玩。薄苡看得眼睛都直了,帕子是她的,玉佩也是她的。
薄苡正欲去抢玉佩,卫云衍手一缩,意味不明地笑道:“这玉佩还是不久之前一个姑娘送我的,说是定情信物。”
见鬼的定情信物,薄苡心中偷偷腹诽。
“姑娘认识这玉佩?”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
一个多月前,她刚好路过雪巫峰,于是就想着这几日雪凝子快成熟了,她就顺道把它一起采摘回去。谁知等她到达峰顶时,雪凝子早已被人捷足先登了。她看上的东西哪有让给别人的道理,秉着能下药绝不动武的原则,一包一步倒就把人放倒了。
如果她早知道下药会后患无穷,她说什么也不会用这该死的药。是的,被放倒的就是这卫大公子。
本来平日里卫云衍只要不发病身体还是挺好的,只不过刚好那段时间他刚发完病,身体状态不是很好。所以,一包一步倒差点要了他整条命。
于是,薄苡只能悲催地拖着卫云衍这苟延残喘的身子回到了山下的城镇。她累死累活地贴身伺候了他一天一夜,总算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薄苡虽对他过意不去,但这雪凝子又不能给他,娘亲给她下了死命令,说是她必须带回雪凝子,不然就别回薄家庄了。
虽然没有雪凝子这人的病好不了,但这病反正也要不了人命,只是发病时痛苦一点而已,活个几十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他遇到她也算运气好,她就发发好心替他改善改善病情,让他下次发病时不再那么痛苦。
如果薄夫人早知道卫云衍会亲自去雪巫峰取雪凝子,估计也不会给薄苡下这样的命令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卫云衍醒来后见是那抢他药的姑娘亲自照顾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再找人家要药。
只是卫云衍身子好后,就出现了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
薄苡急匆匆地往前面走,卫云衍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跟。薄苡不耐烦地说,“你能别在跟着我了,行么?”
“还请姑娘告知我姓甚名谁,在下好回去备好厚礼,上门答谢。”
“不用那么麻烦,我也就一顺手。”她说这话时也有点心虚,毕竟是她抢了人家的药,又是她把人弄得半死不活的。
“姑娘这几日贴身照顾我,怕是在下已经坏了姑娘的声誉。在下已经决定,改日我便去登门下聘,迎娶姑娘过门。”
薄苡身子一愣,似乎还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这画风突变得太快,她承受不来。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用上了移形换影,把人甩掉了。
几日后,当她踏进客栈时,终于深刻领悟什么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呸,分明就是一孽缘。
“姑娘。”卫云衍朝她揖手。
早知道这个妖孽这么难缠,当初说什么也不该救他,悔不当初啊。
她多次尝试甩掉他未果,只得带着他上路。路上,她不和他说一句话,心想,既然甩不掉你,就把你憋死,看你还跟不跟着我。
但她显然低估了卫云衍,她不说话,他一个人也能自言自语,活像话本里面念着经的唐和尚。她觉得,她可能会英年早逝。
走了几日,两人路经盛产土匪的青岚山时,很不幸,两人刚好遇到一窝打劫的土匪。
本来以他俩的身手解决几个土匪还是绰绰有余,但那窝土匪见薄苡长得水灵,于是动起了邪念,下了两包软筋散和一包春药。对于薄苡这个百毒不侵的人来说自然不起任何作用,但卫云衍就没这么好运了,正好中招。
薄苡解决掉几个土匪后,看着倒地不起的卫云衍,默默扶额。找个姑娘来吧,肯定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而且这人也不一定乐意。冷水吧,这人的身子估计也受不住。她扛起某人,往最近的村子赶去。
薄苡让农舍的老伯取来清酒,银针,准备给人解毒。她往床上一看,几乎被床上的情况吓得差点丢了手中的银针。卫云衍衣衫半解,脸色酡红,简直就是一个可人的尤物。
卫云衍脑海中还残存着一丝清醒,看着薄苡走过来,满脸的不情愿,“姑娘不可,你我尚未成亲。”
薄苡一听怒了,一巴掌直接甩在了他脸上,“谁要给你以这种方式解毒了。”
“看来是我理解错了。”卫云衍眨了眨眼,无辜地像只小白兔。
一针下去,薄苡看着忍着痛剧烈抖动的某人,不厚道地笑了。
六
薄苡收好银针,看着已昏睡过去的某人,她一边吃着某人的豆腐一边感叹,“啧啧,这人平时怎么保养的,皮肤怎么这么好,没想到这病秧子看起来一副瘦垮垮的样子,身材还不错。”
柔若无骨的小手在卫云衍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他不想醒都难,他看着眼前两眼放光垂涎欲滴的女子,羞愤道:“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薄苡丝毫没有被人抓包的觉悟,手一收,淡淡道:“哦,醒了呀。”
“姑娘是不是该解释下?”
“身材不错。”
卫云衍气闷,这一刻,薄大姑娘近日以来所有的抑郁之气都随之消散了。所谓乐极生悲就是指这种人,薄苡开心地看着某人吃瘪,从而忽视了某人眼中诡谲的光芒。
薄苡双眼瞪着压在她身上的男子,奋力挣扎。卫云衍一把抓住她乱动的双手,扣在头上方,道:“在下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若是等下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那就不是在下的过错了。”
薄苡顿时吓得不敢再动。
半盏茶后,卫云衍翻身躺在了里侧。薄苡就是个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长腿一跨就坐在了卫云衍身上,双手掐着他的脖子,“叫你欺负我……”
“咳咳咳……”
卫云衍终于恼怒,双手迅速地点了她的穴道。薄苡脸颊憋得通红,卫云衍像是猜到她的想法般,解释道:“这是我家独门点穴手法,姑娘是冲不开的。”
“快点放开我。”
“姑娘真是一点都不乖。”卫云衍指了指被掐出红印的脖子,又点了她的哑穴。
薄苡气鼓鼓地瞪着眼前的男子,只见卫云衍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要不这样,我问一个问题姑娘回答一个问题,若是答得好了,我便放了姑娘。”
薄苡眨眨眼睛,意思在说:你先解了我的哑穴。
“这个并不打紧,我问姑娘,姑娘可曾婚配?看姑娘如今只身一人在外闯荡,我猜应该是不曾的。”
卫云衍有些苦恼,“既然姑娘不曾婚配为何总是不愿答应在下的求娶。”突然,卫云衍眼神一变,神色莫测地看着她,“难不成姑娘喜欢先洞房后拜堂?”
卫云衍在她耳边吐出灼热的气息,道:“那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可好?”
薄苡感觉穴道一解,“好”后面的两字还没说完,穴道又被点了,她暗暗磨牙。
“姑娘同意便好。”卫云衍眉眼含笑,低头覆上她的唇。
天蒙蒙亮,薄苡穿好身上的衣服,眼角抽搐地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男子。这人本来没想把她怎么样,只是想给她点教训,倒是她穴道解了之后不依不饶,说什么也想把便宜给占回来,结果半推半就……
她昨晚一定是疯了,迅速收拾好自己,趁人在药物作用下还没醒来,薄苡心虚地跑了,玉佩也是她那时候落下的。
薄苡才刚刚回到家,便被薄夫人拉着去了卫家庄,说是要给她从小订亲的那个夫君治病。卫家庄和薄家庄是世家,卫家主武,薄家重医,在薄苡出生的时候两家便订下了娃娃亲。只是卫云衍从娘胎里便落下了病根,因此不发病则已,一发病就饱受折磨。
薄夫人没有告诉薄苡的是,她让她学好医术的主要目的是治好卫云衍。还好,薄苡不知道她娘的想法,不然一定以为卫云衍才是她娘亲生的。
其实,薄苡见到床上的人是卫云衍那么惊讶的缘故主要还是做贼心虚,怎么说他这样也有她一半的功劳。
七
卫云衍捏着手中的玉佩,轻声笑了笑。
那日,他在山下被她救醒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挂在腰间的玉佩,稍微思索便知道了她的身份。虽说他不是很喜欢这种世家姻亲,但经过几日相处,倒也觉得这丫头性子还挺有趣,还甚符合他的心意。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这丫头大概还不知道,这玉佩便是当年两家订亲的信物。
这半个月以来,这丫头倒也老老实实给他针灸,只是偶尔嘀咕假若她知道雪凝子是给他的,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去和他抢这药了。
不过这几日这丫头好像又开始躲着他了,也许是他逼得紧了点。
卫虔在外扣了扣房门,“公子,薄夫人来了。”
“知道了。”他收好玉佩,缓缓朝前厅走去。
薄苡最近有些心绪不宁,就在前几日她给自己把脉时,她居然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那就是自己竟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怎么办?若是被她娘亲知道,估计得绑着她上花轿。其实她也不是不喜欢那人,她只不过不想那么早成亲而已。
“阿苡。”
薄苡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薄夫人已经走进了大厅。见她心不在焉面色虚浮,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薄夫人快速搭上她的脉搏,脸色一变,震怒道:“跪下。”
薄苡立马双手捂耳,跪下认错,“娘,我错了。”
“孩子是谁的?”薄夫人觉得这孩子肯定不会是卫云衍的,毕竟,薄苡在这里也才待了不到个把月,而她肚子里的孩子至少已有一个多月了。
薄苡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娘,你和爹从来都不曾告诉我你们早已给我定了亲事。前段时间,我在外游玩时遇到了喜欢的男子,于是我们就私定了终身。等你告诉我我还有婚约时,我早已和别人木已成舟了……”
薄夫人痛心疾首道:“家门不幸啊!”
卫云衍走进大厅,不得不说,他刚刚看了一出很精彩的戏。
“这是怎么了?”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唉!这丫头从小被我惯坏了,云衍,恐怕你我两家的婚事要从此作罢了。”
“为何?”
薄苡把头埋得低低的,这人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她还有好大一堆说辞还没讲呢。
“云衍,这丫头已有了身孕,唉!”
“当真?”卫云衍脸上浮现一层喜色,掀起衣袍朝薄夫人跪下,“伯母,还请您将阿苡嫁给我。”
“可是她……”
卫云衍执起薄苡的右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一个多月前,我和阿苡在外一见钟情,一时情难自禁,所以我们……”
薄苡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旁边的男子,她刚刚看到了什么,她竟然在他眼里看到了羞涩。
“好呀。”薄夫人脸色由阴转晴,对着薄苡嗔怒道,“你这丫头……”
“云衍,好孩子,起来,我们来商量婚事……”
真是差别待遇。
尾声
半个月后,两人在卫家庄拜了天地。值得一提的是,新娘子当天的行为举止比较木讷。
原来,薄苡说什么也不肯嫁,她爹和她娘一商量,直接将她绑上了花轿,强行将她押着拜了堂。手脚被束缚,能方便到哪去。
两人成亲后,薄苡倒也安分了一段时间。只不过这几日,已成为卫夫人的薄苡又在作死了。究其原因是,她觉得每日待在闺房里养胎太过无聊,不大适合她那个坐不住的性子。
“公子,夫人又跑了。”卫虔朝书房里看书的某人容禀道。
“嗯。”
两个时辰后,薄苡第七次出逃失败,她再次被卫云衍亲自抓了回来,他将她扛回了房间直接甩到了床上。卫云衍神色阴晴不定,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夫人,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
薄苡咽了咽口水,身子往后一缩,“君子动口不动手。”
“为夫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君子。”
“不许打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听说三个月以后可以行房事。”
“啊?”
卫云衍一边解衣扣一边走上床榻,“为夫今日便来教你如何做好一个听话的卫夫人。”
“卫云衍,你敢动我……我……”
“卫云衍,我要与你和离!”
更新时间: 2020-11-02 2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