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的信尚未抵达

发布时间: 2022-05-27 09:05

分类:青春爱情 / 睡前故事

江寻的信尚未抵达

文/祝南茗

今年是我失去江寻的第九年,准确地说,我从未得到过他。

楔子

十年之后,我成了一名人民教师。

我穿着古板,目光犀利,几乎没有学生喜欢我,他们都背着我叫我“老巫婆”。

看到夹在课后练习里面的信封时,我有点吃惊,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信封了。

精致的小信封上面有清秀的字迹,写的是“江同学收”,与这本课后练习上狂躁的用笔截然不同。

我假装没有看到这个信封,改完作业之后,将它塞回了原来的地方。

放学时,我路过我执教的班级,江维和正好打开课后练习,看到了夹在里面的信封。

他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随后他警惕地将信往抽屉里一塞。在别人好奇的目光下,他紧张地招了招手示意没事,白皙的耳朵却在瞬间变红了。

教室里乱哄哄的,充斥着朝气蓬勃,我不敢驻足太久,便转身离开。我已经二十七岁了,没办法再融入十七岁的环境中。

我曾经也是写过信的,不过那不是情书,只是一个恶作剧罢了。

当时学校正值双旦庆典,各种社团都在那时举办了活动,其中心理社作为我校第一大社团,举办的一系列活动中就包括“心灵信箱”活动。信箱是一个不大的小盒子,被心理社的成员放在教学楼大厅中间的小桌子上。组织人员双手各拿一大把信封,分发给周围围观的同学。

其中就包括看戏的我。

看着海报上写着“心灵速递,有信必达”,我撇了撇嘴,把信封随意塞到了口袋里。

我溜达完一圈,回教室上晚自习。数学老师自己出的选做题简直难出新高度,我想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结果把信封摸了出来。这注意力一转,我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想想这信封浪费也怪可惜,所以我深思熟虑半分钟,写了一封信。

晚上回寝室的时候,我帅气地一摆手,信封就进了小盒子。

周末,当我知道我的信在江寻班上掀起轩然大波时,差点把汽水喷到余绵绵的脸上。

我好不容易才把这口汽水咽下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问道:“一封匿名信而已,又不是真的情书,他们的兴奋阈值也太低了吧!”

余绵绵凝重地点头,将手机上的截屏给我看。

截屏上的消息是江寻同班同学在群里的狂欢,庆祝万年冰山江寻收到了小学妹的匿名信。江寻应该在群里,但是一句话也没说。这张截屏来自余绵绵认识的一个学长,正是和江寻同班。

我拿起一根薯条,在番茄酱上戳了几下:“你们关系够好的,李小宝连这种小事都和你分享。”

“普通朋友而已。”余绵绵双手托着脸,深情地望着我,“我的心永远是属于你的。”

“打住。”我拿奥尔良鸡翅堵住了余绵绵的嘴,“你的心早就被江寻偷走了。”

我知道余绵绵对江寻有好感,是因为实在接近不了江寻,才退而求其次,和李小宝打好关系。这便是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过现在月亮暂时与我无关,我在烦恼该怎么将我的恶作剧圆满收场。

余绵绵一脸艳羡地对我说:“真不知道是哪个小机灵鬼给江寻写匿名信,太妙了,如果我能像她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连江寻的好友都加不上。”

“写信的人估计脑子有坑。”我内心泪汪汪地下定论。

休息日结束,我走过教学楼大厅,发现写着心理邮箱的小盒子还在原地。上周,我在大厅里发现了这个邮箱,本来以为只是徒有名字的社团活动,没想到它真的把我随手写的信转交给了江寻。

我悔不当初,叹了口气,拐到旁边正打算上楼,看到江寻站在自己的班级门口。

反正他也不认识我,我就大着胆子多看了他几眼。

江寻长得果然比余绵绵偷拍的要好看一些,如果忽略他眼中的杀意。他拧紧眉头看着手上的一封信,目光在垃圾桶与信之间来回移动,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把信丢了。

我在心里大声喊道:快丢了吧,我当我没写过,你也当没收到过,我们皆大欢喜!

他实在犹豫太久,一点也不像拒绝其他女同学时杀伐果断的模样。我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低头看表时发现时间不早了,只能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二楼。

俗话说得好,人不能干坏事,指不定就翻车了。

我没想到,江寻平日里默默无闻,做起事来倒是不同凡响。他直接把我写在信封上的几个字拍下来,发到了我们学校的校园墙上,重金悬赏知情人。

得知这件事后,我写字的速度比往日慢了两倍,生怕被旁人发现我标志性的潇洒字体。

我的同桌余绵绵看我的眼神逐渐有了变化,好几次与我对视时欲言又止,终于在某天,余绵绵为了区区五十元对我下手了:“小敏,是你吗?”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她就自顾自地摇起了头:“不会的,小敏怎么可能会给江寻写信?”

我不忍心看到她挣扎,按下她的头,凑近她,小声说道:“是我,别声张。”

余绵绵的眼神从清明到空洞,再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是不是想试试邮箱有没有用,所以就写了一封信?至于为什么是江寻,难道是我那几天在你耳边念江寻,所以你就随手写了他的名字和班级?”

我连连点头,就差没拍大腿喝彩。此番分析实在是精妙绝伦,连我都想不出这么完美的理由。

“是的,总之你别暴露我就好。”

听到我认同她的猜测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对朋友的请求,我一向是有求必应。

“就是……你能不能把这封信,让给我?”

我把这封信让给了余绵绵,并且主动加了江寻在校园墙上留的QQ号,靠揭露信主人的真实身份获得了赏金五十元。

这钱稍有些烫手,我也不敢拿这钱给自己添置零食,干脆就捐给了基金会,为山区儿童加个餐。我在留言里面写“希望别被江寻发现”,怕工作人员以为我是危险分子,便删掉原来的文字,写下“希望祖国繁荣昌盛”。

网络上的江寻和现实生活中一样高冷,发给我最长的一句话就是“我可以和她见一面吗?有些话想对她讲”。

看到这句话时,我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我旁边的余绵绵倒是一脸兴奋:“快答应,快答应!”

她完全不知道江寻一点也不喜欢这封信,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听完了我的担忧,余绵绵甩了甩自己的马尾辫:“不会的,我会用我的人格魅力打动他。”

我默默拿下她甩在我脸上的辫子,用另外一只手打字,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江寻极其冷漠,回了一个“嗯”字,算是同意。

第二天早上,我们约在食堂见面。原因有二,一是余绵绵想早点见到江寻,二是食堂人多,避免江寻迫害余绵绵的可能性。

我坐在40号桌子上,余绵绵特意打扮了一番,来迟了,现在还在窗口买早餐。

分针才指到数字五,我和江寻约的是七点半,可当我试图将筷子插到水煮蛋里的时候,江寻高瘦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我一分心就干不好事情,筷子一歪,不仅没插上,白嫩嫩的水煮蛋就因为惯性,精准弹到了江寻的校裤上。

“蛋兄!”我冲出座位,俯身就想把水煮蛋抢救起来,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拦住。

江寻摇了摇头:“别捡了,地上脏。”

“你知道三秒定律吗?掉在地上三秒钟捡起来还是可以吃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江寻,就想和他抬杠。

江寻眯了眯眼,也不知当真了没,开始数数:“一、二、三。好了,已经超过三秒,不能吃了。”

他抢先一步捡起水煮蛋,然后放到路过的食堂阿姨的垃圾小推车里面。看我一脸不爽,他说:“我赔给你一个吧,小余同学。”

涉及人身安全问题,我连蛋都不想要了,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余绵绵,余绵绵在你后头呢。”

江寻转头看到了余绵绵,然后皱着眉,转过头,严肃地对我说:“信是你写的。”

“不!不是我写的。”

“不!信是我写的。”

我和余绵绵同时开口,江寻还是不相信。他思索了一会儿,问我:“你忘记我们之前见过一面吗?”

江寻果然还记得我,当他问出那个问题时,我心里凉了半截。但作为一名成熟稳重的未成年人,我还是果断而坚定地否认了这个事实。

余绵绵和江寻攀谈正欢,我走出食堂,脚步有些虚浮。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背,我的气场一下子被激活,回头,笑容满面地和叫住我的同学打招呼。

在别人面前的我,是活泼开朗、乐观有趣的女同学。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害怕被人讨厌,哪怕是一个无关痛痒的玩笑,即使我面上不表,也会让我难受很久。

江寻是整个学校里唯一知道我这个秘密的人。

上个月体育课,全班练习踢毽子,我被余绵绵不小心踢歪的毽子打到了眼睛。刚刚开始眼睛没有什么事情,余绵绵就跑去和别人踢毽子去了,把我忘在了器材室旁边的花坛上。

有些疼痛是后知后觉的,等我意识到疼的时候,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我摸索着想去找余绵绵,走出几米路后,风把她们的对话送到我耳边。

“赵小敏呢?”

“刚刚毽子擦到她眼睛边上,现在坐在那里。”

“可真会偷懒。”

我抿了抿嘴,回到原来坐的地方,眼睛越来越疼,生理性的眼泪夺眶而出。听到了体育老师的吹哨声,她们去操场的另一边集合,我知道周围没人,于是放肆地哭了出来。

我心头堵得很,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旁边传来草木的沙沙声,我以为是风吹动的声音,远处传来呼喊声:“江寻,找到球了吗?”

旁边传来极低的一声“嗯”,我才意识到,原来我身边居然有人。

脚步声停了一段时间,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我,远方的队友不断催促,他走出去几步,我死死地把头埋在膝盖上,不敢看他。

江寻没有走远,转瞬间又跑到我身边,把一包纸巾放在我手上,拍了拍我的头,似乎是安慰,然后他的脚步声才慢慢变远。

我趴在自己的膝盖上,侧着头,努力睁开另外一只眼睛,看了看手心的面巾纸,是绿茶香味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用纸巾,只用一小包的那种,包装上还必须印着绿茶。

余绵绵回到教室之后,我刚好从医务室回来。医生问我,眼睛都肿成这样了,怎么不让同学陪着过来。医生给我喷了些药水,我坐在医务室里,旁边就是一面全身镜,镜中的我惨不忍睹,眼睛肿得和核桃一样。

我的反射弧异于常人,倒是放心多了,反正再遇到路过的江寻,他也认不出我。

本来我心中还有些生气,但是看到余绵绵急着拉住我说话的样子,我就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了。她激动地和我分享体育课上的见闻,说到一位叫“江寻”的学长,扣篮超帅。

我的第一反应是问她:“那他走起路来,是不是自带什么不一样的声音?”

“哈哈哈,你好搞笑,和你讲帅哥,你居然一点也不在乎。”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其实我很在乎此江寻是不是彼江寻这件事。

回到余绵绵和江寻见面之后,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用水笔戳着课本的纸面。早自习还没开始,我数着时间看余绵绵什么时候来教室。

他们就能聊这么久?说什么高冷,其实根本就是中央空调,还是覆盖全女生的那种。

余绵绵踩着点到了教室,刚坐下就把一个塑料袋塞到我抽屉里,是江寻赔给我的水煮蛋。她看起来无悲无喜,仿佛大彻大悟,低声问我:“你和江寻真的不认识?”

我摇了摇头,不算认识,最多只能算是有交集。

她长出一口气,拿起语文课本,开始朗读:“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我感觉她是寄情于诗,但语文老师在讲台上看着,我不好问,于是等到了早自习下课。我难得热切地问她:“江寻和你说啥了?”

“他……”余绵绵故作神秘地拖长音调,“自以为很了解你。”

江寻口中的赵小敏是一个很脆弱的人,遇到挫折很容易哭,发生不好的事情,首先就是怀疑自己。他说我看起来很自卑。

我沉默了,余绵绵拍了拍我的肩膀,大笑道:“怎么可能?他一定是对你有误解。你这么强大,我们班的女生就属你神经最粗。哭?你的字典里就没有‘哭’这个字。”

后桌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附和道:“赵小敏不可能哭的。”

于是,我也开始合群地大笑,笑到眼睛有些湿润。

晚上熄灯要睡觉了,我抱紧了我的小企鹅抱枕,在床上缩成一小团。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亮屏,我急忙将它拿起来,放到被子里,怕灯光打扰室友睡觉。

江寻给我发消息,问我能不能见一面。

我下意识地回答,等余绵绵醒了,再告诉他能不能见面。对话框里不再变化,我等了一会儿,就关机睡觉了。

没想到江同学直接杀到了我的班级门口,指名道姓要我出去。

我心中默念“赵小敏,你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露出马脚”,然后自信地走到江寻面前,问他有何贵干。

他单刀直入:“你为什么假装没见过我?”

我装作懵懂地眨了眨眼睛:“之前的确没见过,不过现在见到了。”

“之前你在器材室……”

眼看江寻就要说出口,我指着他身后,大惊小怪地说:“天啊,你后面有一个外星人。”

趁他转头的时候,我抓着他的校服,把他带到拐角处,小声地说:“你是我大哥,你给我留点面子,我不想让同学知道那件事情。”

江寻虽然不解,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见他十分上道,满意极了,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他轻轻地拉住衣服:“那信……”

我猛然跳起,回过头来,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疯狂嘘声,他再次乖巧闭嘴。

见他不说话,我正想说些什么,后面楼梯上正好上来几个同班同学,于是我严肃地说:“信是余绵绵写的,不是我写的。”

江寻的眼睛原本张得又大又圆,听到我的话之后,他眼睛里的光忽然暗淡了下来,嘴唇一动,似乎想反驳。

“真的,真的不是我写的。”我预判了他的反驳,残酷地将他眼中的光完全熄灭。

我没有怀念他那天掌心的温度,没有为他洞察我的内心而感动。没有搜刮完我薄弱的语文功底,为他写一封信,祝他未来一切顺利。

那天信封上满满的、想逗他开心的笑话都是信封上原本就有的,滑稽搞笑的颜文字贴纸可能是送信的人贴的。那封信不是我写的,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真的,我发誓。

和江寻说话的那天正好是周五回家的日子,我刚走出校门,天边就响起一道极大的雷声。过一会儿又响起了雷声,此起彼伏,雷声轰隆隆响了半分钟有余。

旁边的同学感叹道:“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只有我知道,没有人渡劫,只不过是我发了一个天打五雷轰的誓言。

干响的雷或许也觉得没劲,淅淅沥沥的小雨伴随着雷声降落,我书包里有伞,但是不想拿出来。

淋雨能让我清醒一点,我告诉自己,我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只不过是一个披着光鲜外表的虚伪小人。

“小敏!”

我回头,看到余绵绵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高举着一把伞,向我跑来。

她一边喊着“这什么鬼天气,太冷了”,一边把伞往我这边倾斜。

好像是缺氧的人忽然得到了一口氧气,我感动地望着她:“绵绵,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关心我,还特意来给我送伞。”

“哪能呢,我还能不知道你包里有伞?他硬要塞给我,怕你淋雨感冒。”余绵绵悄悄用食指指了指她来的地方。我顺着她的食指望去,江寻站在高大的校门下面挡雨。他的表情还是一样冷漠,我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轮太阳。

走到了我和余绵绵分别的路口,我从书包里拿出雨伞,打算撑自己的伞离开。余绵绵把伞柄往我手上塞:“要不你就接受人家一片好意,下周上学的时候,去还伞,顺便把话说清楚。”

“可是……”我犹豫了。

“啰啰唆唆可不是你的风格,拿着。”余绵绵从我手里接走我的伞,把江寻的伞给了我。

余绵绵离开的时候,我站在原地。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快点回家。

我不知道余绵绵若知道我是个懦弱的人,会不会和我保持着朋友关系,但是她说得没错,有些事情的确要讲清楚。

解铃还须系铃“信”,我打算再给江寻写一封信,这次不再是匿名信,而是署名信。

下周上学时,我没有掩盖投信的动作,郑重地将信放入了“心灵信箱”中。

当时的我估算了一下信应该是下午送到,所以在晚自习上课前,我来到江寻的班级门口,本想把伞交给本人,但是江寻还没到教室,所以我只好把伞通过他的同学转交。

临走前,我试探道:“听说你们班江寻收到了两封信?”

学姐摇摇头:“没有两封,就是活动开始第一天收到了一封。”

怎么会这样?我再次回到原本信箱放置的大厅,如今空空如也。旁边宣传的海报上赫然写着“心灵信箱”活动截止于上周五。

我恍惚了一下,打算回到自己教室,可是常走的楼梯被刚下体育课的同学堵住,所以我叹了口气,从另外一边的楼梯上楼。

其实如果我再等一下,可以正好和江寻碰面。当我去找他的时候,江寻也在我的班级门口,他同样试图寻找我。

我们就是这样,明明努力地想要互相了解,终是抵不过命运捉弄。

很快这个学期就结束了,江寻高我一届,正是高三冲刺阶段。我知道高三很重要,暗暗下决心,等他毕业之后,我一定要告诉他,那封信是我写的。

我们再也没有互相见过面,我有私心,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从操场跑到教学楼一楼,悄悄透过玻璃窗看江寻。窗外的桃花开了又谢,窗里的江寻头发长了一些,稍微变瘦了一点。

但是他始终没有抬起头,我也从没有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江寻毕业那年,我鼓起勇气登上加有他好友的小号,界面上弹出密码错误的信息。我试图用常用的QQ号加我的小号,居然加上了,对方看上去也不知道这个号原来是有主人的,只是说自己从某宝上买到了这个八位数的号,花了不少的钱。

“那好友呢?你刚买到这个号的时候,好友列表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叫江寻的人?”

对方发了一个疑问的表情包,随后,对方的话让我最后的希望都破碎了。

“没有,里面空空如也。”

小号的现主人以为这个号对我有着重大意义,提出要把这个号还给我,就当自己交了个智商税。

我拒绝了,这个号里最有价值的东西已经被盗号的人抹杀干净。可能在别人看来,那只是一串无规律的数字罢了,只有我知道,我可能再也找不到江寻了。

今年是我失去江寻的第九年,准确地说,我从未得到过他。

我成了一名人民教师,为了我教师的形象,我压抑着自己的天性,和我高中时期一样。在别人来看,我是一位称职的老师,对学生严格要求,和同事交际融洽,没有人能挑出我的毛病。即使学生们不喜欢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好老师。

我执教于曾经就读的高中,但是结束这场教职工会议之后,我又遇到了一件烦心事。因为学校里唯一一名心理老师的离职,校领导钦点了我兼职心理老师。

我心里默念着“加油,小敏,领导这是信任你”,但当我打开心理办公室大门时,还是被地上杂乱无章的资料击败。

我认命地弯腰试图捡起散落的资料,注意力却被压在最底下的小盒子吸引。盒子上用记号笔写上了粗粗的“心灵信箱”四个大字。

原来我的信还在这所学校里面,还以为早就被丢了。我努力把它扒拉出来,打开之后,从寥寥无几的信封中准确翻找出我曾经写给江寻的信。

我知道信的内容是什么,只是试图通过这封信,触摸十年前的自己。这自然是失败的,唯心主义思想要不得。我看向其他信,一封接一封地推到旁边,并开始念信封上的字。

“高一(2)班、高三(6)班……高一(4)班赵小敏?”

致赵小敏同学:

你好,我是江寻。我知道那封信是你写的,因为李小宝和学妹聊天的时候,他们谈到你,余绵绵说你的字很特别,整个字写得都是向上飘的趋势。

其实当我打开你的信时,我怀疑这是一张魔法信纸,仿佛下一秒就要飞起来。

我本来是想把信丢掉的,但是我在想,这封信是不是对写信的人来说很重要,也许是你很努力想要传达给我的感谢,我不能随便把别人的真心当成垃圾。

你说我曾经帮助过你,说也许我帮助的人太多,忘记了你是谁。

你错了,首先,我很少帮助别人,我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人。那天你实在哭得太惨,我于心不忍。

其次,你头上翘起的头发实在是太具有标志性。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不承认那封信是你写的,但是没关系,你开心就好。女孩子就是要任性一点才可爱。

我觉得我们说不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下午我想去找你,如果你愿意和我见面,那我们就交换真正的联系方式吧。

以及,掉在地上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吃,细菌太多了。

十一

看完信后,我沉默地将信归纳到一起,这些薄薄的信件中,承载的是我们曾经有过的青春。

余绵绵看到我拍的照片之后,提议要不要给这些信找到收信人,说这种活动很有意义。

我不知道迟到十年后的信究竟还有没有意义,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我和余绵绵说待会儿聊,然后迅速进入了不苟言笑的教师状态。

“请进。”

江维和小心地从打开的办公室门后探出头来,见只有我一个人,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老师,我明天想请一天假,我哥要结婚了。”

我点点头,从旁边的夹子里拿出请假条,待江维和写完后,我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签名。

我告诉余绵绵不用把这些信交给收信人是第二天的事情。我课间逛朋友圈时发现,江维和同学分享了自己拍的几张照片,他哥哥举办的是中式婚礼,照片中被簇拥着的一对新人,女方着凤冠霞帔,男方笑着望向他的爱人。

十年能发生很多事情,当我固执地把不属于我的人放在心上时,是没有任何行动的我自己造成了自己的悲剧。

倘若那年的信能及时送达,我会在互相陪伴的漫漫岁月中将我的喜欢道出。可是我没有收到那封信,也没有试图追上他的步伐,十七岁的我永远被遗忘在了深不见底的小盒子里。

我看到了江寻的婚礼照片后,拨打了余绵绵的电话:“不用找什么收信人,就算是有遗憾,也总会被时间稀释的。”

挂断电话之后,母亲问我要不要试试亲戚家服装店新进的新款服饰,委婉地暗示我的衣服太过老土。

“好。”

母亲没想到我居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此前她也提过很多次同样的建议,我的回答都是拒绝。

在这一天中,我长大了十岁。

我的青春已经结束了,我会努力开始新的生活。

永别了,江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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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22-05-27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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