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鹿仙贝
新浪微博/ 鹿仙贝哇
都说女生天生自带第六感,初乔对这话深信不疑,并且她觉得对她来说并非没有依据。
依据一,虞弋尘往年从未参加过市体育馆的友谊赛,如今却因为她破例参加了;依据二,他送了她两个玩偶,虽然他每次都记不住她的脸,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送了她两个玩偶。
怎么看,这都是定情信物无疑。
有了这般猜测后,初乔觉得人生处处是甜蜜的烦恼。
新一周的会议上,领导再次将她大力表扬了一番,虽然之前陆子虚的事情实在让人遗憾,但有虞弋尘来压阵,反响比起之前预计的只好不差。
“初乔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她做事有自己的方法,并且有始有终,接下来活动的新企划,我准备让初乔试一下,但在此之前,让初乔先来分享一下自己的心得,给大家做个榜样!”
有虞弋尘压阵,领导乐得嘴都咧开了花,恨不得给初乔发朵大红花在胸前戴着。
可惜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初乔脑海里空空如也。
她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虞弋尘偏偏就喜欢上了她。
带着这样的疑问,初乔周末又去了AT俱乐部,和一般公司不同,这种体育类的俱乐部是没有休息日的。
运动员全年无休地训练,只为在大赛中获得更好的名次。
只是,她过去的时候却没在俱乐部里看到虞弋尘的身影。
环顾了一圈,苏裕看见了她,凑过来道:“你是来找老大的吗?”
初乔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保温盒。
自从发现虞弋尘喜欢她这件事情,她将两人相识的过往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回忆了好几遍,终于弄懂了他之前那句“午饭”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买了本菜谱实验了一阵子,最终敲定了自己比较熟练的两个菜,上午做好之后放进保温盒里带了过来。
“给老大送饭!”苏裕露出一个“我都懂”的神情,“不过,老大今天发烧了,现在应该在基地里。”
“发烧?怎么会发烧?”
“他……”苏裕的眼神透露着想要分享秘密的渴望,却硬生生地被自己憋了回去,“秘密。”
他越是这样,初乔就越好奇。
他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装作没有看懂她的好奇:“我带你去基地。”
初乔跟在苏裕的身后进了基地,她这才知道原来AT俱乐部的人全部住在俱乐部后面的别墅小区里。
俱乐部包了一幢独栋别墅,两人一个房间。
在苏裕加入AT俱乐部之前,虞弋尘一直是一个人一个房间。
苏裕掏出门禁卡,替初乔打开门:“房间都不安锁,老大的房间在A02,你直接开门就行,我回去训练啦。”
她原本还想要问些什么,结果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半点不担心她会趁此机会对他家老大做些什么不利的事情。
大的事情不说,若虞弋尘此刻在睡觉,她随便拍点他的睡颜照片,就可以拿到网上去卖,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苏裕如此放心的模样,瞬间便给了初乔坚信虞弋尘喜欢自己的依据三。
若不是虞弋尘对自家队员说了些什么,他们又怎么会如此放心?
初乔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朵,在A02的房间门口站定,轻轻叩响房门。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若叩响三声之后没人应声,她便将保温盒放在门口走人,免得影响虞弋尘休息。
可她不过叩响第二声的时候,门内便传来男人喑哑的声音:“进。”
长这么大,这还是初乔第一次来男生的卧室。
她虽然和陆子虚相熟,但真正算下来,他们一个月也见不了两次面,大多数时候也是约在外面。
初乔做足了心理建设,转动门把手,推门进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想象中臭袜子满天飞的景象并没有出现,男人的房间比她的房间还要干净整洁。他正穿着睡衣半卧在床头看手机,离床头不远处有一个透明的陈列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偶。
在她吃惊的时候,虞弋尘眼底也闪过一抹惊讶。
男生之间向来不拘小节,平常也都是直接就推开门了,这天第一次出现敲门的声音,他还纳闷是谁变了性子,结果推门进来的人是初乔。
他微微坐直身子:“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送饭。”她举着手中的保温盒,“不过,看样子,你现在吃不了了。”
虞弋尘说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正是感冒最重的时候,可她做的两个菜,其一是凉拌海带丝,其二是香辣排骨。无论是哪一样,都不适合现在的虞弋尘吃。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望了半晌,初乔率先扭过头:“我去给你煮粥。”
而后,她落荒而逃。
一路小跑到厨房,她才猛地大喘一口气。
刚刚房间内未拉开窗帘,光线昏暗而暧昧,男人偏头看向她的瞬间,她能听见自己一声比一声清晰的心跳声。
从刚开始粉上虞弋尘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好看。
跟陆子虚魅惑的五官相比,他的五官更加俊朗明晰,极窄的双眼皮乍看之下像单眼皮,鼻梁高挺、唇形漂亮。
可身为粉丝这么多年,她依然对他的模样没有丝毫抵抗力,甚至发现比起镜头上,现实生活中的他容貌更为精致。
初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从柜子里找到米之后,才发现自己光顾着紧张,压根没想起来自己不会煮粥。
初乔在做饭这件事情上实在没什么天赋,光是保温盒里的两道菜,她就反复实验了多次。
她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打算临时搜索一下煮粥攻略。
可惜,理论跟实践永远是两回事,她满脸苦大仇深地从冰箱里揪了两片菜叶子往米里扔,可接下来又在水量上犯了难。
手忙脚乱了一阵子,她将锅放在旁边,决定先切肉。
虞弋尘套好衣服下来时,就看到原本整洁的厨房变得乱七八糟——放在冰箱里的卷心菜被人揪秃了一小块,并且看起来还没洗,再看砧板上那大小不一的肉块,他只觉得自己一阵窒息,感冒好像又加重了。
“我来吧。”
在虞弋尘说这句话之前,初乔甚至想将自己已经做好的菜,给一并倒进盛米的锅中。
她双手端着已经打开的保温盒:“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
她能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已经是最大的帮助。
虞弋尘快速地将锅里的菜叶捡出,再将米淘好放入适量水,熟练地将砧板上的肉重新加工,再用刀剁成肉末。
初乔站在旁边,毫无插手余地。
或许是站着实在无聊,她咂了咂嘴巴:“你听过一句话没?”
“什么?”
“只要调料放得够多,没有难吃的菜。”
“……”
对此言论,虞弋尘不敢苟同。
他干脆彻底屏蔽身旁初乔的碎碎念,开始专心做粥。
初乔见他不理自己,撇了撇嘴,主动往前跨了半步,想要看看他做到了哪步,顺便再来个倾情指导。
可谁知与此同时,虞弋尘转过身来。
两人近在咫尺,虞弋尘一低头便能闻到初乔发顶的香气。
若有似无的牛奶味侵占他的嗅觉,让他忍不住心尖一动。
这样的姿势实在暧昧,仿佛他一伸手便能将她拥入怀中。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初乔也反应过来,脸颊染上些许粉色:“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她便反应过来这话有些歧义,立刻改口:“你要拿什么东西?”
“生姜在你身后的柜子里,我要用它煮肉去腥。”
初乔根本没有听清他后半句话,忙不迭地去拿生姜,想要用行动来打破刚刚那份尴尬。
拉开柜门,她随手挑了一块生姜:“是这个吗?”
虞弋尘点了点头,伸手去接。
拿过生姜的时候,他的指腹不小心从她的掌心滑过。因常年握剑,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滑过掌心的时候,痒意从她的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不断加快。
怕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她匆忙转过身:“我去楼下给你买点药。”
虞弋尘来不及阻止,她已经转身离去。
五分钟后,初乔一路狂奔到别墅门口,不断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心跳。
她特意从导航里挑选了一家较远的药店,来来回回走了三遍之后,心跳才慢慢平复到正常。
等她买了药回去时,别墅里面已经恢复了安静。
厨房的餐桌上贴着一张字条,上面的字迹……相当豪放,通篇连笔,最后一画直接冲出了纸页边缘:给你留了碗粥,冷了,自己热。
初乔将字条放下,伸出指尖触碰到碗,还是热的。
软糯喷香的白粥上面撒着肉末,里面还有一些青菜叶,舀一勺吃下去,香味弥漫在唇齿之间。
她一碗吃下去,竟还想再添一碗。
初乔心满意足地咂了咂嘴巴,站起身将碗筷清洗干净,又烧了壶热水。
做好这一切之后,初乔才蹑手蹑脚地爬上二楼,推开虞弋尘的房门。
男人躺在床上已然睡熟,似乎对她没有半点设防。
此刻的虞弋尘因为发烧,脸色有些潮红,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地贴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比平常要温和不少。
初乔将水杯和药放在床头柜上,没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比想象中的还要软。
好不容易已经平息下来的心再次活跃,她屏住呼吸,决定在自己忍不住犯罪之前尽快逃离现场。
可就在刚刚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她看到眼前滑过一道烟灰色的弧线——男人抬腿将身上的被子蹬掉,露出一片瓷白的皮肤,流畅的腰线和腹肌,睡裤边缘隐隐露出来的黑色条纹带,让她的脸不禁通红。
她终于知道苏裕当初的欲言又止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谁能想到,外表一派成熟的AT俱乐部击剑队队长,睡觉竟然这么不老实。
似乎是为了迎合初乔的心理活动,虞弋尘在踢完被子之后还伸手撩了撩自己的衣服。
真的是要命。
生怕男人踢了被子让病情变得更加严重,她闭着眼睛摸索到被子,想要重新给他盖上。
可她刚刚帮他盖上不久,被子就又被他毫不留情地踢掉。
从最开始的脸红心跳到面无表情,再到咬牙切齿,初乔默念了几遍清心口诀,受不了地拉开虞弋尘房间内的衣柜,从里面抽出了一条领带。
她看向床上毫无察觉的男人,犹豫道:“这可不能怪我,我是为你的身体着想。”
她等了几秒钟,他翻了个身,用脸颊蹭了蹭枕头。
“我当你同意了。”
初乔走到床边,再次将男人踹掉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而后用领带将他的连同被子一并捆了起来,顺便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做完这一切后,她终于长舒一口气,决定功成身退。
然而,历史总是惊人相似,在她离去前的那一刻,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攥住。
他扣住她手腕的力气不算大,又睡得不算踏实,眉头紧蹙,额头滚烫。
虞弋尘的发烧根本没好,如果她不来,他本可以自己随便叫点外卖,再好好休息一天,但因为担心她不会做饭,所以起床煮了锅粥。
想到这里,初乔心里突然有点钝钝的酸。
她很幸运,喜欢上的偶像无论是在荧幕上还是在生活里,都很值得喜欢。
她望着手腕处的手指,轻轻掰开,转身离去。
两分钟后,她端了盆水上来,拧干毛巾敷在虞弋尘的额头上。
虞弋尘这一觉睡得很沉,等他醒来的时候,原本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唯一的问题是觉得身体不太听使唤。
他挑起眉,靠着腹部的力量坐起身,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人捆了起来。
至于罪魁祸首……他偏头望向趴在他床边睡得一脸安详的初乔,面色有些复杂。
尤其在看到她嘴角边一片晶亮时,他更是很有一种想要将她扔出去的冲动。
心动不如行动,他挣扎着挪了个方向,用自己勉强还能行动的手指戳上她的脸蛋,她的脸颊上迅速出现一个小小的凹坑。
被连着戳了三次,初乔幽幽地醒来。
她一脸发蒙地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些许茫然,隔了半分钟才重新聚焦成功。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望了一会儿,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连带着口水呛进喉咙,开始不停地咳嗽。
在初乔的预想中,等虞弋尘烧退得差不多了,她就将他手脚上的领带解开,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照顾着照顾着,就将自己给照顾睡着了。
“呛着了就喝点水。”他维持着刚刚的姿势,语气森然。
没听出他话里的冷意,她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口压压惊,顺便在心里想着要怎么解释眼前的状况。
结果解释没想好,她倒是突然想起她刚刚喝水的杯子是虞弋尘的水杯……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咳嗽声再度响起,可最过分的是,男人根本没有想让她的咳嗽停下来的意思:“听说你以为我暗恋你?”
咳嗽声陡变剧烈。
初乔的确是这样以为的,只是自己以为和被人当面拆穿是两回事。
生怕自己咳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她在找到自己声音的那一刻快速提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她只跟虞清清说过。
“你刚刚睡得太熟,说了梦话。”
“……”
他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你说,虞弋尘,你好帅,谢谢你喜欢我,我也喜……”
话还没有说完,初乔就猛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掌心触及一片温软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男人就着双手双脚被绑的姿势,眼睛微微往下瞥了片刻,而后重新抬起,波澜不惊地回望向她。
初乔被他看得一阵脸红心跳,默默地收回手。
他倚靠在床头,好整以暇地开口:“还有很多话,你要听吗?”
初乔疯狂地摇头。
“那就不听,”正好后面的话他也没来得及编,“只是我想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误会?”
她欲哭无泪,思索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只是她不说不代表虞弋尘就会放过她:“那我来分析一下,因为参加友谊赛?因为我送你玩偶?”
“……”
被彻底剥夺语言能力,她只能点着头,恨不得此刻就能夺门而出。
虞弋尘嗤笑一声,用下巴指向另一扇门:“推开。”
“不……不太好吧?”初乔难得变成小结巴。
“推。”
初乔吓得打了个哆嗦,她同手同脚地走到那边,将虚掩的门打开。
这是个套房,房间里面还有个小隔间,相较于外面的一尘不染,里面的房间倒显得更有人情味一些,不过问题是太有“人情味”了一些。
匆匆换下的衣服被直接扔在椅子上,吉他靠在桌边,琴谱散落在床上。
看着初乔沉默的模样,虞弋尘大概也能猜到里面是个什么场景:“直接看床头柜。”
床头柜?
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些太具有刺激性的画面上挪开,望向床头柜。
床头柜上有钥匙、袜子、数据线,甚至还有一包已经拆封的辣条……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虞弋尘也沉默了半晌:“那是苏裕的房间,床头柜上挂着一只蓝鲸玩偶,是前阵子他正式加入AT俱乐部时,我送他的见面礼。”
初乔“嗯”了一声,赶忙将那扇房门关上。
“只要我认可一个人的实力,便会送那人玩偶,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原因,现在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她慌乱地点头,“那我现在回家了。”
“嗯。”
得到虞弋尘的同意,初乔拎着包快速地往房间门口冲去,冲到一半,她想起了什么,犹豫中还是重新转过身:“我给你买了药,就放在床头,你记得按照说明书服用。”
“好。”
他话音未落,便看到小姑娘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消失之前,她还不忘记将他的房门给关好,生怕凉风吹了进去。
非常贴心、非常善解人意,唯一的问题是——她没有给他松绑。
虞弋尘:“……”
欺负她过头,正事忘记办了。
回家之后,初乔脱了鞋猛地跳到床上,将枕头一把捂住自己的脸。
她怎么想怎么丢人!
她在床上翻了几次身,还是忍不住摸出手机,将这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了好友。
花花幼稚园:“能看见黄浦江吗?那里全是我的眼泪。”
空:“那你的眼泪还挺浑浊。”
花花幼稚园:“这个时候还取笑我,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此前不久,虞弋尘刚刚见到训练结束的苏裕,在他一脸好奇的神情中,让他给自己松了绑。
“老大,”苏裕轻咳两声,“初乔姐呢?”
他一边给初乔回复消息,一边随口答道:“回去了。”
“今天别墅内只有你们两个人?”
虞弋尘寻找表情包的手一顿,眯着眼睛,晃了晃自己因被绑而血液不通畅的手腕:“你想问什么?”
“喀喀……”苏裕心虚地转了转眼珠,最终还是没能抵住自己的好奇,“你们在别墅里到底干了什么?”
——连领带都用上了。
“让我好好睡。”
话刚出口,他就听到一阵倒抽气的声音。
虞弋尘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用解释,”他还没说完就被苏裕打断,“我对老大很失望,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
从那天起,初乔就一直战战兢兢地工作,再也没去过AT俱乐部。
一想到那天和虞弋尘之间的对话,她就忍不住一阵窒息。
其间,虞清清也曾问过她后续,她只能给对方回一个瑟瑟发抖的表情。
她误会人家喜欢自己,还被对方亲口澄清。
初乔怎么想,也觉得不会有比这个更尴尬的事情了。
幸好参加友谊赛的名单最终确定下来,整个市体育馆都在为此事不停忙碌,初乔也没心思去尴尬了。
虞弋尘会参加的消息已经被领导放了出去,每天官方微博下面都有人催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放门票,连记者都比之前多了很多。
在这种情况下,领导多开了好几次会,每次的内容大意都是要每个人都打起精神来,迎接本次盛典,任何人都不能出一丁点差错。
所有员工都紧绷成一根弦,初乔也不例外。
她每天都忙着给各个厂家打电话,确认货源供应无误,还要去仓库清点护具、道具以及确认剑道有无磨损。
所谓后勤,也就是各种杂活累活都归她干。
每天从早到晚,初乔累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在这种高压之下,市体育馆这年的击剑友谊赛正式开幕了。
虞弋尘倒是没有放她鸽子,甚至比其他选手到得还要早。她正在最后一遍打扫场地的时候就看见了他,吓得手上的抹布都掉了。
两人对视了片刻,他率先挪开视线,抬腿走向自己的休息室。
倒是他身后的苏裕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还递给她一盒酸奶:“小姐姐,我看好你!”
看好什么?
没等她询问出声,苏裕也溜了。
初乔还在“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中,比赛正式开始。
开幕后,首赛是一场娱乐赛,两位击剑手都是这两年刚刚崭露头角的新人,其中一位甚至比苏裕还要年轻。
只不过,年少轻狂,再加上是娱乐赛,两人都不算认真。
底下观众虽然不太满意,但虞弋尘作为大轴出场,观众们倒也耐着性子一场接一场地看了下去。
相比起其他人的兴致寡淡,初乔倒是一脸认真的样子。
那天的事情的确尴尬,可换个角度来说,便是虞弋尘认可了她的实力。
那可是虞弋尘,中国击剑神坛上的人物!
察觉到自己被鼓励了一番后,初乔便整天在身上揣了个小本子。
上下班的路上可以看击剑比赛视频,她用小本子记录数据;平常体育馆的小比赛,她也躲在后面观看,用本子记录数据。
短短半个月内,她已经记完了三个本子。
如此努力的直观效果便是她每次看比赛的角度更加犀利,几乎在看见别人转动手腕的那刻,便能预料到剑尖究竟会如何刺出。
相较于那些已经有了自己个人风格的成熟型选手,初乔更喜欢去观察新人选手。
新人选手的最大特色就在于还有很大的潜力,没有形成特定的习惯,在这种情况下去预测其实更有难度,也更能锻炼一个数据分析师的水平。
当“数据分析师”五个字出现在脑海中时,初乔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做着类似的工作,可她在此之前其实从未想过要换一份工作。
数据分析师……
一声欢呼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她将脑海中的词汇剔除,小跑着去场边拿替换毛巾和矿泉水。
在弯腰拿东西的时候,她碰到了双臂环抱着站在一旁的经理。
一向板着脸的经理难得脸上带着笑容,看见初乔时,也拍了拍她的肩膀:“干得不错。”
她受宠若惊地往后退了半步:“经理也辛苦了。”
这还是她入职以来第一次被经理夸奖。
经理瞥了一眼她身前露出半个封皮的本子:“我看你最近好像一直都拿着个本子。”
“是。”
“我看看。”
犹豫片刻,初乔还是将口袋里的本子递了出去。
经理翻看了两眼,又将本子还给了她:“记录这些数据,是想成为击剑的数据分析师?”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不是她不愿意回答,而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经理也没有逼问她的意思,只是站在旁边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难得经理有兴致,初乔也不好意思离开,幸好她之前准备的东西还够用。
比赛过半,替换毛巾和矿泉水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她挠了挠头:“经理,我再去仓库里拿些备用的东西过来。”
经理也看到了,“嗯”了一声:“我帮你一起拿。”
初乔忍不住瞪圆了眼睛,相当不可思议。
“还不走?”经理看了她一眼后,了然道,“是不是有些不适应?”
没等她回答,他就继续说道:“我平时对你们的确是太凶了,不过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只要你们能将本职工作做好,我还是很好相处的。”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仓库门前,这一路上,初乔还询问了经理对数据分析师的看法。
市体育馆曾经是设有数据分析师一职的,用来分析整理历年来的比赛战绩,但现今很多俱乐部都有自己的数据分析师,体育馆又以承办比赛为主,这个职位渐渐也就不复存在了。
听着经理的话,初乔若有所思地走进仓库。
仓库一直由她来整理,她很清楚在最里边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文件夹,那里面记载了早前体育馆举办过的历届比赛,除了击剑,还有其他竞技类体育运动项目。
她刚刚收回视线,仓库的大门就从外面被人关上了。
“经理,等我一下。”
她抱起一捧毛巾,向大门那边跑去,可仓库外面传来一阵锁链的声响。
市体育馆历史悠久,建筑也有些陈旧,往年即便翻新,也只会翻新一下里面的设施,所以根本轮不到大家不常去的仓库。
仓库的门锁早就坏掉了,平常大家都用锁链将两边的门把手铐在一起,而后拿大铁锁锁上。
初乔跑动的步伐慢了下来,她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只有他们俩前来仓库,不存在会遗漏一个人的情况,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经理故意将她锁在了里面。
她突然想起之前同期生跟她说的话——每年友谊赛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谁请来的嘉宾就由谁来采访,而经理在此之前从未提醒过她要好好准备采访内容。
平日里的细枝末节串联在一起,初乔终于明白过来经理的反常究竟是为什么。
所有的褒奖、聊天和友善,仅是为了这一刻——让她被锁在仓库,而他上台顶替她采访虞弋尘。
想清了前因后果,初乔也冷静了下来。
仓库里一向没有信号,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被锁上半天,失去采访虞弋尘的机会。
她心底安慰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手却紧握成拳,指甲刺进掌心的肉里。
最坏不过……
可凭什么让她来承担这个“最坏不过”?!
更新时间: 2020-08-15 2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