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蓑依
所有的不堪和狼狈，都是意味着我们把自己扔进了向上的漩涡，不停地搅啊搅，如同洗衣机一般，最终呈现出的是一个全新的自己。相反，可怕的是一辈子都没有过灰头土脸，终日做别人眼中的“正常孩子”，而不是“正常”的自己。
我有位做戏剧导演的朋友给我讲过一段他年轻时的故事。他上初中时是学校里的霸王，带头打架，直到头破血流才觉得爽。有一次，有老师批评了他几句，他拿起板凳，把瘦弱的女老师追到了操场上。到初三时，个子长得飞快，身体也越来越强壮，去派出所的次数也愈加频繁，以致于后来警察一听说又是他，都不愿意再来学校了。
父母头痛不已，没办法，只能让他转学去另一个城市，从初一开始读起，希望新环境和陌生的同学，让他的“本领”无处施展。但没想到的是他开始转战“新领域”，去打游戏机，没天没夜地打，陪读的妈妈一间间游戏厅去找他，经常是傍晚开始，到天明才可找到。他说，那时候，也不是特别喜欢玩游戏，只是体内的压抑无法发泄，想能通过游戏的方式消耗一些体力。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学校劝退了。
住在城里的父母，觉得是小时候他溺爱他了，让他养成了各种坏习惯，便想让他吃吃苦，知道好生活的来之不易，便他送到了农村的老家，不让他上学，只是让他和爷爷待在一起放羊，期待无所事事的生活能够让他厌烦，并让他有所改变。刚开始，他兴奋不已，终于摆脱了学校的束缚，什么事儿也不用干，什么事儿也不用想，只需要和爷爷拿着小板凳，在广袤的草地上，一坐就是一天就好。他躺在草地上睡觉，一睡就是一上午，觉得天很蓝，草很青；渐渐地，精力无法释放的他就赶着羊群乱跑，从这头跑到那头，爷爷当时身体不是很好，追都追不上，不过，还好，过一阵子，他还会把它们赶回来。他说，乱跑了一阵子过后，也觉得厌烦了，正愁下面变出些什么新花样来时，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他。
有一天，他又赶着羊群，去了很远的地方，吃过午饭就出发，到傍晚才回来，回来时，他从很远就看到爷爷一直坐的那个地方没有人，他想着爷爷可能先回家了，或者去找他了。可当他走近时，看到爷爷躺在了草丛里——不知为什么，爷爷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这不啻给了他一个天打雷劈的警醒，如果他再听话一点，不去很远的地方，也许他就可以把爷爷送去医院，爷爷可能就多活几年。虽然，父母一直试图宽慰他说“是爷爷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不是你的原因”，但他就是无法原谅自己。那个时候，他已经十六岁了。
送走爷爷之后的第二天，他又牵着羊去放，妈妈喊住他说“别去了，你要真想为你爷爷做点什么，就回去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大学，你爷爷知道了也会高兴的。”于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他以十六岁，一米七五的身高，成为了一名初中一年级的学生。
他说，以后不管遇到任何困难，但都会想起躺在草地上身体冰凉的爷爷，他觉得爷爷会看着他。
研究生毕业后，他开始做话剧。他说“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那段没人样儿的岁月，他让我发现了我身上的恶，在工作中，我也能更好地体会那种青春期的压抑和灰暗。”有时候，看到坐在面前的温文尔雅的他，很难和那个成天打架的小混混联系起来，更不能想象一个名校毕业的高材生，竟然有过一年的放羊时间。
有时，我会想，用一个人的去世来挽回一颗迷失的心未免太不值得了，但又想倘若事情发生了，没有平白无故地被翻过，而是后人能从中得到一些教益，也算是好的吧。成长之路就是如此，过往的不堪都会成为我们将来的财富，所以不要怕犯错，也不要觉得犯了错误就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只要你善待这种经历，它都会给你无穷的给养。
他高中时的梦想是想去复旦大学，但因为各种原因，去了一所普通的二本学校。不如意的他，到了这所学校之后，他便无故旷课、严重挂科、偶尔打架、疯狂恋爱，甚至到了一种没有尊严的地步。
当时他在追求一位女生，可人家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拒绝了好多次，他还是穷追不舍，于是，那个女生便说“你要是给我跪下，我就答应你。”女生说这话，原本是想激怒他，让他离开，没想到他二话没说，嬉皮笑脸地就跪下了，还是当着全班很多同学的面。女生吓坏了，不管他是如何再三地请求她兑现承诺，她都不敢再面对他。
班里的同学开始笑话他的死皮赖脸，老师也开始找他谈话，某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一种人人厌烦的地步。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坑害的只有自己，他还是要回到那个想要一直挣脱的农村去。他那颗不想被人瞧不起的心终于被激发了，他便自己要求降一级，从头开始，奋力学习，顺利毕业。现在的他，已经是报界大佬了，每当提及此事，他毫不避讳，说“幸亏在那个荷尔蒙横飞的年代，彻彻底底堕落了一回，要不一辈子都不知道被众人厌恶是什么滋味”。
玩笑归玩笑，幸亏那时的他是走向了一条奋进的路，倘若还是自甘沉沦，那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不鼓励每个人都去过一段不堪的岁月，而是说，你一旦做了，就不要怕，不要因为过去的种种，而担心未来的自己。只要眼睛一直是盯着前方的，结果都不会坏到哪里去。
我另一位非常敬仰的前辈告诉我说，当时他为了把接手的杂志办好，需要去拉广告。刚开始时，他找的几家公司都不愿意投放，接二连三的失败之后，终于有一家公司答应他可以试试看。他便想请那位老总吃顿饭，希望在饭桌上可以把这件事情谈成。酒足饭饱之后，他提出了投放广告的事情，那位老总左右而言他，始终不答应，过了好久之后，他突然说“如果，你能再喝一斤白酒，我就给你投十万，再喝二斤，就给你投二十万。”
那时，他已经喝了很多的酒，可他也深知20万对他的杂志社将有起死回生的效果，于是，他二话没说，生生地逼自己喝了二斤，他说喝得都毫无知觉了，最后这个局怎么散去的都不知道了，到了第二天，他收到了那二十万，他同事告诉他说“你喝到一斤多的时候，已经坐到地上了，老总劝你不要喝了，不喝也给你二十万，可你什么都听不到了，还是把整整二斤喝了下去。”
每当想起这个故事，想象着儒雅多礼的前辈躺在地上的样子，就觉得心疼不已。可也因为这次，放下了身段，甚至放弃了尊严，只为了那二十万，那笔可以救他们命的金钱，他养活了整个杂志社，直到如今。他说“如果失去尊严也能做有意义的事儿，那就失去好了。”
无论是在年幼的少年时代，还是在激情飞扬的青春年华，亦或是被金钱折腰的中年，每个阶段，我们都可能会迷失自己、放弃自己。有些人放弃了就放弃了，一辈子唯唯诺诺，再也站不起来；而有些人，则在它的激励下，愈挫愈勇，成为了想要的自己。不管你曾有过怎样的生活，都请记住：聪明的人会在任何事情上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完）
更新时间: 2014-07-26 2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