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骆可
她只是想让你愧疚，想让你知道，她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
1
又是六月菊盛开的季节。
细长的花枝随风飘摆，密云人间。大片的阳光倾泄下来，不禁让我想起初见你的那个盛夏。
你站在街角，身上穿着白衬衫，有风拂过发梢，身边是熙攘的人群，你冲我用力地招手：在这儿！
我望着你，竟有一种陌生的熟悉，夹杂着没来由的亲切。
这种亲切大概就是一切欢喜的来源，仿若动物间通过气味便可判断对方与自己是否是同一国的。
要不然为什么全天下的男人不都喜欢范冰冰，还会喜欢甲乙丙丁食堂大妈和卖冰棍的老大娘。
当时你笑着说好像是有那么点儿道理。
看吧，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就像我说你得对A姑娘好一点儿一样。
哦，A姑娘。
A姑娘白皮肤，大眼睛，卷曲的头发，一笑有两个轻浅的酒窝。她见了我，探出头，露出两颗虎牙，说：你好。
我远远的，打量她，伸出手，你好。
那时，我觉得你和A姑娘还真是配呢，像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
哦，我一定是说错话了。要不然，你怎么会睨着眼睛逼近我，说怎么感觉你说的都没有好下场呢！
是么，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你笑着，脸颊撤离我耳畔，逼仄的空间一下子开阔起来，我的心却慌跳了几下。
那你是什么意思？
是啊，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2
你对A姑娘真的不是特别好。
你问我，什么叫特别好？我想了半天，好不容易从肚子里搜出一堆词：体贴、温柔、包容、宠爱……
可你的重点不在我说的那些词上，而是好奇我刚才说的那些为什么不是从脑子里，而要从肚子里搜刮出来。
我讪讪地笑着，不好意思地看着你，指指咕咕叫的肚子。
那是你第一次带我吃饭，一家韩国狗肉馆。
去得很不巧，正是饭口，里面已经没有空位。我站在门口，心里盘算着还要等多久时，就看到了A姑娘。
A姑娘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那背影看起来，落寞极了。
我下意识地说，要不我们换一家吧。这个时候，你也看到了A姑娘。你蹙紧眉头，为什么要换？
我……
我的理由还没想好，A姑娘就转过了身，然后看到了你。
不，是我们。
老板娘一个劲地谢谢A姑娘愿意和别人拼桌，我刚想说其实我们是认识的，却被你制止了。
我想你们一定是吵架了吧。
就算面对面坐着，也是一言不发。那顿饭是我这辈子吃得最糟糕的一顿饭，原来真有食不知味的这种感觉。
我搜肠刮肚地想说点儿什么，刚要张口，你的眼神冷冷地落过来，吃饭不用嘴吗？我便只能乖乖闭嘴。
其实，我是应该生气的。不过是吃你请的一顿饭而已，干嘛要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
A姑娘看看你，再看看我，最后丢了筷子，气冲冲起身。
我急了，就算是吵架，也应该是男生先道歉不是么。可你却坐在那里，纹丝未动。
我站起来，想要去追A姑娘。她一定是误会了呀！你却一把拉住我，力气大得让我叫出声来。
坐下！你命令道，仍抓着我不放。我也赌气站着，干嘛让她误会呀？
这一次，你松了手。你说，让她误会好了。
3
A姑娘发微信给我，说想约我，有重要的事儿跟我说。
会是什么事儿呢？其实我跟A姑娘真的算不上熟，只是见过几次面，打过几次招呼，知道她很爱你。
我从柜子里抱出大堆衣服。红色的太扎眼，灰色的太素，粉色的太卡哇伊，黑色的太单调……
我不知道为什么见A姑娘要如此隆重，大概是有点儿自卑吧。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比不上A姑娘。没她好看，没她温柔，没她可爱。
后来，索性闭眼随手抓了一件。要知道那天会见到小K，打死我也不会穿成调色板。
我到的有点儿早，不习惯于让别人等。在见到A姑娘的前一秒，我还在想，见了面要怎么解释上次吃饭的事情。
结果，就看到你们紧扣在一起的手，你们一定是和好了吧。
这样真好。
A姑娘笑得很灿烂，甜腻地望向你。你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胳膊上吊着幸福感爆棚的A姑娘。
她笑咪咪地凑过来，说：怎么谢我啊？
谢你？我丈二和尚般瞪着A姑娘。
A姑娘冲着你撒娇，说不管，到时候我要让他们请大餐！
你吊儿郎当地看着天，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说，今天天气真好啊。你的啊字还没说完，就被从后面冲出来的小K给捂了回去。
小K瞪一眼A姑娘，再瞪你，说彤德莱行了吧！
A姑娘不肯，闹着要去海之乡，说日料和铁板烧都是你的最爱。小K一副吐血的表情，你皱着眉头，说不行算了。
那表情，真的像是已经后悔了。小K生怕你反悔，忙小鸡蚀米似地点头。
至此，我才知道A姑娘约我出来的目的。只是，没想到，小K竟是你最好的哥儿们。
4
小K人很好。
这是A姑娘询问我时，我给出的答案。
他真的很好。不是那种你说喜欢一样东西不舍得买，他说喜欢就买吧的人。而是会告诉你，东西我给你买了，出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A姑娘笑得喜滋滋的，亮亮的眼神像天边的一弯泉，那泉里映着你和她的过往。
你，A姑娘，还有小K，你们原来是高中同学。
上学那会儿，A姑娘和小K比较熟，不少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儿。后来，只过了一个夏天，你们就好了。
再后来，你和A姑娘考了同一所大学。小K本来成绩够去北京城了，结果为了你们，也跑来这边随便念了一所大学。
A姑娘抗议，他才不是为了我们！我们可没拿绳子捆他来！小K笑，说好好好，算我瞎了眼，认识你们两个白眼狼！
你看着他们闹，任由A姑娘跑你这儿撒娇告状。
那个时候，我觉得真的可以用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来形容。最好的时光，不就是你在笑，她在闹吗？
是从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了呢。
是A姑娘戴了枚小克拉的钻戒，在我们眼前晃时？还是你冷着脸，说那是A姑娘拿着你的信用卡，自己去刷卡买的时？
小K苦笑，看来是要逼着我提前攒份子钱啊！
A姑娘看你，说到时候可不能便宜了他俩！A姑娘指的是我和小K。
小K顺势揽过我的肩，说怎么？难道要赶尽杀绝，千万别逼着我们抢在你们前头哈。
A姑娘眯缝着眼睛，绕着我和小K打趣，说小K你可以啊，是不是该办的都办了啊！
小K脸一青，随即恢复正常。说走走走，一边去！大姑娘家也不知道害臊！我们就是都办了又关你什么事儿。
A姑娘也不恼，说早晚的事儿，有什么可害臊的！是不是？她那句是不是问的是你，可一转头，你已踏着步子走远，我的那句别听他瞎说也咽回了肚子。
大概没有人相信，我和小K甚至连手都没拉过。
5
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那天晚上，你喝了很多的酒。你哐哐哐地砸门，我住的是研究生单间宿舍，可还是引来隔壁宿舍女生的不满。可看到是你，又退了回去。
你看，你连醉酒的时候都是好看的，会因为这副皮囊省下不少麻烦。
我刚打开门，就有漫身的酒气扑过来。你红着眼睛望我，再望我。似要望出前世今生。
我将你扶进宿舍，给你打热水擦脸，问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是不是又和A姑娘吵——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你就一头栽到了床上。
我扔了毛巾忙去扶你，你可不能在这儿睡啊！我想拉你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你瞪着我，说怎么？怕小K误会？
我不说话，还在试图拉你起来，你却一把推开我，说小K是我最好的哥儿们，他永远都不会误会我！
我放弃了拉你起来，继续去拧毛巾搭在你额头，我是怕A姑娘误会啊。
你好像看出我的想法，一把扯掉头上毛巾，嘴里冒着酒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以为你是要耍酒疯，没想到你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我。
你说怎么办，我喜欢上了别的姑娘。
我愣在那里，脑子里全是A姑娘吊在你胳膊上喜滋滋的模样。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的眼睛里全是痛苦。你说你背叛了A姑娘，你怎么能是那种爱上别的姑娘的混蛋呢。
是啊，你怎么能是混蛋呢！
我转过身打你，用力地打你。你不还手，任由我打着。我一边打，一边骂你，骂你狼心狗肺，骂你见异思迁，骂你怎么对得起A姑娘。骂到后来，开始大声哭泣。
一直哭到累了，才停了手。而你，闭着眼睛什么都没有再说，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进墨色的夜里。
你说对不起，别告诉A姑娘。
我看着你的背影，擦擦眼泪，说好。我知道你害怕伤害A姑娘，我觉得你空有一颗混蛋的心。
我觉得你还是喜欢A姑娘的。
6
我以为再见到你会尴尬，会有点儿……要怎么说，毕竟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如果那算秘密的话。
可你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还是走路时喜欢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胳膊吊着A姑娘。我甚至觉得，你对A姑娘比以前更好了。
你会在她大姨妈时，从她手上夺过她最爱的冰淇淋。会在过马路时，把她挡在身体内侧。会在她撒娇说走不动路时，背着她走了很远。
大概是我多心了。
你根本不像是喜欢上了别的姑娘。
而那个晚上，那个你觉得自己是个混蛋的晚上，像一场幻境，一场被抹去的虚无般，仿若从未发生。
A姑娘，小K，你，我还是四个人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打电游，一起晃荡。
只是，我和你之间，似乎多了一道屏障，一道怎么也跨越不了的屏障。
小K对我突然上心起来。
不是以前不好，以前他该做的也会做，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在里面。
他坐很久的车给我买不二心的包子，跑遍所有图书馆只为找一本我考试要用的参考书，在我生日时买swarovski链给我。
没想到A姑娘也准备了礼物，辛波斯卡的《万物静默如谜》。
我谢她，转身望向你，伸出手，我的生日礼物呢。你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我没有准备。
我尴尬地缩回手，小K忙打圆场，A姑娘准备就行了，反正早晚他们都是一家！
A姑娘瞥见我脖子上的项链，脸上没有了以往喜滋滋的表情。她讪讪的，说项链很好看。
我说小K送的。
我不知道小K还是我说错了什么，我只记得我那个二十一岁的生日，你，A姑娘，还有表面看似欢乐的小K都怪怪的。
后来，后来我们好久再不曾见过。
我忙于和导师选课题，小K准备考二级建造师，A姑娘在瑜伽馆作兼职教练，至于你，我想大概也很忙吧。
偶尔会在朋友圈看到你给A姑娘拍的照片，照片上的A姑娘笑得很灿烂，可我却在那灿烂里看出了一丝忧伤。
你看，我又多心了。
有时你也会转些假鸡汤，每每想留言揶揄你几句，又突然觉得不太合适，然后手一滑，从评论转到了点赞。
我和你，慢慢的，竟沦为像大多数朋友那样，只剩下点赞之交。如果不是庆祝小K拿到二级建造师证。
7
吃饭的时候，你好像心不在焉，A姑娘也盯着桌上的菜发呆。
我碰碰小K，小K举起手中的杯，来，你们不祝我在项目经理的路上又迈进了一步吗？
A姑娘拿起杯，仰头一饮而尽。
彼时，你和小K同时伸出了手。
A姑娘笑着看你和小K，说你们太小题大做，只是一杯酒而已。
小K淡淡地抽回停在半空中的手，说是啊，一杯酒不会醉的。你看一眼A姑娘，没有再说话。
后来，A姑娘借着你接电话的空当，又干了好几杯，说是为了庆祝小K逢考必过，她高兴！
等你回来的时候，A姑娘已经醉眼朦胧了，她一面拼命吃着眼前的木瓜面，一面幽怨地看一眼对面的小K。然后开始笑起来，说小K你狼心狗肺见异思迁，你怎么能真的喜欢上别的姑娘呢。
A姑娘说这些时，你一定是听到了吧。这不是我当初说你的吗？
你又像以前那样，微蹙着眉，说A姑娘你喝多了。是啊，A姑娘一定是喝多了，她应该说的人是你，怎么会是小K呢。
等你发现木瓜面下面的虾时，A姑娘脸色已经发白起来。她还在咯咯笑着，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我站起来，关心地询问是不是喝太多的缘故，你却一把推开我，拿起A姑娘的外套，打横把她抱起来。
那是你第一次凶我，你说你点菜时不知道她吃虾会过敏吗！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医院，出去打车！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一下子忘了呼吸。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A姑娘不能吃虾。
小K已经跑出去叫车，我迷迷糊糊地接过你丢过来的卡，去收银台结账。
收银台的姑娘同情地看着我，从她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刚才发生的一切。她提醒我，请输入银行卡密码。
我从怔忡间清醒过来。密码？你没有告诉我呀。
我试了两次都是错误。
我只记得你的生日，还有A姑娘的。如果再错一次，卡就会被锁死，我大概只能留在这里等小K回来赎我。
我颤抖着按下最后一个数学，直到收银台的姑娘把发票递给我，我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里，你和小K都抱着A姑娘走了，把我一个人丢下，没人记得我。
8
小K没有来道歉，没有解释说那天情况紧急，才没有顾得上回来找我。他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我应该生气的吧。
虽然你们和A姑娘认识了近十年，可我是他女朋友。所有女朋友都会因为这种事儿生气吧。
可我一点儿都没有生气，连小K说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时，都没有生气。
我说好啊。没问原因。这世上有很多事儿，是没有原因的。
我说小K，那我把项链还你吧！小K愣了一下，说还是你留着吧。
在小K走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问了他。我说，你很喜欢A姑娘吧。小K愣了愣，最终什么也没说。
呵呵，连我都看出小K很喜欢A姑娘，那么你呢？你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装作看不出来？
也许，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有想过忘掉A姑娘，好好跟我在一起的。只是当A姑娘说你狼心狗肺见异思迁，怎么能真的喜欢上别的姑娘时，他就放弃了。
A姑娘犯了所有女生的通病。
她喜不喜欢是一回事，喜欢她的人喜欢上别人又是另一回事。
至于小K，他大概一早就懂，就算他永远都不喜欢别人，A姑娘也不会喜欢他。
那么他所能做的，就只剩下让A姑娘高兴吧。
A姑娘让他见我，他就来了。A姑娘后悔他可能真的喜欢上我，他便走了。只是A姑娘的那句狼心狗肺见异思迁，说的怕不只是小K吧。
9
当你发现A姑娘躺在小K的床上时，你还是红了眼眶。
你说，对不起。
你应该愤怒的才对啊。一个是你女朋友，一个是你最好的哥儿们。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A姑娘眼神绝望地望着你，说我就是让你一辈子都忘不掉，是你对不起我！
这是什么逻辑？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她，为什么对不起的人却成了你。
你没有辩驳，没有质问小K，而是退了出来，轻声说，下午订的提拉米苏会到，你记得来拿。
A姑娘找到我的时候，我还沉浸在她和小K的事件里。
她开门见山。说如果现在我拿刀片在手腕上割下去，你猜他会怎么样？我知道A姑娘说的是你。
我说你别犯傻，咱们有什么可以坐下慢慢说。A姑娘大笑，说慢慢说？你觉得我们还可以坐下慢慢说吗？
你，我，不是……我急得语无伦次，不知道怎样才能不让A姑娘误会。
A姑娘停了笑，死死地盯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这边抓着不放，那边还和小K——
她没有说下去，我说我从来没那么觉得。
下一秒，A姑娘一下子哭起来。
她说我只是想气气他！我和小K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想让他吃醋，如果他吃醋就证明他还爱我，可是——
A姑娘止了哭。
可是，他竟然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和我在一起？还是对不起他喜欢上别人！
A姑娘扯起嘴角，苦笑。他从来都不需要对不起我，他对不起的只有他自己。
她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你对不起的只有你自己。
你和小K赶到的时候，A姑娘已经在医院里睡着了。
小K在拐角的走廊里，一根接一根地吸烟。你送走了医生，确认她只是留了一点儿血并无大碍后，像疯了般摇晃我。
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她割下去？你对她都干了什么！
你一定不知道当时你的力气有多大，连小K都跑过来，死死地拉开你。他说你发什么疯！你要有什么气冲我来！
我无力地冲小K笑笑，说我没事儿。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些，你对我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松了手，最后瘫坐在那里，双手抱着头。
那一刻，我好想把你揽进怀里，好想拍拍你的头，说都过去了，没事儿了。走廊忽明忽暗的阴影里，你疲惫地埋着头，声音远远地落过来——
以后你不要再出现了。
10
你和A姑娘和好了。
就算我和小K没有去替她解释，就算她真的和小K在一起了，你还是会原谅她的不是么。
只要她还喜欢你，你就会继续和她在一起。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你喜欢上了别的姑娘。而那个姑娘，是我。后来才知道，那个人不可能是我。
如果是我，你怎么会轻易让我走？如果是我，你怎么会连原由都不问直接就相信了A姑娘？如果是我，我怎会在蒙彼利埃的大街上哭得如此狼狈？
我曾幻想，有一天，我可以和某个人一起来这里，去法布尔博物馆，然后沿着安提港的河去海边看天鹅，去佩鲁门广场远眺塞文山。
那个人，我知道永远都不再会是你。
你会一直留在A姑娘的身边，看日月星光，看潮汐更迭。至于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怎么办，当我走过喜剧广场，穿过圣皮埃尔大教堂，看过埃格莫尔特的建筑，我还是会想起A姑娘，想起她说的那些话。
在她用力将刀片割下去前，说你永远都不能对不起她，因为连你的命，都是她给的。
没错，我知道了你和A姑娘在一起的那个夏天里发生的事。你这只不会水的“旱鸭子”没事儿跑水库边洗澡，要不是A姑娘——
那是你第一次听说“急性呼吸窘迫征候群”这个词吧。当医生告诉你A姑娘因为救你肺进水，以后时常会有胸闷胸痛呼吸困难的情况发生时，你就下定了决心不是么。
所以，你怎么能对不起她呢？
可你还是对不起她了。在她故意躺在小K的床上时，你还是说了对不起。你真的喜欢上，别的姑娘。
其实在你抱A姑娘去医院，我结账时输了两次密码都错误，第三次鬼使神差地按下时，就知道了。
那么A姑娘呢。
她也很早就知道了吧，在她刷信用卡买钻戒时，应该就知道了吧。那上面的密码，是我的生日。
她很聪明。
她猜到了。
甚至在更早以前，女人的第六感就让她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她才会跟你无理取闹，才会突然介绍你最好的哥儿们给我，才会草木皆兵，才会……
她一早就看到了那木瓜面下面的虾，她只是想让你愧疚，想让你知道，她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
她只是太爱你了吧。
11
通往佩鲁门广场的福煦大街上，没有遮天蔽日的大树，我一个人安静地走在路上，偶尔有汽车从身边经过。
此时的你们，应该是在仰望星空吧。
像我初见A姑娘时那样，她吊在你的臂弯里，喜滋滋地笑。而你，还没有爱上别的姑娘，没有明知道我不会对A姑娘那么做，却还是在医院里要装作不相信我。
说出那句“以后你不要再出现了”，一定很难吧。你只是不想伤害我。你宁愿我恨你，怨你，好过忘不掉你。
就像我生日那天，你明明准备了礼物。你将一束鸢尾插在我宿舍门口，听到开门声仓皇躲起来的神情，让我差一点儿就演不下去。
我夸张地惊呼，谁那么粗心竟送错了地方，不要白不要！你看着我将花插进花瓶，才离开。那个时候，你是否知道鸢尾代表什么？
那是绝望的爱啊！
导师已经催了我好几次，甚至警告我再不回去，就要把课题转给别的学生！我在电话里撒娇耍横，总算可以拖过六月。
我实在不想看到学校里大片盛开的六月菊，密密匝匝，让人心烦。
你一定吃惊我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六月菊，我说我只是不喜欢它的名字你会信吗？你看，来到蒙彼利埃，我连自欺欺人的本事，都渐甚。
可我要怎么告诉你？难道告诉你，我只是不喜欢它的花语——
别离难忍，忍别离。
你说如果一开始我可以选择不喜欢你，或者我告诉你A姑娘根本没有什么急性呼吸窘迫征候群，那医生是她表叔，她骗你只是因为爱你，那么结局会不会不同？你还会不会为了不对不起她，而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说，我求你，别把他夺走。
我不知道自己后不后悔，我只知道那大片艳红的血，像极了盛开的六月菊。
鲜艳夺目，永难忘却。
如今，我站在Montpellier这座阳光之城里，耳边突然响起那首《Just One Last Dance》。
I look in your eyes,just don't know what to say.
It's like the first time.
更新时间: 2023-07-10 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