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吕亦涵
“来喝酒吧,老地方见。”
“咋啦?许诺亚又没给你好脸色啦?”
“滚!出来!”
“到底是滚还是出来?”
“……”
“?”
“滚出来!”
以上信息来源于我和柯比的微信。而微信发生的更深层原因,是我的表姐许诺亚。
1)
我的表姐许诺亚是名曼妙快活的现代女性,不过她很郁闷,最近。
她说她的体重在两个月内急剧下降十几斤,这个对绝多数女人来说都是好消息的事实,却让原本就纤细的她变成了瘦骨嶙峋的难看。而更郁闷的是,所有人一致将矛头指向她的恶习,熬夜啦,饮食无规律啦,而无人愿意摘下有色眼镜,好好看清那其实是源于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压力。
是的,她是一名人民教师。而且与二十五岁低龄不相符的是,她不教小学不教中学,她教大学,而且还是难缠的经济学。重压之下,这样的暴瘦其实得来有因——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更何况是区区几公斤肥肉?
只可惜,这论段就像太阳中心说刚被提出来时一样,因大众的智商有限,基本上没人能以客观发展的眼光来肯定它。
当然,也不是说完全没有。比如说,她的学生柯比。
是的,如您所见,柯比是许诺亚的学生,并且众所皆知,柯比很爱很爱许诺亚。
可同样众所皆知的是,许诺亚对小男生一点也没兴趣。她是个大叔控,而且还是最典型的那一种。我曾经不明白这奇怪的嗜好到底是怎么回事时,许诺亚就指着电视剧解释:“你知道黄宗泽长得帅吧,所以大票女生为了他跑去看《好心作怪》。可对我来说,在每一个有苗乔伟出现的镜头里,小黄童鞋的存在感就直接化整为零——为什么?因为这就是大叔控的审美标准哪!”
所以我告诉柯比,作为一枚八点钟的太阳,他喜欢上取向如此老化的许老师,完全是智力上的脱节。
可柯比偏偏不信邪。他固执地坚信只要功夫深,哪怕结了婚——自己如此真诚热烈地爱着许老师,许老师难道就不会有感动的一天吗?
不会,我可以百分百肯定。
为什么?因为我发现了许诺亚暴瘦的真实原因。
2)
话说那天天气古怪,晴天里突然来了个大霹雳,我跑到许诺亚家避雨——她的房子就租在离学校不远的小区里,而作为她的学生兼表妹,有需要时我自然不会忘记这便利之处。
只是这便利处今天竟浮动着某种陌生的气息。许诺亚开门看到我,脸上飞速闪过一丝尴尬,还不等我问她怎么了,浴室的门就被人打开,在我错愕的瞪视下,一个接近全裸的男人走出来。
许诺亚不等我看清楚就尖声大叫:“张广男,进去穿衣服!”一张漂亮面孔涨得通红,然后,她尴尬地朝我笑了下,说,别告诉我妈啊。
这个男人,就是许诺亚秘密交往了两个月的男朋友。
裸男穿上衣服后走出来,脸上全然没有许诺亚的尴尬,他冲我一笑:“你就是西西吧?诺亚经常提起你。”成熟稳重的气质,帅到电人的笑容,老到可以当我爸的年纪——没错,这就是许诺亚的菜。和我寒暄完他又吻了吻我表姐的脸颊,说:“亲爱的,我先去画室。”
“他是个画家?”我惊讶,突然间觉得“张广男”三字似乎还真在哪听过。
许诺亚自豪地笑了:“超级有才的大画家!”
可正是这有才的大画家,让她在短短两个月里暴瘦十几斤。
是这样的——
据许诺亚描述,那天她心血来潮,跑到音像店想找一张勃拉姆斯的钢琴曲,可偏偏偌大音像店里只剩下最后一张,也偏偏,有只大手和她的一同落在那张勃拉姆斯上。许诺亚抬头一看,对方也正转头看她,那一刻她的脑袋突然间一片空白,只觉得我的天,怎么有人可以长得这么帅。
然后,这么帅的人很绅士地缩回手,说:“给你吧。”
许诺亚的心就在那一刻沉沦了——尽管我觉得这沉沦实在二得和她二十五岁的高龄不相符,可她就是沉沦了,甚至在埋了单后追出音像店,拉住俊男的衣角说:“还是给你吧。”
俊男轻挑起眉:“你确定?我敢保证A市就剩这一张了。”
“是啊我也敢保证,不过,你忘了还有个地方叫淘宝吗?”二货小姐漂亮的眼睛眨呀眨,成功眨出了俊男那一秒的失神。
就这样,我表姐认识了大名鼎鼎的张广男,而大名鼎鼎的张广男也在那一眨又一眨之下,浸入了我表姐编织的美丽的幻觉里。
所以他们开始约会。他带许诺亚去他的画室,让许诺亚看他的作品,和许诺亚分享他的艺术观人生观价值观。三观互享后,许诺亚试探性地问:“你这么优秀,怎么会到现在还没结婚呢?”
张大叔微眯起他那双让我表姐深深迷醉过的眼,轻蔑地回:“婚姻是什么?”
从这天起,许诺亚就明白了张大叔对婚姻的鄙视。他说婚姻不过是一纸束缚人类身心发展的垃圾,全世界的婚姻模式里,唯一让他可稍容忍的就只有小日本的——那种结了婚后双方仍然能保持绝对自由,随时可以磊落地出去和别人乱搞,然后再磊落地回家亲吻爱人,这样自由自在的模式。
3)
也难怪许诺亚会烦恼得瘦下去,一个渴望婚姻的女人遇上一个视婚姻如粪土的老男人——我和她说算了啦,这老男人四十几年的人生里都没有婚姻观念,你爱上他,完全是决策上的脱节嘛。
可许诺亚偏偏不信邪。
她说:“我会让他越来越离不开我的,看着吧,总有一天厮会端着婚戒俯首称臣,范西西,我敢保证。”
所以在知名画家张广男面前,聪明的许诺亚尽管再烦恼,也总是步步为营,让两人的恋爱保持住最高浓度的甜蜜。
直到那一天——
那天我和柯比在书店挑四级模拟卷时,巧遇了这对甜蜜。彼时张大叔正坐在角落里,翻看一本艺术杂志,而许诺亚则贴坐在他身侧,手捧一本《宏观经济学》,那场面看起来竟惊人的和谐,尤其当张大叔伸过手,像安抚他家小狗那样地轻抚了抚我表姐的脑袋时,我家那向来雷厉风行的表姐竟羞涩地朝他一笑,那神情,柔得简直能拧得出水来。
好吧,我的心动了,他们挺配,俊男靓女——至少,看起来配。
可那晚当我将这个主观意见发表给许诺亚后,许小姐又怒气冲冲地向我阐述了另一段客观事实。
还是在那家书店里,就在那羞涩的一笑之后,许诺亚突然瞥到艺术杂志上的一副画。还没来得及提醒自己她家男人是个“知名艺术家”,许诺亚的惊叹已经逸出口:“天哪,这画真的值六千万吗?”
这一叹,让大叔的手硬生生停在在她的头皮上。就像所有龟毛的艺术家一样,张先生震惊于自家女友在艺术上的零鉴赏能力——
“然后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竟然将那本杂志买下来,拖着我到画室上了一下午艺术鉴赏课!”
我“噗”地一下笑出声,可许诺亚一点儿讲笑话的意思也没有。她说范西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一百天纪念日!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我会推掉所有的约会吗?就因为我在85度C订了一个蛋糕准备和他庆祝,结果那混蛋竟然拖着我普及了一下午毕加索,我X!
这下我再也不敢笑了,就怕一不小心破坏了我表姐完美的怒气,我只能问:“然后,你发飙了?”
“是!蛋糕后面都化掉了,可那混蛋竟然还问我看到这种残缺的美能联想到什么!”
“那你怎么说?”
“我说,我能联想到老娘把这块残缺美往你脸上砸出另一块残缺美。为了防止美梦成真,张先生你慢慢吃,老娘先走一步,再见、不送。”
沉醉于艺术世界的张大叔这才发现氛围不对,可我表姐已经气呼呼地拎起包,甩门而出。
这晚大叔的电话在她回家时挂过来一次——许诺亚没接。
她说这是女人的底线:“他今天做得这么过分,轻饶了下半辈子可有我好受的。看着吧,他明天肯定还会挂过来。”口气大得就像他们真会有下半辈子似的。
而果然,第二天大叔又来电了。可这回坚持初衷的不是许诺亚而是我,我说:“该不会两通电话就被搞定吧?轻饶了下半辈子可有你好受的,许诺亚你自己掂量着哈。”
结果许诺亚还没掂量完,那端的电话已经挂了。
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失去了所有的信息。
从这件事里我明白了艺术家的耐性都是有限的,碰过两次钉子后,张大叔就不再自讨没趣,反倒是我的表姐开始抓狂。
一周之后,对大叔的思念压倒了所谓“做女人的底线”,我都还没来得及对她做思想工作呢,厮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率先妥协,给她的大叔挂了电话。
4)
“我在出差,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不咸不淡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甩到许诺亚呆滞的脸上。
她愣了一愣,然后从这一分钟开始,彻底陷入失恋状。
按经验,我表姐在为情烦恼时总是特别需要我。她一天要问我二十遍“难道他已经不爱我了吗”,而我一天也得回二十遍“不,我保证他还爱你”。
不过除此之外,这次的情况又和以往有些不同。你知道的,在所有急风暴雨的背后,还有一名叫“柯比”的男子。
我不过是打了通电话告诉他许诺亚现状不妙,第二天,厮就出现在许诺亚上课的教室外。
可当然,他不可能给许诺亚带来多少惊喜,这我知道。
只是我怎么也料不到的是,他会一点魅力都还来不及施展,就败下阵来——
“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那老家伙又回来了呗。”柯比垂头丧气。
我错愕:“不是吧?”
是的,如你所见,如他所言,几天后许诺亚又重新春光灿烂了起来,她说:“张大叔出差回来了。”
尽管厮什么伴手礼也没带,可一个电话过来,已让许诺亚走出了十二月隆冬。我不可思议地问我表姐:“他什么也没解释,就一句‘回来了’?”表姐笑了:“不够吗?”
是,不够,当然不够!
许诺亚不知道,其实我是见过张大叔的,就在他所谓的“出差期间”。
当然,不是像狗血剧里那样撞见他与某貌美女子在幽会,我见到他,是在一家隐蔽的音乐酒吧里,我在暗处,看到他和一群形象介于艺术家和流浪汉之间的男人在一起,谈音乐谈艺术谈自由,顺便咒骂束缚自由的见鬼爱情。
这是许诺亚所不知的另一个世界——他在出差?是,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出小差!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事告诉许诺亚,可许诺亚已经重新快乐了起来,这种快乐带着某种豁出去的壮烈感,我一点也不夸张。她说范西西:“冷战的这个月里我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爱他,既然爱了,为什么要去计较那么多呢?他回来了,就好。”
最后几个字,我真怀疑她只是说给自己听。
5)
可他回来了,还有另一个人很不好——没错,就是我的男闺蜜柯比。
自从张大叔“出差”归来后,厮和我表姐就天天腻在一起,白天手牵手到学生街里喝豆浆,晚上手牵手从大叔的橙色路虎里移驾到许诺亚公寓。他们穿一看便知其关系的情侣装,幸福甜蜜路人皆知。
而柯比,我可怜的男闺蜜,再遇到他时,厮说他已经连续六晚在许诺亚楼下看到张大叔的橙色路虎:“你说他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敢开这么骚包的车?”
其实我知道他想说的是:都这么把年纪了,怎么还敢和他争年轻貌美的许老师?看,刚空的啤酒罐被他踩成一团,发泄似地踢到车轮边上。我将许诺亚的原话搬出来:“她说,这颜色正好衬出了张艺术家心中那团生生不熄的艺术之火。”
可这话也恰好引燃了柯比心头的熊熊怒火,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着,厮突然就将啤酒瓶往地上一摔:“是吗?那我还真要去看看他们有多火!”
“你要干嘛?”我吓一跳,就看到柯比冲上楼,可到了许诺亚公寓外,还来不及敲门,我表姐歇斯底里的咆哮已经先他一步传出来:“张广男你混帐!你给我说,那条内裤怎么回事?!”
柯比一顿,我一愣,原本已经准备要进行的大刀阔斧,就在这句咆哮下消失殆尽。
公寓里隐隐传出几道抽泣声,我和我的小伙伴都震惊了,只听张大叔沉着声音说很晚了,有话能不能明天说。那隐隐的哭声就在这句毫无诚意的话落下后彻底崩溃,许诺亚说晚你妹,你给我滚出去什么也别说!
然后,门“砰”地一声被打开,张大叔真的滚了出来。
屋里的许诺亚气得浑身发抖。
这是他们第二次争吵,就在重新甜蜜了大半个月之后。原因是下午许诺亚在帮张大叔收拾画室时,竟收拾到一条女性内裤,她气冲冲地回来准备兴师问罪,可张先生却紧闭尊口,一个字也懒得解释。
“他哪怕告诉我那是助理和别人乱搞留下来的我也会信哪,可他就是一声不吭,混帐,木头!”许诺亚的眼泪沾湿了枕头。
我轻叹口气。
楼下那辆停了N晚的路虎已经不见了,可柯比的影子还停在那里——被许诺亚以明天还要上课为由撵出去后,他竟还杵在那里。
我问许诺亚:“说真的,张大叔对你比柯比烂多了,可为什么你就是不考虑一下柯比呢?”
“因为他不是我的菜啊,”许诺亚回答得再自然不过地,没上妆却依旧漂亮的大眼看着我:“可是西西,为什么你就是不主动点,告诉他你的感觉呢?”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觉,原来许诺亚也是知道的,在她、柯比和我之间,原来一直都存在着这样一条神奇的关系链,一个人守望着另一个人,可另一个人,又眼巴巴盼着第三个,而这其中却无人肯回头,看一眼身后。
我微微笑,声音轻轻的:“因为,我也不是柯比的菜啊。”
6)
我觉得我有必要去和张大叔谈一谈,作为许诺亚的表妹兼她所有悲伤的目睹者。我想告诉大叔我的表姐有多在乎他,我想劝他好好回去解释一下——就算没得解释,至少也哄哄她让事情过去吧?可就在那家音乐酒吧里,在和上回一模一样的位置上,我看到了他——还是和那群不知是流浪汉还是艺术家的男人在一起,觥筹交错间,有人捅了捅他肩膀:“听说你助理上回在画室里和模特乱搞搞出问题了,怎么,那事儿还没和你女朋友解释吗?”
张大叔懒懒地灌着他的酒:“有什么好解释?”
我瞪大眼——原来,原来如此!
原来许诺亚随意编出的那条最荒诞的可能,竟是真的!
可大叔说没啥好解释——好,你不解释,我解释!
果然许诺亚在听过我的解释后,一张脸即刻阴转晴。她跑到画室问张大叔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张大叔调着他的染色板,懒懒道:“你要相信,它就是真的。”哄女朋友睡觉的故事
这天晚上,橙色路虎又停到了学校附近的小区里。
可柯比说他们不会长久的,就在他找我出去喝酒时,柯比说:“老男人太不把许老师当一回事了。”
我本想说“人许老师好像更不把你当一回事”,不过后来还是仁慈地将话咽回喉咙底,谁让这已经是厮第五晚约我喝酒了呢?
就在许诺亚和张大叔再度如胶似漆后,柯比连醉四晚,而我,啥也不能做,只好陪他来醉这第五晚。
不过这回许诺亚的快乐还真没持续多久。几天后她又被打回原型,我问怎么了,我的表姐耸耸肩,没精打采用地说:“大叔出差了”。
一言代过所有问题。
后来我知道了,其实那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清晨,当我表姐一觉醒来,看到大叔近在咫尺的脸——这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成熟,俊朗,为她所爱,可眉宇间却也隐隐透出了那年纪的人会有的疲态——她的心突然一动,双手温存地捧住那张脸,说:“趁你变得更老之前,我们结婚吧。”
然后,所有的温存戛然而止,大叔一怔。
几个小时后,他发短信告诉许诺亚,他要去出差。
张大叔逃避现实的的方式永远如一,我算是总结出来了。从第一次到这一次,每每遇到问题,厮聪明的做法就是将我表姐搁到一边,让她先冷静几天,几天后待他“出差回来”,一场风波已然胎死腹中。
哈,好办法,果然姜是老的辣!
而几天后,当大叔再度出差归来,许诺亚的情绪果然也已经收拾妥善,她煎了两客牛排煮了一壶蓝山,再点上三根蜡烛凑成烛光晚餐。张先生整颗心都化了,一顿晚餐吃得和谐而美好,美好得让我表姐忍不住煽情,问他:“张大叔,你爱我吗?”
“当然。”大叔的眼里柔得能溢出水来。
“爱我什么呢?”她又问。
“漂亮,温柔,对我这么上心。”他还是温柔地说。
许诺亚笑了。
是啊,她漂亮,温柔,对他上心——这样的女人,哪个正常男人不爱呢?
“可这只是芸芸众生对普通美女的喜爱而已啊,张大叔,我对你的爱可不是这样的,”我表姐的声音温柔甜蜜,充满暴风雨前的宁静:“我对你的爱,是无论你生老或病死,无论你贫困或富有,无论你是好人或贱人,我都控制不住自己想沉沦下去,那一种爱。”
张大叔陶醉了,可陶醉中又隐有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对你不是这样的?”
“你是吗?”
“我想是。”
“那好,”许诺亚又笑了,“如果是的话,明天就和我去民政局领证,你敢吗?”
轻轻柔柔,却当头一棒。
张广男怔住。
“你看哪,你不敢。”许诺亚的神情看上去充满宽容,“就算我是全世界最讨你喜爱的女人,可在你的世界里,自由啊、不婚原则啊、四十岁男人的自尊心啊,都比女人重要。你生命里的重点从来都不是我,”她顿了一下,想看他是否能反驳,可他不能,所以她说:“张广男,我们分手吧。”
这下张大叔是彻头彻尾地愣住了,反应了老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女人在说些什么——灯光如斯浪漫,氛围如斯美妙,眼前女人的声音如斯温柔,可这把温柔的声音却告诉他:“张广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出差’都是去做什么吗?”
后来在某个黄昏的操场边上,许诺亚和我讲了这件事。我错愕:“你知道他去那家酒吧?”
许诺亚笑了:“我是他女朋友啊,怎么会不知道呢?”
原来那么多的听而不闻,亦不过是不敢闻不想闻不忍心去闻。
我没有告诉她,其实有一晚我又在音乐酒吧里见到张大叔了。不再和那群愤青开怀畅饮,这回他独坐一旁,默默地灌着一瓶喜力,一只手机握在手里,无数次想按下去。
可我最终还是没有告诉许诺亚,就像张大叔最终也没将电话挂过来一样。
是,他也知道的,我的表姐许诺亚不过是他人生中被勃拉姆斯带来的一小段插曲,这插曲新鲜,美好,令人迷惑,可他都这把年纪了,听了大半辈子勃拉姆斯,早该明白的,插曲永远不是主题曲。
8)
我的电话响起,是柯比传过来的微信。
“来陪我喝一杯吧。”那端连醉N天的人这样说。
而这次我只是按下关机,对的我表姐说:“你看,我早就说过的,和这种不婚男谈恋爱不过白废心机。”
我的预言多么准,就像是早明白了勃拉姆斯再神奇,也未曾谱过谁人生中的主题曲。
接下来的这一整夜,我就和我的表姐坐在操场上,再也没开过手机。
更新时间: 2021-03-16 2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