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住你的耳朵

发布时间: 2021-02-23 21:02

分类:青春爱情 / 睡前故事

捂住你的耳朵

捂住你我的耳朵,

世界就变成了哑巴。

01

“喂,哑巴!”

他们嬉笑着打闹着喊他,勾肩搭背地朝他走去。走在前面的人身形一顿,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对这声叫喊做出反应。但还是晚了,他才停下,那穿着松松垮垮校服的少年追上他,嘻嘻哈哈地扯着他的书包带,问道:“喂,哑巴,要不要和我们去唱歌啊?”

很快有人打断问话的人,带着苛责的语气:“嘿,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戳人痛处吗?唱什么歌,你听过哑巴唱歌的吗?”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任凭他们扯着他的书包不让走,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校服下的手握成拳头,指关节发白。

小耶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小声地哼了一句:“都高中了,怎么还那么幼稚,每天都是这几招,真是无聊!”随即她转过头,看我,“我们去看电影吧,今天星期五,有打折。明天又不用上课,真好啊!”

我点点头,跟在她身后绕过那几个肇事的人。

那人依旧低着头,像一张空白的却被揉得发皱的A4纸。

他叫遥远,像他们说的一样,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我和他从初中便在一个学校。我们像从各个地方被运来的沙石,堆积在一起,而中考就像一个巨大的搅拌机,将我们打乱,搅拌,再依附某种规律分配到各个工地,我们恰巧又分到了一起,不过依旧不同班级。

小耶则和我同班,分了三次班,她仍旧占据我正后方的位置。

夕阳像一个巨大的咸鸭蛋,泛着温暖柔和的光。

再转弯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被那群人围在中央,被推搡着退到墙角,围观者稀稀拉拉,无一上前劝说或阻止。我跟上小耶的脚步,隐约还能听到他们“哑巴哑巴”地叫。

真刺耳。

起先,他并不是哑巴。同一个学校,多多少少听过一些消息:大概是小学三年级的冬天,他患上了流感,那时父母似乎在闹离婚,对他并没多注意,他母亲随便找了药给他灌下去,第三天才发现吃错药,他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哑的。

说来可笑,那人原本话就少,哑了整整两天才被发觉。

似乎从初中时,他就被人“哑巴哑巴”地叫着,一开始他反抗,与他们厮打在一起,最后却被母亲在办公室甩了一巴掌。那时他父母已离婚,他跟着母亲生活,那场架他差点撕下同学的耳朵,他母亲骂骂咧咧的声音绕梁不绝,我们在上课,还有人探出头来观望。我悄悄从玻璃窗后往外望,他贴着墙低着头站着,脸颊印着粉红的巴掌,身体却笔直。

在那后,他再也没和人打过架。

说实在的,我不大喜欢他,甚至带着一种隐隐的厌。至于为什么,我说不上来,也懒得费心寻找答案。

02

周五,我和小耶看了电影,逛了街,最后落脚在麦当劳。冷气融化在空气里与皮肤接触,像一只粗糙的手慢慢抚平黏在校衫上的汗,我大口地喝着可乐。

小耶坐在我对面,她垂下眼,盯着宣传单上快干涸的番茄酱,语气颇为沮丧:“我很不开心,我很喜欢北京路那家店的蒙奇奇,可是我这个月生活费已经用光了,我没钱。程程,你说要是被买走了怎么办啊?”

我捏着衣角,咬了一口汉堡,对面的人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犹豫了一下,我道:“等下我们去买吧,我有钱。”

“可是你已经请我吃饭和看电影了,不大好吧。”

“没事,我周末不是去打工吗?我有钱。”

小耶兴奋地尖叫了一声,站起来隔着桌子在我脸上啃了一口,我摸摸脸,咬了一口有点冷的汉堡,朝她挤出一个笑。

学生们最钟爱的日子永远是周末,我也不例外,虽然要打工。当我背着书包来到咖啡店阿亮站在吧台边认真地擦着杯子,看到我,斜斜嘴角:“又和家里人说去补习然后偷偷来打工啊?”

我将书包放下,点点头,翻出围裙系上。

“家里人不让我打工。”我小声地解释,“我爸妈是普通工人,一个月给我很少的零用钱,我不够用。”

“你啊,一个高中生有什么好花钱的?”

我抿着嘴没说话,恰好有客人来,阿亮也没再追问,回过身去接待客人。

阿亮是我的同事,比我大两岁,高中毕业后就没上学,在这家咖啡店打工。他上学时成绩便不大好,每天逃课去玩滑轮。他挺喜欢笑,左脸颊有个小酒窝。

打工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午餐和晚餐在店里吃。阿亮喜欢叫隔壁的香菇鸡肉饭便当,但不爱吃香菇。

“口感很可怕,但我喜欢它的味道。”说着,他又把香菇弄到我碗里,我低着头吃饭,没告诉他其实我最厌恶的食物是香菇。

店里有三个兼职,阿亮和我关系最好,偶尔他上早班,下班后会拉着我一起去广场玩。

“我教你玩滑板,可好玩了。”

我愚笨胆小,阿亮教了数次也没敢孑身站上滑板,每每都是在阿亮鄙视的眼神里搀着他慢慢前进。他也不厌烦,只是一次一次地摇头叹气:“程程你真是笨啊,教会你后,我以后可以开班授徒了!”

我刚想说话,却被一个突然跳出来的人吓到,险些滑倒。

03

“你不是说你打工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小耶将双眼瞪得浑圆,又看向了阿亮,“程程,你交了男朋友也不和我说吗?”

我不知道此时的慌乱从何而来,呐呐道:“不是,他是我同事,我们一起在咖啡店打工。”

阿亮朝她笑笑,小耶扯着我的衣服小声道:“你同事长得可真帅,你明天还去打工不?我去找你!”

我讪讪地点头,看着小耶很快与阿亮打成一片,慢慢收回迈出的脚。

路灯幽幽地泛着黄光,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发馊的汉堡。

以为小耶说来找我玩是开玩笑,却不料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她就来了。小耶点了咖啡,选了靠窗的位置看了一会书,过了一会又放下,走到吧台和阿亮聊天。

“你喜欢玩滑板吗?我没玩过滑板,不过以前玩过滑轮,看起来挺难的!”

“不难呀,你玩过滑轮应该挺好学会的!”

“那你教教我怎么样?”

“可以呀!”

于是下班后,小耶和阿亮向左,我向右。

“程程,要不一起去,今天你还请我喝咖啡了,玩完滑板我请你们看电影去。”

“不了,我有点累。”我这样对他们说。

咖啡店离我家不算近,大概是十站的距离。

我没想到会遇到他——遥远。

他站在站牌边,被一个中年妇女拉着,旁边还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她骂骂咧咧地扯着他的袖子:“你还想到哪去,偷了我的钱包还不认账!走,警局去,让警察撬开你的嘴巴!”

他被他们拉扯着,脸涨得通红,脸上写满了慌乱与着急,手不停地比划着。我并不想多管闲事,可当我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突然就对着我“啊啊”了两声,声音尖锐沙哑,像铁皮被撕裂一般。

我终究还是停了下来。他一看到我十分激动,手舞足蹈地和我比划着,我看不大懂。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有笔没?写下来!”

他很快从兜里掏出纸笔,刷刷写下几行字。我看了一眼,对那几个人道:“他说他没偷你们的钱包,是你掉在地上,他捡起来正想归还,就被你当成小偷。”

“那他刚刚怎么不说?”

“阿姨,他是我同学,他,是个哑巴。”

“那他怎么不写下来?”

“你们那样拉着他,他能写吗?”

那几个人终讪讪地放开他。我见事情收梢,便不再搭理,找了个位置,静静地等待回家的班车。

我知道,他一直站在我身后,或者还在看着我。我一直没回头,任他跟着我上了公车,坐到十站,他跟着我下车。

我心里积蓄着火,却说不出为什么,对着他喷薄而出:“你有毛病吗?一直跟着我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回头,有些迷茫,还有些委屈。好一会儿,他又掏出那个白色的本子,在上面写下几个黑色大字:很晚,我想送你回家。

我楞了一下,心里说不出的厌烦,冷笑道:“送我回家?算了吧,我自己有手有脚。还有,我今晚可不是帮你,只是觉得你可怜罢了!离我远点!”

他怔怔地看着我,却没再跟上来。

04

两天后,我在食堂与遥远相遇,他端着餐盘伫立在我们面前,眼巴巴地似乎在问我们可不可以坐下。

小耶从我盘子里夹了块红烧排骨,朝他努努嘴,用眼神拷问着我。我看着面前的人好一会儿,他低眉顺眼的样子让我特别的烦躁,我对他说道:“抱歉,这里有人,麻烦你重新找个位置。”他看了我一眼,垂下头,端着餐盘走开了。

小耶见第三者走开,眉开眼笑地说周末她和阿亮一起去玩了滑板,又去看了午夜场的电影,错过了回家的班车,最后阿亮步行送她回家。

我用筷子在饭上戳出一个又一个的洞,忽然听到小耶道:“我想追求阿亮,程程你会帮我的,对吗?”

“程程,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我转头看她,小耶也在看我,我在她灰褐色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我看到自己皱着眉,朝她点头。

小耶开心地欢呼了一句,用力地抱了抱我:“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程程,你对我最好了,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在她的晃摇中,轻轻地笑了。

我用了好几天时间,还是没完成小耶的要求。

夜晚十点,我沮丧地离开咖啡店,没走几步,却遇到了遥远,他看到我,也停了下来。

他堵在我面前,右手虚握成拳,左手微背在身后,站姿看起来十分别扭。我看了他一眼,绕过他,走了几步,却见他跟着我,顿住,回头。

他犹豫了一下,朝我比了几下,这次我大致看懂。他应该是问我“为什么这么晚会在这儿”,或者“在这里干什么”之类的。我按捺住内心的不耐烦,道:“我在这里打工,你怎么在这里?”

他指了指前面一座房子,似乎在说他住在那儿。我点点头,说了句再见就走,没走几步,被他追上,塞给我一个本子,上面写着: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很危险,我送你回家。

我把本子还给他,继续走自己的路,他却亦步亦趋地跟上。

接连几天,小耶都在追问我阿亮的消息,都被我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而每天晚上只要我下班都能在门口看到遥远,他似乎在等我下班,执意要将我送回家。拒绝了几次,没有多大效果,我也懒得说了,就让他跟着,但基本不和他说话。他总是安静地跟在我身后,像黑夜里的影子。

就这样过了两个星期,在周六,当我在小耶催促下向阿亮提起她想和他约会的事,他轻飘飘地拒绝,反问道:“你好久没有和我去学滑轮,生疏了吧?”

我看着阿亮,心脏跳得很快。

最终我还是和阿亮去了咖啡店附近的广场,在下班之后。夜已经很深,广场空无一人,我扶着阿亮的手,像战士趴在地上匍匐前进般缓慢。

就在我们的不远处,有个黑色的影子,一直站在那儿,直到我和阿亮分别,他才慢吞吞地跟在我身后。

05

阿亮终究没和小耶约会。我用各种理由搪塞她的追问,比如阿亮最近很忙,再比如我们的班总是错开。大多时候小耶都是“哦”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我的后背汗津津的,像站在动物园的狮子笼前看着破旧腐朽的铁栏杆,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断掉。

那天是周末,我像往常一样坐十站公车去上班,当我踏进咖啡店时,我感觉气氛有些怪。小耶站在吧台边和阿亮说话,看到我,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

“程程,没想到你除了偷东西,还会偷心啊!”她靠在我耳边说,“阿亮不喜欢我的话,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而要这样羞辱我!”

小耶没再逗留,转身推开玻璃门。

在小耶离开的两个小时后,店长婉转地表达了前段时间收银台失窃的事,那件事已经过了很久,最终不了了之,她却将它搬上台面讲,并让我以后不用来上班,顺便结算了这段时间的工资。

“不是我,我没做。”

她和我说话的时候,阿亮站在我们的不远处。我收拾自己的东西,阿亮已经站在那个位置,我转头看他,他避开我的目光,低下头。

我不知道小耶和店长说了什么,反正我就这样没了工作。在那之后,阿亮找过我几次,约我去看电影和玩滑板,我没赴约。

说起来,我和小耶认识有十二年。她的家境很好,长得漂亮,与她相比我就像一只可笑的丑小鸭,可她从不嫌弃我父母是建筑工人,从小和我厮混在一起。

大概是初一吧,我们一起去逛街。那时MP3很流行,班级里几乎人手一个,但我没有。后来我陪小耶去买MP3,趁着店员不注意将一个粉红色的塞进了自己的衣兜。当我抬起头时,小耶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喉咙眼,但她没说什么,而是拉着我离开。

那个MP3我一直不敢用,小耶的话我却记得清楚:“程程,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看,我不怕被当成同党帮你掩盖过去了,以后我有困难,你也会帮我对吗?”

她喜欢我的新本子、她想去游乐场没有钱、她想要熊娃娃、漫画家签售她没时间去……

“没事,有我呢!”我总是这样对她说。

我和小耶在两个礼拜后决裂。

那天是体育课,她说想喝酸奶,我对她摇头:“小耶,我没钱了。”她摆摆手,让我陪她去教室休息。

当天下午放学,班里有个女孩丢了钱包,有人指认我和小耶,说我们在体育课期间回过教室。我茫然地看着他们,小耶却红着眼眶让我把钱包拿出来,说我那样做是错的。哄女朋友睡觉的故事

然后,他们在我书包里翻出那个粉红色钱包。

我抬起头看小耶,她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

我没有要回我的书包,默默地走出教室。走到校门口时,一只手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遥远,他激动地和我比划着,然后动作慢慢地慢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换成了无措。

最后,他又掏出那个小本子。

——你怎么不去咖啡店上班?我等了你好几晚。

——你怎么哭了?

06

大概从那之后,我就是一个人了。

那件事发生后,小耶无数次拉着同学解释:“程程不是故意要偷东西,她生活不大好,否则她怎么会去偷MP3和钱包?”说完,她又捂住了嘴,怯怯地看向我:“程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你以前的事。”

这并不是最让人难过的事,最难受是你走在路上,总有人对你指指点点,冷嘲热讽。更甚者,有站在你面前拦住你的路的:“喂,你这个小偷,听说你偷过很多东西?那有没有偷过人啊?”

我绕过他,那些锐利的话在我身上划出一个又一个的,粗糙的伤口。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有人一直在跟着我,每天放学跟着我上车下车再跟到巷子口。

起初,我任由他跟着,到后来,我终于忍不住回头对他骂道:“你他妈的跟着我干嘛?看笑话吗?”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回头,楞了一下,伸出手指了指我,又比划了几下。他手语打得很慢,最后将双手拇指、食指搭成心形,贴在左胸口。

他是说:你看起来很不开心。我看着他,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慢慢从胸口燃烧起来。

“是,我是不开心!可是这关你什么事!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让人讨厌啊!你为什么总是要跟着我?是因为你被当成小偷我帮过你吗?别想多了,当时我不过是看你可怜!你知道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厌你啊,你真是没用、懦弱,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反抗,明明就是不开心,他们欺负你你不会反抗吗?你就活该被欺负吗?”

我像个疯子一样对着他骂,他人一直看着我,眉头微蹙,嘴角微微下垂。我絮絮叨叨地骂了许久,骂到最后却发现自己哭了。他似乎也听到我的哭腔,犹豫了一下,伸出校衫的袖子轻轻在我脸上揩了两下。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用手捂住脸。

我不想看到遥远,因为每次看到他,我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懦弱、畏缩。那些尖锐侮辱的话,像一个个巴掌,用力地反抽在我脸上。

这一天后,遥远再也没在我面前出现过。

学校其实并不大,每天有无数次相遇的机会。但那天之后,他就像凭空消失一般,我想,他应该是在躲着我。

我不想承认,但内心实在不舒服。

07

生活总不会让人如愿。

小耶在上课给我传了纸条,约我去后山谈谈。

那天下了一场大雾,天灰蒙蒙的,像陷进一场无尽的梦魇。

放学后,我独自走出校门往后山的方向,走了几步,却被那人拦住。屈指算算,我们应该有一个月没有碰面,他低着头堵在我面前,像一面墙。

“你干什么?别挡路。”

本子翻开的声音,他沙沙写下几行字,递到我面前:你要去哪里,公车站不在那个方向。

我不怒反笑:“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不是躲着我吗?那就躲得彻底点!怎么,今天我一换方向你就知道,不是偷偷摸摸跟着我吧?”

他垂下头,耳根有点红。我看了他一眼,绕过他。

后山荒芜地耸立在这片浓浓的雾霭里。

和小耶在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女孩。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想走,但却来不及,一个女孩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拖到小耶面前,她一个巴掌甩到我脸上。

“为什么?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小耶听到我的话,突然笑了:“朋友?你还相信初中我和你说的话呀!小学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班级里没人和你做朋友,和你在一起玩显得我善良,老师还会给我当班长!后来没甩开你,不过是因为你可以帮我做事,给我买东西,就当收个马仔,你还以为我真把你当朋友。程程,你不知道,看到你这副受气包的模样,我就很想给你几巴掌。”

我在那女孩手里挣扎,小耶又甩了我一巴掌,开始扯我的衣服,对那几个女孩说:“来,我们帮漂亮的程程拍几张照片!”

当她们开始撕扯我衣服的时候,一个背影突然从树丛里窜了出来。我傻傻地看着遥远,他挡在我面前,手不停地比着,意思是让我走。我看着那几个张牙舞爪的女孩,最终还是跑了。

原本我以为他一个男生在几个女孩面前不会吃亏,但我还是想错了。

就在第二天,学校贴了告示说有男同学在后山对女同学意图不轨,严禁学生再踏足后山。相对应的是,遥远被停课一周。

我找过他几次,但他却假装没有看见我,从我身边绕开。我看着那个坚固的背影,心就像被戳破一大块,风冷冷地灌进来。

08

再后来,遥远回到学校,开始受到各种攻击。不止是语言,还有身体。

他不再像只包子人人拿捏,开始反抗,每隔几天便会和人打一场。他不大会打架,每每都被揍得鼻青脸肿,可他还是一次次地站起来。

出事的那天我在场。

那天下着大雨,他被带到公车站附近的小巷子。大概十多个男生,将他围堵在死角。围观的人很多,但没人上去阻止。我去到的时候,已经看到遥远拿着刀子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浑身湿透,眼睛很红,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还是什么。

刀刃慢慢地没入皮肤里,隐隐可以看到血。那几个男生估计没料到他会这么做,慌乱得不行,不停地道歉,劝着他放下刀子。

“遥远,你疯了吗?把刀子放下!”我对着他吼,“你快放下!”他迷茫地转向我,用一只手慢慢地和我比划着。他比得很慢很慢,我竟然看懂。

——你说过反抗,我试过,没用。

——我很累,但我不想伤害他们,我只有这样。

——我喜欢你,可是我是哑巴,我说不出。

雨稀稀拉拉地下着,我看着他,眼泪汩汩地从眼眶里冒出。我看着他脖子上的血丝,那柄刀像捅进我的心脏里。我看着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遥远,我捂住了耳朵,他们在说什么我都听不到,听不到雨声,说话声,什么都听不到!你看,他们都成了哑巴!你把耳朵捂住,你也听不到我的声音,我也是个哑巴!”

“你喜欢我,我听得到。”

我慢慢地将右手放在胸前,左手伸出姆指,其它四指握拳,右手为一手掌,掌心对着左手姆指,然后右手掌水平圈几圈,又指了指他。

——我喜欢你。

“叮咚。”

刀子落在地面上,发出悦耳的声响。

我慢慢地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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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21-02-23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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