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薄荷与你

发布时间: 2020-05-17 22:05

分类:青春爱情 / 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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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许棠七

01

舒碧又一次被徐尽然连猫带人地赶出来了。

她踉踉跄跄地站稳,单手抱着猫,另一只手抓住仅留一条缝隙的门,门与手指相挤压,随后一声尖叫拨亮了楼道的灯。

门又打开了,探出一张慵懒的脸。徐尽然瞅着眼前泪眼汪汪的女生,极其不耐烦地吐出两个字:“麻烦。”

长手一挥,又将她连人带猫地抓了进来。

舒碧手中的猫迅速脱离她的怀抱,跳到沙发上享受一片柔软。而徐尽然也走进了卧室,她心底冒出一丝欣喜,以为他总算再次接纳了如烟。

谁知那人懒懒散散地走出来,扔了一支药膏给她:“拿完就走,把猫带上。”他半倚着门框,棉麻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露出一段好看的锁骨,分明是柔软的姿态,眼底却透露着几丝淡漠。又转身抓起如烟塞进她怀里,往门外推去。

“徐尽然,这是你的猫!凭什么要我养!”舒碧再也忍不了了,将如烟塞回他怀中,怎料他一个没接住,如烟稳当当地落地,吓得蹿到了一旁。

她去安抚如烟,他却视而不见地背过身去:“我扔掉它了,是你把它捡回来的。”

“你要是执意将它留给我,我还是会扔掉它,让它自生自灭。”

她简直要气死了!

舒碧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啊,有本事以后别找我要猫!”

可她一踏出门就后悔了,身后传来毫不留情的关门声,她有些幽怨地低头,自己为什么要捡只猫啊?

如烟是她捡到的。

那天加班到深夜,她踏进小区听见猫叫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看到了窝在纸箱子里的如烟。

它缩成了一团,雪白的毛发夹杂着轻描淡写的黑,一双湛蓝的眸子泛着妩媚的光芒。她伸出手抱它入怀,有些欣喜:“猫咪,你怎么在这里呀?”

她环顾四周,箱子内放着猫粮、猫砂等用品,像是被人精心照顾后被遗弃的。

树影摇曳,树干后投射出一道长长的人影。

“这是你的猫吗?”

没人应她,她往前走了两步。一个声音制止道:“我不想养了,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收养如烟。”

“为什么?”

“养它的人没留下来,又何必留住它呢?”树后传来那人的自嘲,在清寂的黑夜里显得有些悲伤。

舒碧还想说些什么,树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脚步声渐渐远离,她连忙探出头。见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晚风将他的衬衫吹得鼓胀,像是一只随风摇曳的风筝。

在那之后,她把如烟带回了家。怎料这猫主子脾气极大,将被遗弃的怒气通通发泄出来,把舒碧的家扰得一团糟。

她彻底没了办法,只好打听到了弃猫人的住址,连着找了徐尽然好几次,都被他毫不留情地连人带猫给赶了出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她仰天长叹一声,狠狠朝门踢了一脚,愤愤离去。

02

徐尽然失恋了。

如烟是那个女生买回来养的,她走得决绝,什么都没带便离开了。

他大抵是瞅着如烟伤心,一气之下将它扔在小区里,恰好被舒碧这个冤大头给撞上了。

现在,他抱着大大小小的盒子朝垃圾桶走去,被一个人拦住了。女生趿拉着人字拖,大大咧咧地张开双臂,满脸谄媚:“这次扔什么好东西呀?”

夏夜空气闷热,连带着心情也变得烦躁起来。他瞥了她一眼,绕过她,将盒子塞进垃圾桶内,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舒碧却不安分,将盒子扒拉了几下,拽住他的胳膊:“徐尽然,你简直暴殄天物!”她从盒子内掏出一瓶香水,路灯将瓶身映得水光熠熠:“我最爱的大吉岭茶!还有大半瓶!你这就给扔了?”

“嗯,扔了,不要了。”他微微别过脸,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这个呢!”她继而从盒子里掏出一件白T恤,漫威跟优衣库的联名T恤,是苏如送给他的,一度是他最爱穿的T恤。

他眼底的一丝不舍转瞬即逝:“也不要了。”

“那这个,这个!”她兴奋地挑挑拣拣,丝毫不顾眼前人异样的情绪,继而又挑出了几样实用的小物件。

睹物思人,他移开目光,想要离开。

下一刻又被人拦住,她怀抱着那堆东西,眨着眼睛略显天真地问:“那你不准要回去了!”

她个子不高,抱着那堆东西实属吃力,摇摇晃晃地像个滑稽的不倒翁。他好笑地瞧着,嘴上却不饶人:“你是捡破烂的吗?”

这句话显然杀伤力十足。

她立马变了脸色,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捡破烂怎么了!捡破烂还能发家致富呢!”

这是什么歪理啊?他无语地看着她,轻哼了一声。

她不甘示弱,又添了一句:“失个恋就乱扔东西,你个败家子。”

她没想到正是这句话戳中了他的伤心处,他的脸一黑,拽住她的手腕:“那你还回来。”

“猫你都舍得扔,这些你还舍不得?”

“那你给我!”

“偏不!”

他似乎有些生气了,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一来一扯间,舒碧手中摇摇晃晃的盒子啪嗒一声,倒了一地。

寂静的黑夜中传来玻璃碎裂的响声,香水瓶倒在地上,流淌出一摊水渍。舒碧愣了神,连忙捡起碎裂的瓶身,心疼地喊道:“徐尽然!你个混蛋!”

他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有些匪夷所思:“这是我的唉,怎么还骂上我了?”

“都怪你!暴殄天物!乱扔东西!”她胡乱地给他安上各类罪名。徐尽然还想再争论什么,话还未出口,就被她的目光给制止了。

鸦黑色的光线中,女生仰着头,眼眶里蓄满了泪,让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你怎么哭了啊?”

她拿着香水瓶支吾着:“我就是心疼……”

晚风拂乱女生的头发,他在一阵阵浅淡的白茶香中,被熏昏了头,竟觉得她有点可爱。

03

舒碧很爱哭,无论是伤心或是开心,她的眼泪总是不自觉地掉落下来。

以至于在徐尽然眼里,她变成了个爱哭鬼。爱哭就算了,偏偏还喜欢跑到他面前来哭。

一段时间后,徐尽然好不容易走出失恋的阴霾,夜跑回来的路上,再次遇见了舒碧。她抱着如烟蹲在一家猫咖的门外,头深埋在膝盖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原本不打算过去的,可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了头:“你在做什么?”

空气寂静,对方没抬头,隐隐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他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喂!舒碧——”她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你对我的语气能好点吗?”

猫咖外边的星星灯被风吹乱,霓灯扑洒在她眉梢间,依稀可见她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他蓦地噤了声。

如烟见到是他,从她身上跳了下来,磨蹭着他的脚踝。绵柔的触感瞬间将他的心融化,他蹲下来拢它入怀,与舒碧对视:“你怎么了?”

许是距离太近,又或是他温柔的嗓音令她有些无从所适,舒碧的脸霎时温热一片:“也没什么,就是疼哭了。”

她伸出手臂,皓腕间赫然可见几条红痕。原来是她带如烟来猫咖玩耍,如烟跟另外一只猫打架,她急着去保护如烟,被挠了几爪子。

徐尽然皱了皱眉头:“那你还待这里?不赶紧去打疫苗?”

她弱弱地收回手:“猫咖的猫都打过疫苗啊!前两天我被如烟抓伤了,也没事啊。”

徐尽然抿了抿唇,觉得这人简直傻得天真,他没好气地“嗯”了一声:“是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怕死。”

他站了起来,将如烟送进猫咖,又走了出来:“走,带你去打针。”

她是被徐尽然“扭送”着离开的,附近的社区卫生院没开门,他只好驱车带她去了远处的防疫中心。

她吵了一路,说自己身体强壮,不需要打针,死活不愿意下车。

最终被他连拖带拽地拉进去,押着打了针。注射完后,徐尽然才松了手,淡淡地说了句:“真是个麻烦精。”

“嫌我麻烦,我也没让你管啊——”她不甘示弱。

“你是为了保护如烟。”他迈开步子往外走去:“我该负责。”

“拜托,如烟现在是我的猫。”她嚷嚷着跟上去,不想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一头撞上了他的背脊。

鼻尖细细麻麻的疼痛传来,她倒吸了口气。对方还愣怔在原地:“是苏如把它养娇气了,如烟才会挠人,所以…….我该负责。”

许是想起了苏如的缘故,回去的路上徐尽然一直显得闷闷不乐。

舒碧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目光不自觉望向了他,夜色迷离,他的脸上泛着隐隐烁烁的光线,显得有些好看。

她突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徐尽然,你长这么好看,也会被甩啊?”

04

舒碧发誓,那句话没有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了。

车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过了很久,徐尽然冷着的脸才微微放松,居然开口讲述了他与苏如的过往。

“我是读大一的时候,跟苏如在一起的。”

两人是同班同学,是苏如追的他。那时的他无心恋爱,明确地拒绝苏如后,她依旧不肯放弃,每天定时在宿舍楼下蹲他,给他送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好玩的。

“那些东西我都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了,唯一一次,收了她织的围巾。”

徐尽然记得,那个冬天格外的冷,他窝在图书馆里看书,很晚才回宿舍,在宿舍楼下,他遇见了等候多时的苏如。

白雪皑皑的天地间,女生瑟瑟发抖地站在那里,欣喜地跑到他面前,拉开棉袄拉链,从怀中掏出一条黑白色的围巾,送到他面前:“给,我亲手织的,还很暖和哦!”

苍茫的雪景映衬着她冻得通红的脸,他感受到手上围巾的温度,连带着一颗心也暖和起来。“一个女孩子的真心,我又怎么能践踏呢?”

一条温暖的围巾,就这样俘虏了他的心。

“我们相恋三年,我以为会一直走下去。可我没想到这段感情,她说不要就不要了。”车子忽然停了,他自嘲似的笑了笑,目光望向窗外沉寂的夜色。

接近凌晨,小区附近的路灯乍然熄灭,世界顿时黯然无光。

舒碧心头莫名地涌上一股难过,她看着满脸落魄的他,手不自觉地拽住他的衣摆:“其实,两人相伴,能共同走一程路,就已经很难得了呀。”

他抬头,撞入一双如鹿般清莹的眼眸中,也是这一瞬,他听见心底的风声都静止了。

是不是认真关注一个人后,她出现在自己视野的次数会越来越多?

徐尽然没想到上班路上也能碰上舒碧,赶早班的时候,大楼电梯出现故障,众人不得不爬楼梯上去。

他快步穿梭在人影间,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他顿时停下脚步,看着下边气喘吁吁的舒碧:“你怎么也在这儿?”

今天的她一改之前大大咧咧的装扮,换上了一身西装样式的小黑裙,典型的职场搭配,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她倒一点儿也不讶异:“你不会才知道,我跟你在同一家公司实习吧?”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砖红色的口红衬得肤色雪白,人影憧憧间,笑得分外好看。

徐尽然愣了一会儿,嘴角扬起一缕笑意:“对啊,才知道。”

“而且还是我们还是同一所学校的哦!”她眨了眨眼。

“居然这么巧?”他有些讶异。

“这大概就是注定的缘分吧,嘿嘿。”她笑了笑,觉得爬得累死了,蓦地抓住徐尽然的袖角:“所以,看在咱们这么有缘的份上,你能不能拉我一把?”

也多亏了徐尽然,她才能在上班迟到之前爬到办公楼层。

徐尽然在二十楼上班,她则在十六楼,两人分别之际,舒碧才松开了手,被她握过的手腕处还带着湿热的触感。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转过身,意味深长地问了句:“舒碧,你该不会对我图谋不轨吧?”

05

一句话,如同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荡出圈圈涟漪。导致舒碧好几个夜晚都没睡好,每天晚上抱着如烟睡觉,眼前仿佛还能出现徐尽然的模样。

这一夜,舒碧又梦到徐尽然了。

梦中的徐尽然眉目温柔地对她说:“好巧啊,舒碧,我也对你图谋不轨。”

深夜乍然惊醒,心中弥漫着一丝甜蜜的余味,舒碧翻了个身,没有意料中柔软的触感,她一骨碌地坐了起来,床边空空如也,她对着黑夜呼唤:“如烟,如烟!”

如烟离家出走了。

凌晨时分,徐尽然微信上来了个语音通话,是一个没有备注过的微信号。幽暗的光芒映衬着他困倦的睡容,他不耐烦地接通,传来一个哽咽的声音:“徐尽然,如烟不见了。”

他猛然惊醒,心中一缕疑惑转瞬即逝,随便套了件汗衫便出门了。他们居住的两栋楼距离不远,很快,徐尽然就找上了门。

屋子内被舒碧翻得乱七八糟的,她哭丧着脸望着他:“都怪我,今天凶了她,又忘记关阳台的窗户了。”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显然是又哭过了。

如烟的秉性他是知晓的,性子野,很难养熟,说到底,还是他的责任,反倒让舒碧担心了。

徐尽然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别担心了,如烟可能是贪玩,明天就回来了。”

他凑得很近,汗衫勾勒出胸膛的曲线,身上散发着轻淡的白茶味。

她在这一阵温柔中渐渐冷静下来,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异样:“不好意思,大晚上打扰你了。”目光落在他穿着两只颜色各异的拖鞋上。

徐尽然这才后知后觉,刚刚自己跑太急了,连鞋子都穿错了。

他显得有些窘迫,有点不自然地坐在沙发上,望着偌大的房间:“你一个人住吗?”

“对啊。”她转身给他倒了杯水。

“你也不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

“你胆子小,又爱哭,怎么可能不怕?”通过这段时间了解,他已经断定她是个爱哭鬼了。

许是过于困倦的缘故,他眼底覆上一层迷离的光芒,这种目光太过温柔,她有些不自然地理了理耳边的发,轻声说:“我才不是胆小鬼。”糯糯的声色,哪有半点从前与他争吵时的跋扈?

见她一副扭捏的样子,徐尽然反倒放松起来,他靠着沙发,忽而想到了一个问题:“我很好奇,为什么我的微信上会有你?”

这段时间两人虽有交际,但并没有互加微信,她却成了他的微信好友。也就是说,他们早就认识了。

面对他灼灼的目光,舒碧垂下了眸,暗想着,到底还是暴露了,便也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你说得没错,我早就对你图谋不轨了!”

06

其实早在捡猫之前,舒碧就认识徐尽然了。

去年冬天的时候,她在公司楼下的路边摊上买早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机信号出了点问题,一直支付不了钱。

当时她身上没带钱,恰好上班的点快到了,她急得不得了,正要死皮赖脸地提赊账的时候,一只手伸出手机替她付了钱。

她转过头,看见了一张清隽的面孔,清晨的雾气很大,他眉梢间沾染着晶莹的水珠,笑着说:“快去上班吧。”

她醒悟过来,点了点头,连忙记下他微信,说待会再转给他。

“就是这样子,我加了你微信。”舒碧摊了摊手:“那天我戴着口罩呢,你当然不认识我啦!”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我才替你养猫呗。”

徐尽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身上的T恤:“所以这就是你捡我的T恤当睡衣的理由?”她穿着的正是那天他扔掉的联名T恤。

舒碧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了低头,脸颊飞上一片红云:“我……就觉得可惜了呗!”

他有点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站了起来:“还好我没有皮肤病。”

“我先走了,明天再来陪你找如烟。”他将手插在裤兜里,懒懒散散地往外走去,却又蓦地在门口停了下来:“不过你穿起来还挺好看的。”

她闻言一愣,心中更加千回百转了。

直到目送他离开,关上门,舒碧整个人忽然软趴趴地瘫坐下来,感觉有一股股热火烤灼着她的心。她摸着胸口,仿佛能感受到这件T恤原主人身上的温度,莫名地笑了笑:“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他们每晚拿着如烟最喜欢的玩具和罐头在小区内转悠,找了好几天,都没见到踪影。

这天晚上,转了一个多小时后,舒碧觉得没辙了,万分沮丧地坐在路边,问他:“你说,如烟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说起来,她收养如烟的这段日子,可谓是鸡飞狗跳。猫咪本来就不好驯养,更别说是被遗弃的如烟了。家里时常会被如烟鼓捣得乱七八糟,不高兴的时候它还会对着舒碧龇牙咧嘴。

她也是有些疲惫了,那天才会凶了如烟。

舒碧支支吾吾地讲着,越说越觉得有些委屈,含了些哭音。

徐尽然知道,再说下去,她又要哭了。他忽而有些凶地指着她:“不准哭。”

谁知道她眼底蓄满的泪水霎时决堤了,她胡乱地抹着泪水:“我天生泪腺发达,忍不住啊。”她撅着嘴,这副样子太可爱了。他心底一软,好笑地摇了摇头,伸出食指轻轻抹去她脸颊旁的泪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看,今晚的月亮挺美的。”

清风皓月,今晚的月亮圆若银盘,月光倾泻下来,气氛变得有些暧昧了。

她显然愣住了,一颗心扑通狂跳:“所...以呢?”

“我听说,对着月亮许愿,也许会实现。”

“啊?”她望了望他,又望了望月亮,略显窘迫地垂眸,她...还以为,这句话别有深意呢。

“要不,我们祈祷一下如烟回来?”

“扑哧,你确定真的会实现?”她破涕而笑。

徐尽然闭上双眸,神情忽而变得虔诚起来,在柔和的光芒里,他的侧脸显得愈发好看。

莫名地,她心底涌上一股冲动,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他愕然回头,舒碧装作十分洒脱的样子:“那个,你调戏我了,我反调戏你一下不行啊?”

不等他发问,她又道:“夸月亮好看就是在表白,我差点当真了!这花前月下的,不做点什么还真对不起这么好看的月色。”

说着又扬起脸:“看什么看,有本事亲回来呀。”

那副模样,显得十分欠揍。

07

他们没想到,如烟是去找苏如了。

苏如将如烟送回来的那天,徐尽然说有重要事情要宣布,邀请舒碧来吃饭。舒碧自称厨艺好,说要大显身手一次。

岂料不到一刻钟,厨房就被她弄得乌烟瘴气。

他望着遍地狼藉的厨房,又好气又好笑:“这就是你超凡的厨艺?”

最后,还是他系上了围裙下厨。

舒碧望着他熟练的手法,惊讶地问:“你还会做菜?”

他专注地炒着锅里的菜,点头说:“对啊,实习以来,苏如从来不做饭,都是我做的。”说到这儿,又是一阵哑然。

恰好此刻门铃响起,舒碧转身去开门,是苏如来了。

她抱着如烟,与舒碧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你是?”

舒碧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了,她退了几步,喊了一声:“徐尽然。”

场面一度尴尬起来,三人对立了许久,还是苏如打破了沉寂,半是冷笑地说:“原来如烟是被赶出来的啊,毕竟有了新的女主人。”

舒碧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

她望着气氛尴尬的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将如烟放下来:“那就好,如烟也有地方去了。”

“它跑去我平时最爱去的那家花店找我,幸好店老板联系了我。尽然,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照顾它,别让它乱跑了。”她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责备。

舒碧还想说什么,就被徐尽然打断了:“你真的不打算把如烟带走?”

她低了低头,如烟恋恋不舍地盘旋在她脚边:“怎么?分手了就要分割得一清二楚了?”

“难道不应该么?”徐尽然凝视她,眼底悲伤涌动。

她莞尔:“我男朋友不太喜欢猫,所以,辛苦你了。”

话落,徐尽然身体明显一僵,表情变得难以置信。苏如不愿再纠缠,准备离开。

“既然如此,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因为如烟回来了。”此时,舒碧站了出来,她抱起如烟:“因为,如烟归我了。”

“什么?”

“没错,有关于你所有的东西他都扔了,如烟也是,现在如烟归我收养了,你已经失去它了。”她一字一顿地说。

在窗边目送苏如坐上一辆保时捷离开后,徐尽然僵硬着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他垂着眼,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夜幕降临,他身上笼上一层淡淡的阴影,渐渐地,他开始笑,笑着笑着,眼睛红了:“原来,人真的可以这么快就舍弃一段感情啊。”

舒碧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徐尽然。”

他自言自语般:“他们都说,最可笑的是男人一事无成的温柔。可我才二十出头啊,她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

他苦涩一笑:“是我不争气,给不了她想要的。”

这一刻,舒碧才终于明白他们分手的原因。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张开手,轻轻揽住他,瓮声瓮气地说:“徐尽然,你知道吗?其实我好早就认识你了。”

直到此刻,她总算道出了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你一定不记得,曾经有个女孩在喷泉广场跟你合唱过一首歌吧?”

说不上多么美好的邂逅,大一那段时间,她因为一些琐事而烦恼,一个人去广场上散心。广场上人很多,远远地看见有人在卖唱,为了活跃气氛,主唱说要请人来唱歌。

她心血来潮地举了手,想要发泄一下内心的郁闷。

待上去了,才知道居然是男女合唱,对方一开口,就得到了全场的叫好声。

少年眉目清朗,嗓音动听,深情地对着她唱:“我不介意你慢动作/也不介意这次先擦肩而过/某天我们总会遇到对方然后说/原来是你噢……”

距离很近,她还能嗅到他身上一股清冽的白茶香,那一刻,天地霎时寂静,她的心燃起的星火,如燎原之势,不可抵挡。

“后来我才知道,你已经有了女朋友了。”她揪住他胸口的衣服,眨着眼看他:“那能怎么办呢?我太喜欢你了。”

她无法摆脱对他的喜欢,只好默默地关注关于他的一切。哪怕是毕业后,也要跟着他去同一栋大楼工作,搬进同一个小区,每天光是看着他就很开心了。

“对你越喜欢,我就越难堪,可越是难堪,我就越是喜欢你。”

她不想打扰他的感情,更不敢表露出自己的喜欢。那晚他问她的时候,她只说了巧合之下相互加微信的故事,却没有道出所有的过往。

“我害怕这份感情太沉重,会给你负担,我只想守在你身边就很好了。”

她仰着头,眼底似有万千星辰:“因为,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存在了啊。”

08

他有些震撼,那段记忆太过模糊,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往事,居然会有人惦念了那么久?

他睖睁了许久,才木木地开口:“我真的有这么好吗?”

舒碧点了点头,她手心滚烫,他能感受到她给予的温度。

可这一切太始料未及了,徐尽然退后了几步,沮丧与困惑交织,他苦笑着问她:“那她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对于上一段感情,他一直都在否定自己,痛恨自己不够努力,太过差劲,没能留住苏如。

此时此刻,忽然有个人出现在面前,告诉自己,他是她眼里最好的存在了。

他还担当不起。

那晚送舒碧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了许久,最后他诚挚地对舒碧说:“我现在还无法坦荡地接受你的感情。”

月色当空,星星躲进云层中。舒碧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双眉目明朗如月,恰巧长成了她喜欢的样子。

记忆如一团雾气弥散,仿佛再次出现了那个画面,人声鼎沸的广场上,一束光落在少年俊逸的眉眼间,他温柔深情地对她歌唱,一眼成了永恒。

好在,她还能将喜欢说出口,就足够了。

一股酸涩涌上眼眶,她连忙抹了抹眼角,走上阶梯:“你别在意,我最爱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背过身:“我到了,你别送了。”

他停下脚步,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手指微微动了动,压抑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他艰难地开口:“舒碧,公司派人去青海跟项目,意在培养核心技术人员,我想,我应该去试试。”

他像是鼓足了勇气:“我不否认我有对你动心,但同时,我也希望是在自己变得更好,能够承担得起彼此未来的情况下,再去勇敢开启一段全新的感情。”

人人都说走出失恋的阴影,最好的方法是用新欢来忘记旧爱。他还做不到,不清不楚地接受一个人,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去忘记一个人。

空气骤然寂静,过了许久,她才回过头,双手交缠在一起,目光晶莹地对他笑:“没关系,三年我都等过来了,再等等也没关系。”

夜风吹过,复燃了她眼底的壮阔星火。

她就这样等了一年。整整一年时光,相隔两地,两人未能见过一次面。

很多个夜晚,舒碧总是骤然惊醒,梦里梦外都是那张清隽的面容,思念磨人,她忍不住在手机这头哽咽:“徐尽然,我再看不到你,就不会喜欢你了。”

漆黑无边的夜里,手机那头传来低笑声:“那就换我来喜欢你好了。”

他的声线温柔动听:“舒碧,我真的迫不及待地想马上来见你了。”

舒碧没有想到,他会连夜赶回来。

那天,如烟贪玩咬坏了她最喜欢的耳机,她气得把如烟扔到阳台上,晚上再去找时,它又不见了影子。

她连着找了两天,第三天傍晚在草坪上看到了如烟的身影。茵茵绿草处,一个男人正抱着如烟嬉戏,晚霞温柔,洋洋洒洒地笼罩在那人身上,镀上一层绚丽的光芒。

他抬眸与她对视的那一瞬间,她霎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你怎么就回来了啊?”

漫天遍野的绿意里,他微微挑眉,笑容却一如既往的散漫:“昨晚看到某人发朋友圈找如烟,我有点担心,就马上赶回来了。”

敢情是为了一只猫?

她又好气又好笑,走过去一把抢过如烟:“如烟是我的,你担心个什么劲?”

一缕霞光落在她脸上,气嘟嘟的样子显得太过可爱。徐尽然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对,那我还是回去吧。”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却又猛地被人拽住,她瞪着他:“徐尽然——”

“嗯?”对方依旧面无波澜地看着她。

舒碧揪住他衣袖的力道更重了几分,几乎咬牙切齿地问:“你!就没有一点点想我吗?”她一定是气极了,眼中渐渐涌现出一团雾气,语气竟带了一丝委屈。

徐尽然垂眸,好笑地看着她:“舒碧,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想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她满怀期待的抬头。

他忽而凑了过来,下颌轻轻落在她肩头,目光温柔而又缱绻,这一刻,她的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

“我又想——养如烟了,所以你要不要还给我啊?”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消遣她的!她气愤地推开他,蓦地又被他拽住,漫天迤逦霞光下,男人眼底的笑意渐渐荡漾开来:“顺便,就将你一起养了呗。”

“我才没这么好养勒!”她气呼呼地抬头,脸颊泛着淡淡的红:“吃饭1500,交通500,零食水果600,化妆品600,衣服600,零花钱1000……”

“一个月可多了,你还敢养吗?”她略显挑衅地望着他。

遽然,一道忍俊不禁的笑声荡漾开来,带着宠溺的意味。

微弱的霞光间,他伸出手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目光温柔:“都可以。”

往后不论万水千山,艰难险阻,只要是你,一切都可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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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20-05-17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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