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良昭
我不常吃麦记,但喜欢路过楼下麦记时逗一逗那只黄色的橘猫。夏天的傍晚,它胆儿挺肥,总喜欢躺在门口吹冷气,也不顾那些进进出出的顾客。
我和刘波认识那会儿,他正在非洲的一座小城出差。那边网络不稳定,我们的聊天时常三五天才接得上。后来他回武汉,约我到二中附近吃夜宵。路边的小摊热热闹闹的,常有喝醉酒的人蹲在路边发呆。我们一直坐到凌晨,他提议说沿着马路散散步。
武汉的夏夜可真是热啊,没走几步就受不了。路过一家麦记,我想吃一个麦旋风,于是两个人索性又坐着聊了很久。他讲起他偏远的家乡、两个姐姐,以及在非洲遇到的一些事。
我用勺子搅着麦旋风,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我隔着镜片看他的眼睛,兴许是镜片太厚的缘故,觉得有一点斗鸡眼,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幽默和健谈。
那个夏天,我们在夜晚散了很多次步,去过很多次麦记,麦旋风都快吃腻了。他从植物讲到世界杯,虽然都是一些我不曾了解的话题,却也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半夜,麦记的人很少,店员也会在一旁坐着玩手机,大概是处于恋爱时期,总是对着屏幕傻傻地笑。
后来这家麦记成了我们主要的约会地点,它对于我这样的失眠症患者也是一个最好的收容场所。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我们在麦记里躲一场雨。当时人很多,刘波突然对我说:“好希望以后人生中的雨天,都能和你一起躲过。”他说话的时候看着窗外,那些雨让世界变得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因了这滂沱的雨,我的眼睛里快要泛起水气。
雨停之后,他送我回家。我心里想着,这条路我们已经走了好多遍,以后还要反反复复地走,但身边有他,哪怕没有路灯,也不再觉得黑,不再觉得远。
秋天的时候,我们恋爱了,他从公司宿舍搬到了我的出租屋。我们在冬天偶尔也去吃麦旋风,在灯火通明的麦记里坐一坐,看着那些来往匆忙的人,想象着不久前我们在这里躲一场雨,他对我说的那些话。
他的表白一点都不花哨,他没有说他“我喜欢你”,也没有说“要为我遮风避雨”,而是说我们一起躲掉人生中的那些大风大雨,实实在在,是我喜欢的样子。我想,在爱里,我们都是脆弱和敏感的,唯有两个人相互理解和体谅,才能一起渡过风雨中的难关。
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很多愉快的时光,我几乎不再失眠,也不怎么去麦当劳。倒是他经常跟我提起有只流浪猫,喜欢跟着顾客溜进麦记里吹冷气,他说也想一起养一只猫。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他离开武汉,而后我也离开l1武汉,终究未能实现。他是要出国,而我是要去别的城市工作。分手的那一晚,我们仍旧去了那家麦记,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我们聊了各自的想法和今后的发展,大家以一种和平的方式回忆了在一起的诸多美好时光。
大概是自尊心作祟,彼此都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来。我觉得分手之后我们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所以连告别都是多余的,空余念想。
我记得那一晚的灯光,他话语里亦有些不舍。出门时下起了小雨,但谁也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有些雨啊,下不到各自的人生里,我们只能迎头向前。
就如那只贪恋麦记里的冷气的流浪猫,没人知道它在雨天何去何从。
更新时间: 2019-10-23 0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