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奚奚奚嘻
新浪微博│奚奚奚嘻
内容简介:失踪一年半的准女友重新出现在眼前,还对那段时间的经历讳莫如深?盛远川下定决心要冷淡一点,让她体会一下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焦灼和痛苦。只是看着她在面前撒娇卖乖,他又开始心软——罢了,自己的女友,自己不宠着还能怎么办呢?只是,他没料到,那一年半背后的真相竟如此残忍,盛远川满怀感激——谢谢你还愿意回来,谢谢你还爱我。
01
“饭点快到了,下面开始点名,今儿南苑有糯米鸡,限量供应五十份,抓紧时间了啊。”H大建筑系老学长季嘉航扫视四周,看一群穿着油绿衣服的学弟学妹被一上午的军训磨得毛儿都蔫了,不多废话,拿着名册开始念。
“王洪。”
“到!”
“周睿。”
“到!”
“……黄时雨?”季嘉航顿了一下,带着些许疑惑出声。老大的小青梅,消失了一年多,突然闷声不响考到H大,成了学妹?
“到。”女生声音微弱,几乎低到尘埃里去。
听不出是不是他们的老同学。季嘉航来了兴致,循声望去,脑电图噼里啪啦疯狂波动,数值突然登顶,头皮发麻——从前那个黑长直校花呢?这个目测体重一百三,且低着头看不清脸的黑框波波头眼镜妹怎么可能是黄时雨?!亏他刚才心跳差点儿飙到一百二,手都按到裤兜里准备掏手机喊老大过来认领失踪人口。
季嘉航盯着她看了几秒钟,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行了,解散!”
黄时雨松了一口气,手心已然出了一层薄汗。她现在形象太过于惊悚,别说见盛远川,连见老友的勇气都没了。
“你有没有觉得,季学长看那个女生看了很久?”
“怎么可能,肯定是你眼花了。”两个长腿女生从黄时雨面前经过,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黄时雨听了个正着。香水和汗水混在一起的味道难以恭维,黄时雨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喷嚏,从书包侧面的小包里摸出口罩戴上。
南苑餐厅。
季嘉航熟练地打了两份糯米鸡,一份给自己,一份放在对面空位,又起身,到麻辣香锅窗口点了一大份香锅。这个位置靠窗,偏里,视野宽阔且安静。季嘉航长腿伸展,摩挲着手中的号码牌,无聊地往外看去。
黄时雨恰好路过玻璃窗前,对上季嘉航玩味的眼神,她顿时一个激灵,匆匆转身走了。又被撞见了,口罩下,女生的脸渐渐地涨红。
八食堂在H大是出了名的便宜,也是出了名的难吃,这些小道消息她在开学前都做好了功课。攒钱和减肥,是她最近三个月的计划。暑假时已经从将近一百五减到了一百三,只是这还远远不够……
目送小肥羊跑开,季嘉航冷笑一声,呵,这届学妹太难带了,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见了班助掉头就跑,什么狗性子。
“有惊喜,速来。”他发了条微信。
对方看起来在忙,三分钟后回了一条语音,音色清冷如雪松:“等我几分钟,刚下课。”
餐厅渐渐人声鼎沸,麻辣香锅窗口的阿姨高声喊“四十六号”,季嘉航松了一口气,赶在人多起来之前取到了菜。他回来时对面已经坐了一个人,背影挺拔,气质卓绝,引来一群小姑娘偷摸着往这边看。
季嘉航对此习以为常:“川哥,今天怎么这么晚?”
“上节是金融投资模拟,在逸夫楼。”盛远川把两个盘子往外挪,给他腾地方放锅。
逸夫楼离得远,来南苑得穿过大半个校园。
“你说的惊喜就是多点了个菜?”
“我今天见到她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盛远川止了筷。
“吃啊。”季嘉航满意地看着他川哥像被施了定身符,把香锅里的鱼丸都夹到自己盘子里。
盛远川示意他继续说,季嘉航打开微信,翻出一张图片,给他看:“这是我从她辅导员那里要来的成绩表,下面几张是班级,寝室号,你自己往后滑。”
“直接发给我。”
季嘉航收回手机,吐槽道:“懒死你算了。”顿了顿,他又说,“她不想被咱们认出来,我刚才去他们班点名,她还装作不认识我。不训练的时候都戴口罩,这九月的大热天,也不怕闷晕了。”
盛远川蹙眉,脸色看起来更沉了。
“可能美久了,想丑着玩玩?她现在——”季嘉航用筷子叉起鱼丸,圆润Q弹的质感让他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语带笑意,“你见了就知道了。”
盛远川终于拿起筷子吃饭,糯米鸡放冷了,米硬肉腻,从来都不是他的口味。
那是黄时雨以前的爱好。
“下午不去看看,心里不着急?”餐毕,收拾盘子时,季嘉航问。
话音未落,盛远川的手机在桌子上振起来,修长的手指解了锁:“下午有比赛。”
季嘉航翻了个白眼,装,一个个的就装吧。
不知道黄时雨刚消失的时候急疯了的那个人是谁,旷了三天课到处打听消息的是谁,毕业时吃散伙饭,只因有人提起黄时雨,差点儿喝成胃出血的又是谁。
呵,口是心非。
季嘉航满肚子的槽刚吐到嗓子眼,盛远川回完消息,抬眸看着他:“帮我盯紧了。”
那眼神让季嘉航差点儿给他跪下:“放心好了,她现在胖得没人追,安全着呢。”
没人追的黄时雨此刻在八食堂吃青菜。南苑餐厅帅哥如林美女如云,一顿饭没三十块收不住,八食堂则是穷学生的天堂,吃饱只要个位数。
微信群“小黄人”有了新消息。
拼命挣钱的老黄:“闺女,中午吃的什么?”
努力学习的小黄:“糯米鸡,爸爸吃的啥?”
黄太:“下馆子,满汉全席。”
一家人在群里你来我往,虚与委蛇。关掉微信,黄时雨夹起了炒青菜,老黄舀起老干妈塞进了大馒头,有滋有味地咬了一口。
下午练正步,教官年轻,压不住这群新兵蛋子,季嘉航来时,恰好看到他们单脚站得七扭八歪,活像杂剧团新来的猴子。
“都站直了,做好表情管理!谁出糗,我可不像你们教官那样心软。咱发到年级群里,让大家欣赏欣赏。”季嘉航冷笑着,掏出手机对着几个站功尤其不好的同学咔咔一顿拍,“四千八百万高清像素,AI摄影,包你在校友群里火到七老八十。”
黄时雨自从出过那事,平衡感就有些不灵,越急越站不稳,腿微微发抖。季嘉航来到她面前,手机正对着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黄时雨不敢看他,她并不在乎季嘉航会不会把照片发到年级群里,只怕被他认出来,怕他发给盛远川,怕盛远川看到之后会生气。气她不告而别,气她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气她回来了不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
身后突然传来低声惊呼,渐渐入耳。
季嘉航余光扫到熟悉的身影,训斥声故意往大了吼:“你这个小同学怎么回事?!站稳!再一再二不再三,上次点名没吃饱饭,这次还没吃饱?!说你呢!黄时雨!”
顺着季嘉航的目光,黄时雨早已看到那个人,身边跟着个女生,看不清脸,但苗条高挑。
盛远川听到声音止步,和黄时雨遥遥对视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抬脚走了。
黄时雨垂下的手指不知何时掐住了裤缝,心里又慌又疼,憋着憋着,眼尾渐渐地染了红。
季嘉航心里有点儿慌,面上仍不动声色,低喝:“黄时雨出列!”又跟教官打了个招呼,“您接着训他们,我帮您教育她!”
黄时雨放下酸痛的胳膊和腿,闷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在大家奇奇怪怪的目光里走远了。
季嘉航带她走到训练地旁边的小亭子里,低声道:“你哭什么?!”
“学长……”
“学什么长!你说走就走,好啊,老子一个大男子汉都给你整抑郁了。盛远川竞赛也没去,疯了似的满世界找你。现在说回来就回来?你把盛远川和老子当什么了?”
“他竞赛没去?”
“他都找不着你了,一个破竞赛还去干什么啊?!”
黄时雨伸手摘了帽子,把耳朵露出来,纤白小巧的耳朵上别了个黑色物事:“原因在这儿。”
“什么?”季嘉航扫了一眼,气炸了,“训练还敢戴蓝牙耳机?!”
“不是耳机,”黄时雨语调温和,“是助听器。”
“……什么?”
“我当时突然失聪。”黄时雨见他愣住,解释道,“就是聋了,什么也听不见了。我自己都吓坏了。”
像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季嘉航一腔怒火被浇熄,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那你怎么胖成这样,我还以为你未婚先孕去坐月子了……”
“谁坐月子能坐一年多?你都能瘦下来,我就不能胖着玩玩?!”
时间能改变什么?短短一年多,原来体重一百六的“航胖”瘦出了人鱼肌,拥趸良多,众星拱月。
盛远川依然眉如墨画,身姿舒朗,引人瞩目,像当年一样,总有女生想给他递情书。独独她胖成雪球,听力损失一百二十分贝,亲爹面临破产,惨得不能再惨。可感情做不了假,兜兜转转历尽千帆,千难万难挺过之后,她还是想回到他的身边。
季嘉航手机振了一下,信息来自川哥:“让你盯紧她,不是让你欺负她。”
狗死的时候,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季嘉航回了个“知道了,我有数”,看了看对面对此一无所知的黄时雨,道:“准备什么时候去负荆请罪?川哥现在业务繁忙,你请我吃饭,我考虑一下帮你预约排号。”
黄时雨捏捏身上的肉,叹气:“……我想减个肥再见你们的。”
“去撸铁呗,我有健身房年卡。”
“哦,我还是少吃点儿吧。”剧烈运动会使颅内压升高,影响听力,黄时雨不敢冒险。
“小同学偶像包袱还挺重。”季嘉航挠挠头。
“唉,他都不理我。”
“哦,川哥身边美女如云,可能看到你的脸噎着了。”
“……”
号子响了,季嘉航道:“那边军训都快结束了,我回去点名,你先走吧,去食堂给我占个座。”
黄时雨:“我减肥,咱吃不到一块儿去。”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吃,行吧。”季嘉航说,“作为娘家人,你受苦受罪没能陪你,吃点儿减肥餐不在话下。”
“行。”黄时雨心想,八食堂去一次,你就够够的了。
“你微信号还是‘梅子黄’?”季嘉航问。
“换号了,去外地治疗的时候手机被偷了,换了张卡。”黄时雨报给他一串手机号,“微信电话同号。”
盛远川快把那个号打爆了,用自己手机打完还拿他手机打,合着人家根本接不到。
“对了,你QQ也不用了吗?”
“没再登了。”那段时间她整夜整夜失眠,老黄收了她的手机,改掉了密码,现在她想登也登不上。
“够狠。”季嘉航评价,“我叛变了,我站婆家人一秒钟。”黄时雨笑出声。
黄时雨去八食堂打了两份青菜,给季嘉航那份加了个鸡腿,微信上通过了季嘉航的好友。
努力学习的小黄:“八食堂靠窗,进门左转第二排。”
我去远方乘风破浪:“呵!”
努力学习的小黄:“来吧。”
我去远方乘风破浪(语音):“呵!八食堂!最毒妇人心!黄时雨我跟你说,从此哥站婆家人了!拉不回来了!”
努力学习的小黄:“给你打了鸡腿。”
我去远方乘风破浪:“算你有点儿良心。”
季嘉航找到黄时雨那桌,把手里的酒酿圆子放在桌子上:“顺路买的。”
黄时雨:“太谢谢你了。我减肥,你吃吧。”
季嘉航:“甜腻腻的,你们女生的东西,我才不吃,你带回去给室友吧。”
两人吃着饭闲聊着,丝毫不知道他们在论坛里已经被传成了一对,名字后面跟着“爆”和“热”两个小火球。
季嘉航手机不停地振,他一看,蹦出一句“完了”。
黄时雨:“怎么了?”
“你看论坛。”
掉转手机,黄时雨看到了图片,自己顶着一张肉嘟嘟的脸,映衬得坐在对面的季嘉航越发丰神俊朗。
H大的三大男神,金融系的盛远川,建筑系的季嘉航,外语系的许言臣,只要和其中一个沾亲带故,都能成为帖子上的热门。
评论众口不一。
“季嘉航是眼瘸了吗?”
“弱弱地说一句,我感觉这妹子五官很好看啊,眼睛很纯,眼尾稍上扬,又带着点儿娇媚,鼻梁挺,嘴巴小,而且你们没有觉得她的眉骨很优越吗?”
“楼上是黄时雨本人吧?这样夸自己良心不会痛吗?”
“没事,妹子,季嘉航给你,只要把盛远川留着。”
……
渐渐歪楼。
“完犊子了,川哥看到能气死。”季嘉航登上论坛,“啪啪”打字,“是我表妹,吃瓜谨慎,散了散了。”
众人:“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恰逢H大百年诞辰,金融系最近在办一场校级金融投资大赛,盛远川本身就是校学生会会长,绩点又名列前茅,次次国奖拿到手软,被教授钦点负责全程统筹这场赛事。
为了几个小细节,几名大佬唇枪舌剑,会场硝烟弥漫。休息间隙,系花雷佳佳突然一声惊呼:“季嘉航脱单了?”
盛远川整理表格的动作一顿,看向她。
雷佳佳平时就绞尽脑汁想办法跟盛远川搭话,当然不会错过机会,看了看帖子,道:“好像是建筑系的学妹。她们都说看到他和学妹在八食堂一起吃晚饭——”
“借我看一下。”
雷佳佳呆住,机械地把手机递过去。
从前学生会聊八卦,盛远川都是找借口先走,聚餐也能推则推,从没见过盛远川对八卦这么感兴趣。
雷佳佳托着腮,全程围观了那张万年不变表情的帅脸渐渐地出现几丝裂缝,原本冰冷的气场更盛。她试探着开口:“季嘉航都脱单了,你也……”
“谢了。”盛远川简单扫了两眼,把手机还她,把桌子上的表收拢,阔步走了。
“哎?盛哥!刚才谈到代理商……”雷佳佳追了出去,小高跟敲在地板上噔噔作响。
“让他们几个继续吵,商议出结果在群里汇报。”盛远川听到声音,也不回头,抬手晃了晃手机,脚速更快了。
雷佳佳追不上他,气得在原地跺了几脚,不小心踩到麻筋,她咬紧下唇,良久,一口气终于叹了出来。果然如传闻所说,盛远川就像一座冰川,无情起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意什么。
夏季的尾巴,夜短昼长,已是傍晚六时,天色未黑,西边遥遥簇着一团火烧云。
盛远川面若冰霜,直接到季嘉航寝室把人揪了出来。
“干吗?我正吃鸡呢。哎,让我打完这一局啊!”
论体力,季嘉航还是拼不过盛远川,被拎着领子倒退着走了一段,他就开始低声下气地求饶:“川哥我这T恤是纪梵希新款,联名款、限量版,手下留情、手下留情,领子别给我扯坏了——”
盛远川这火已经憋了一年有余,闻言冷笑道:“求早了。”
体育馆。
季嘉航被拖着一路疾走,瘫倒在地,累成一摊猫皮。
盛远川踢他小腿:“滚起来。”
“我不!”
“起来打一架。”
“干吗啊?!”季嘉航崩溃,“发什么神经啊!憋狠了去找你小青梅啊!抽风吗?!在这儿虐兄弟!”
盛远川不再废话,对着兄弟的腿抬脚要踹,季嘉航猛地弹起来,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川哥是黑带,他再不起就是默认接受单方面殴打。
不过起来似乎也是被打的命……季嘉航跟他过了两招,抱头蹲在原地:“不要打脸……”
盛远川踢了他屁股一脚:“出息。”
季嘉航“嗷”地一嗓子:“你再揍我一下,我就跟你青梅告状了!”
盛远川:“她自身难保,你告一个试试。”
季嘉航一瞬间福至心灵:“你不会是因为她先跟我吃饭,没去找你,吃醋了吧?”
盛远川一扬眉,不置可否。
一年来,从未见盛远川露出如此鲜活的表情,季嘉航笑起来:“她就是太紧张你了,想瘦下来再来见你。”
这一年,她过得太苦了。
盛远川冷哼,心底不是滋味,什么时候他还排在季嘉航后面了?胖了点儿又怎么样?见他不行,见季嘉航就无所谓?
季嘉航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多劝。
再聪明的人,身在局中,也有一叶障目的时候,但这感情的酸甜苦辣咸,只有当事人自己细细去品。
能让她和他都进退两难的,左不过是一个近乡情怯啊。
“我替你代班到军训结束。”盛远川道。
季嘉航愉悦地从地上弹起来,说:“这个可以有,我下周有设计图要交,明天开始闭关,不打扰你们了。”
表妹,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自求多福吧。
说是闭关,必要的交接也不可少。晨跑一千米结束,建筑182班众崽子揉了揉困顿的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个清俊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室友陆珂推推黄时雨:“我不是在做梦吧?竟然看到了盛远川和季学长一起出现?累得眼前重影了?”
黄时雨心想:昨天才说不减肥成功不见他,今天就被打脸。百因必有果,报应全在我。
季嘉航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182班的各位同学,非常抱歉,因为我身体不适,接下来的军训时间,咱们班的点名和班会都由盛远川盛学长主持,盛学长是校学生会会长,大家欢迎。”
盛远川环顾四周,直接进入正题:“该说的你们季班助都说完了。直接点名吧,大家熟悉一下。”
季嘉航潇洒地转身离开,陆珂兴奋地掐住了黄时雨的小臂:“你注意到没?季学长走路有点儿跛哦!刚刚站姿也很诡异!”
黄时雨:“嗯,他说了身体不适,可能摔到了吧。”怕不是被盛远川揍了吧。
陆珂:“室友太过于单纯,我满脑子的黄色废料竟然无处倾诉,我太难了。”
点了名,有学妹大着胆子问,能不能加盛学长的微信。众人起哄,好不热闹。
盛远川报了号码:“记得备注系名和班级。”
陆珂搜到了号,大声问:“一川烟草?是您吗,学长?”
黄时雨猛地抬头,看向盛远川。
高二下学期,两人为了在暑假讨论题目,黄时雨注册了QQ和微信,黄时雨网名是“梅子黄”,顺便给盛远川起了个“一川烟草”。季嘉航牙酸,偏要叫“满城风絮”,夹在中间。
到了H大,盛远川和季嘉航一年未脱单,论坛渐渐地传闻他俩是一对,清冷腹黑攻和阳光健气受,情侣名就是实证。
季嘉航不堪其扰,抖着鸡皮疙瘩改了网名。
黄时雨早已成了“努力学习的小黄”,把当初的个性少女藏在了十七岁以前。
只有盛远川,没搬家没换号,所有的班级群校友群都有他,所有的通讯方式都不变。
守着一川烟草,静待梅子归来。
黄时雨把微信名改成“梅子黄”,加了“一川烟草”。
几乎是同时,好友申请被通过。黄时雨心里如小鹿乱撞一般,像当初问盛远川高考后要不要在一起时那样紧张。当时她听着盛远川讲题,就……不知怎么就问出了口,问完之后,现场一片寂静,她干笑两声,疯狂思索该如何解围,结果大脑负荷过重,宕机了。
盛远川揉了把她头上的呆毛,笑言:“只要你下次数学上一百四,我考虑考虑。”
黄时雨每次数学都在一百二左右徘徊,相比其他科目,数学是她唯一的短板。
“你拒绝其他女生都这样温柔?”黄时雨心里有些难过,又有些吃醋。
盛远川挑挑眉:“我什么时候拒绝你了?”
“你说考到一百四。”明知道她考一百四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数学跟她胎里带仇。
“我亲自教的学生,进步多少,我能不知道吗?”
黄时雨低低地“啊”了一声,罕见地红了脸。他的言下之意,她好像有点儿懂,又有点儿糊涂。
“我出去买水,你想喝什么?”盛远川站起身,再不给她留点儿空间,他怕她把自己羞熟透了。
“啊,随便吧,我都行。”
“那还是蜜桃苏打水不加冰,可以吗?”
黄时雨点头,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卷起来放在滚烫的脸颊上降温。
盛远川直到出门,面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后桌女生推了推黄时雨:“你刚才看到没?盛远川笑起来真好看。”
黄时雨眼神放空:“哦,看久就免疫了。”
那次考试,黄时雨总分超过了盛远川,成了新任年级第一。班主任当众表扬了她,季嘉航带头鼓掌:“雨哥好牛!”
但她一点儿也不开心,桌洞里塞着数学试卷,上面是鲜红的……139。
黄时雨算了好几遍,老师没给错分。
盛远川见她趴在桌子上,一副世界末日来了的样子,心里有了数,推推她,道:“数学卷子拿给我看看。”
“不给。”
“我看看老师是不是步骤判错分了。”
“没有。”
“我看看。”
“盛远川你烦不烦啊!”黄时雨把卷子拿出来揉成一团砸在他怀里,“给你看个够!”
虽然是课间,实验班仍很安静,突然的大声让小伙伴们面面相觑。
这两人都能吵架,果然夫妻本是同林鸟,成绩一出互相啄。高考面前,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成绩。
黄时雨自觉失态,趴回桌子假装睡觉,实则偷偷地酸了鼻子。她忍住了抽噎声,试图让自己输得不是太难看。
“够一百四了。”盛远川看了卷子,也不哄她,轻声说。
黄时雨慢吞吞地把脸露出来,眼眶微红,看着他的眼睛:“哪来的一分?”
盛远川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给的。”
哈出的气扫在她耳朵上,一直钻啊钻,痒到了心里。
“我才不要你的同情。”黄时雨吸了下鼻子,“我下次肯定考一百四。”
“很有希望,只要给你讲题的时候你别再盯着我发呆。”
……
“砰”的一声,陆珂用脚踢开门进来,一只手端盆一只手拎瓶,见黄时雨还盘腿坐在桌前,凑过来问:“看什么呢?”
黄时雨被面前突然放大的敷着海藻面膜的黑脸吓了一跳,手一滑,把编辑框的一行字发了出去。
梅子黄:“学长好。”
陆珂眼尖瞄到:“哎,我刚刚出去洗漱你才加的吧,这么快就通过了啊?你这打招呼的方式太没新意了吧,跟我一模一样,盛学长都不知道收了多少条了,根本不会理——哎?!”
新消息提示。
一川烟草:“微笑(emoji)。”
火气很大嘛,连个字都不打。黄时雨皱起肉肉的脸,去年她吃了太多药,才把听力挽救回来一部分,激素让她“胖”若两人,暑假减了二十斤,现在还有三十斤待减。
难怪季嘉航看到她的身材会以为她消失一年是去生了个孩子。陆珂最喜欢捏她的脸,手感超滑嫩:“你真是个吉祥物。”
黄时雨:“快熄灯了,我去洗脸了。”
人却被陆珂拽住,问:“学长消息你不回了?”
黄时雨:“多尴尬呀,学长跟你说‘呵呵’,你能回什么?”陆珂:“我来我来。”
她拿了黄时雨手机,选了个表情发过去。
梅子黄:“乖巧.jpg”
一川烟草:“先忙了。”
陆珂发出失望的叹息,黄时雨倒有些好笑起来,迅速洗漱完毕抱着手机上了床。
点开盛远川的朋友圈,大多数是关于学生会活动的官方转发,唯有半年前的冬天,发了次个人动态:“等。”配图是一枝冒着嫩芽的黄梅,俏丽明媚。
黄时雨盯着那个字看了一会儿,发鬓和枕巾渐渐地湿透。
从前深夜崩溃大哭是找不到归宿,如今无声流泪也是幸福。
对面楼的男生寝室里,盛远川喝了杯美式咖啡,继续看手中厚厚一沓材料。
因为私心,一时冲动,就来给建筑系当了班助,金融系那边的比赛大小事宜还等着他把关,决赛时还有领导要来旁观,半点儿差池也不能有。
忙完已是凌晨,盛远川打开微信,好友申请三十多个,均来自建筑182班,他一一通过。
他并非热络之人,微信从没一次性大规模地加那么多陌生学弟学妹。
无非是想离她近一点儿。
如果早就注意到生活里的蛛丝马迹,是不是当初就不会把在一起当成习惯,把她的存在视为必然。一年很短,三百六十五天又很长,思念绵延彻骨,缠成井绳数根,自此不敢再松懈半分。
临睡前,盛远川点进黄时雨的朋友圈,里面只有一条动态:“我梅子黄又回来啦!”配上她自己画的图,一颗憨态可掬的胖梅子伸手拉住旁边坐在椅子上准备倒酒的男生的衣摆,短腿直往上蹦,小脸泫然欲泣。图旁边写着几行字:“盛大人高抬贵手,小黄离家出走回来啦,不要盐渍,不要泡酒。”
盛远川摩挲一下屏幕,存了图。
九月十九,晴空朗朗,合欢正盛。
更新时间: 2021-02-25 2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