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兰海
_1_
记忆深处的那个朦胧的夜晚，发黄的灯光斜刺投射在不太平整的水泥路上，有点香港老鬼片的那种感觉，梁国栋叼着烟，目光深邃，一副迷倒众生的模样站在路边。
他在等我。
当我们相逢的一刹那，梁国栋激动万分地说，你终于来了，老子都快饿扁了。
这一幕发生在学校外面的饭馆门口，饭馆的名字叫桃源大饭店。
正是这个苍蝇馆子，见证了后来奇迹般的故事。
_2_
土豆烧牛肉掉一坨牛肉只剩下土豆的事，在大学食堂可谓司空见惯，但是梁国栋的食量很大，他曾经创造了一顿吃二十个包子的惊人记录，所以食堂的斤斤计较加上掌勺师傅的抠门便和梁国栋长期得不到满足的饮食需求形成了巨大的矛盾。
所以我经常拉着梁国栋去学校外面的小馆子开荤。
桃源大饭店是我们俩常去的地方，当时一看这饭馆的名字，我便被这强大的气场所震慑，真是大饭店啊，不得了啊，不过里面只有七八张桌子，因为空间不够，摆放得极不整齐，椅子也比较破旧，坐上去吱呀吱呀地响，就跟要散架似的，老板养了只黄色的小猫，估计是用来吓老鼠的，不过倒是经常把我吓着，刚一屁股坐下，就有一黄影从桌下钻出来，一闪而过，后来我管这只猫叫小飞侠。
小飞侠不怕人，特别不怕我，每次我一来，它都会跑到我的脚下喵喵地叫，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地还算善良的我敌不过它乞求的眼神，经常夹肉扔给它吃，看得一边的梁国栋那个心疼啊，他说，路飞，少喂它吃点，别人老板都不喂，你管它干什么？
我说，又没吃你的肉，你心疼啥嘛？
梁国栋说，谁说不是我的肉？
……
这个饭店厨子不够，所以上菜特别慢，经常有人拍桌子踢腿，以不吃饭走人为要挟跟老板瞎嚷嚷。我和梁国栋耐性都比较好，觉得这里的菜口味还不错，所以对这种慢吞吞的服务已经习以为常，反正也没什么事，坐着聊聊天，也是件挺惬意的事。
国庆那天，我和梁国栋都没有回家，便到这桃源大饭店小聚一下，算是庆祝。我们叫了啤酒，一边吃一边聊得兴起，这时来了一神情酷酷的女生，头发有点乱，花衬衣，七分牛仔裤，刚好露出小腿上半截纹身。她一进门便选在我们旁边的桌子坐下了，还大声吆喝，老板，给我来碗牛肉拉面。
服务员赶忙跑过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温柔地说，不好意思，拉面我们这没有。
女生说，那来碗酸辣粉。
服务员有些郁闷，他说，这个我们这也没有，我们这只有炒菜，你要是想吃面食的话可以去隔壁的面馆。
女生神情已经有发毛的迹象了，她说，算了，算了，给我四个肉包，我带走。
服务员崩溃地说，我们这只有炒菜，没有包子。
那个女生暴走了，站起来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说，什么破饭馆啊，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和梁国栋已经因为女生的神表现惊呆了，手里的筷子都停在半空中了，就在我们都以为她会忿然走人的时候，她目光犀利地望着我俩，幽幽地说了一句，他们吃什么就给我上什么。
服务员说，他们点那么多菜，你吃不完的，要不我给你减点。
女生说，那好，一荤一素一汤，我要是吃不完打包。
服务员总算解脱了，得到菜单指令跑了，我跟梁国栋吃得不自在了，总觉得那女生跟个妖怪似的，时不时还盯我俩一眼，然后一股阴风袭来。
但我们需要容忍世界的多样化，学会和各种奇葩的人和平共处，不然我们怎么活？在度过了稍显不安的呆萌期后，我和梁国继续把酒言欢，畅谈人生。
后来，女生打包走了。
买单的时候，我俩傻眼了，人家服务员说，你们的饭钱刚才那个女生已经结了。
梁国栋吃惊地看着服务员，半晌没说话。
我问，不会吧，就是刚才要吃牛肉面那个女生？
服务员说，啊，你们不认识啊？
我说，认识认识，一起上过课。
……
因为饭吃得太久了，走出饭店时天已经比较黑了。梁国栋惊恐地看着我，问了一句，路飞，你说我们是不是遇到鬼了？
我说，靠，晚上别说鬼，我觉得那绝不是什么鬼魂之类的，就是一个奇女子罢了。
梁国栋说，那她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我说，我已经想过了，可能有三个原因：第一，他看上你了；第二，他看上我了；第三，她脑子进水了。
梁国栋停下来望了望黑色的天空，若有所思地说，你觉得这女生怎么样？漂亮吗？
我说，以后打扮下应该还算漂亮吧，就是性格古怪，然后有点像男人。梁国栋没有吭声，继续望着天。
我说，锤子哥，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梁国栋说，毛线，我觉得她就是个疯子，再漂亮我也无法和她沟通。
_3_
食堂。
梁国栋拿着银行卡当饭卡刷，刷不出来还说机器有问题。
后面有个美女就一直在等，笑个不停。
打菜的师傅看不下去了，说，同学，我们这不是银行，管你银联还是VISA都没有用，要用饭卡，同学！
梁国栋终于反应过来，‘靠’了一声之后开始翻兜兜，发现没带饭卡。
但是两个鸡腿已经打好了，乖乖地躺在盘子里。
梁国栋无奈地看了看打菜师傅：现金收吗？
师傅摇头说，不行，把手给我弄脏了，我怎么打菜啊？
梁国栋说，那我退了，行吗？
师傅还没有说话，后面美女走了上来，说，帅哥，我请你，我帮你刷。
梁国栋感动得不轻弹的男儿泪都要出来了。说，美女，谢谢啊，留个联系方式呗，我明天把钱还你。
那美女笑了笑说，光还鸡腿钱怕是不够啊。
梁国栋愣住了，突然发觉面前这女孩有点面熟，不就是那个在桃源大饭店强行吃牛肉面最后还帮忙给钱的女生吗。而且，今天这个女生换了造型，一身连衣裙，有点女人味了，感觉舒服多了。
梁国栋傻了，若有所思地站立在原地。
女生说，我们别在这影响别人，一起吃饭，走吧。
……
两人找一僻静角落坐下，梁国栋忍不住了，说，美女，你这是为什么啊？难道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
美女说，你好，梁国栋同学，我叫文雅丽。据我所知，你的家庭关系比较简单，有失散的姐姐的可能性很小。虽然我们同级，但是你高中时曾经复读一年，所以你应该是我的学长，况且，你出生的年份比我大两年，综上所述，我肯定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姐，最多也只能是妹妹。
梁国栋惊呆了，鸡腿都咽不下去了。他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女生说，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多事？
文雅丽很淡然地说，在桃源大饭店和你一起吃饭的人，是你的室友路飞，他是机械学院的。你们住的寝室是6号楼501号。我之所以会在桃源大饭店遇见你们，不是巧合，是我跟踪你们过去的。还有，你以为今天碰见我是偶然吗？也不是，我知道你午饭前有两节课，你习惯旷一节课出来到一食堂吃饭，之所以我会出现在你的身后，是因为我故意和你身后的男生换了位置。
梁国栋惊恐中：姐姐，你这是盯上我了啊！我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跟你也没有深仇大恨啊，你干嘛啊？你这是要对付我吗？
文雅丽保持着淡定：这么害怕干什么？听我说完嘛。其实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也是在这个食堂。当时你和路飞相对而坐，隔壁桌坐着一对男女情侣，表现得很亲密，男的拿勺子喂女生饭，让你们两个受不了了，于是你们两个男生也开始互相喂饭，然后还发出很嗲的声音。最后，你们把真正的情侣给恶心走了，但全部被我看在了眼里。那个时候，我并不觉得你们恶心，觉得你们两个特有趣。
梁国栋说，两个都有趣？你干嘛不盯路飞啊？
文雅丽说，你们在桃源吃饭那天，我在一边听你们谈话，根据你们说的内容，认为，路飞不是我的菜，轻浮且痞。而你，相对来说，又稳重又忠诚，同时充满正义感，当然，也只是相对，因为路飞话太多而你话太少，我还没有得到足够的信息量。
梁国栋说，没想到你对我评价这么高，活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些优点。
文雅丽说，人对自己总是看不清楚，你这个特质也很明显。
梁国栋说，对了，你没事分析我们两个干嘛？
文雅丽说，因为，我喜欢你。
梁国栋彻底地傻了：哈？
文雅丽说，我想和你交往，可以吗？我觉得你所拥有的生活情趣将会改变我一直以来一板一眼的沉闷生活。如果五分钟以后你还不说拒绝我的话，我明天就开始约会你，我们正式在一起。
梁国栋吃惊地看着文雅丽，脸部肌肉已经不通电了，呆滞掉了。这是天空短路了，还是神仙乱点鸳鸯谱了，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的事，居然轮到自己了？
文雅丽接着说，梁国栋，你的性格有些软弱，遇事可能会犹豫不决，但我是很果断的，遇事比较冷静，我们两个在一起，可以性格互补。
梁国栋终于说话了，你怎么知道我懦弱？
文雅丽说，你看，刚刚我明明说的是软弱，而你说的是懦弱，程度还要高一些。证明你自己潜意识里都承认了。实际上，我以前看过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书，通过之前和你的对话，我已经看出你性格上的一些问题了。而且，我从小到大，特别喜欢分析和推理，所以很多事情我不用知道，只用看到现象就能推理出来了。
梁国栋这算是遇上女神探了，内心虽然诧异惊恐，但更多的感觉是一种奇怪的甜蜜。他心想，反正二十年来没有和女生擦出过真正的火花，总算有个漂亮妹子看上自己了，女福尔摩斯就福尔摩斯吧，又不是妖精，总比一直光棍好。
梁国栋说，好吧，我同意了。不过之前你请我吃的饭我要补回来，让我先请你吃一个星期的食堂吧。
文雅丽笑着说，不行，光吃食堂那行啊。女生请的饭，男生应该十倍报答，要不，你请我吃日本料理好了。
梁国栋说，啊！日本料理太贵了，我现在真的请不起。
文雅丽说，没事，又没有说一定要马上请，等你有钱了再请。
梁国栋说，那要是我这几年都没有钱呢？你也等啊。
文雅丽说，没关系，等到你大学毕业都没有关系。反正没请我，就不准分手。
_4_
在爱情的世界里，有很多不符合常理的事、郎才女貌的搭配多半存在于古代爱情传说和琼瑶阿姨的戏里，现实中，美女和野兽，帅哥配丑女才是司空见惯的真理。当501号寝室最粗犷的梁国栋成为寝室里最快俘获美女芳心的人，这让比有点帅还要帅一点的刘华感到困惑，他也开始拉着我没事去桃源大饭店吃饭，但是，残酷的事实是，那里没有成为他的桃花源，像文雅丽那样的女生再没有出现过。
梁国栋开始了约会的幸福时光，便从寝室集体生活中消失。基本上，是中午吃饭不见人，晚上也不见人，只有睡觉之前能碰上他，他有时会主动地沟通下谈恋爱心得，但在其他三人的眼里特别是刘华眼里，这简直是幼稚。
但问题是，文雅丽就吃这一套。
不过后来，出了点小差错。有一天，梁国栋整个中午都待在寝室，还拉着我去食堂吃饭。一问才知道，文雅丽跟他生气了，起因居然是橙子皮。
梁国栋趁着没人的时候，带文雅丽来寝室玩。他肯定没有想到垃圾桶里一个剥掉的橙子皮会入了文雅丽的火眼金睛。
文雅丽问，梁国栋，这橙子你吃的吗？
梁国栋说，啊，是我吃的。
文雅丽问，你买的？
梁国栋说，是啊，问这个干嘛？
文雅丽问，按照常理，你买橙子不可能买一个啊，但是这里只有一个被剥掉的橙子皮，所以你当时应该买了不止一个。但是其他的皮没有出现在这里，证明你并没有带回来给你的室友吃，而是给了其他人。说，是不是？
梁国栋呆了：这你都看出来了，我这人大方，买了橙子请同学吃点很正常啊。文雅丽说，哼，大方没有问题，要看对谁大方。以你的个性，要是有男生问你要，你最多就分一两个，但是很明显，你的橙子最后只剩下一个回来，应该是你遇到了不好拒绝的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在我看来，肯定你说全部送别人吃都没有问题，人家不好意思，给你留了一个，能做出这样事的人，一般是女生。
梁国栋无语了：的确是班里的女生，但问题是，这橙子男生吃也是吃，女生吃也是吃啊。
文雅丽说，大方没问题，谁吃橙子也没有问题，但从这件事反映出你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在面对异性的时候没有抵抗力，你以后也许很难抵御女性的诱惑，这很危险。
梁国栋说，不就一个橙子嘛，至于吗？
文雅丽生气了：至于，你这几天好好反省一下吧，这个毛病很严重，一定得改。
说完，文雅丽风一样地推门走了。
梁国栋郁闷地站在原地，本来想好回寝室缠绵下的，结果被一个橙子皮给毁掉了。
有时候，女人还是笨点好。
_5_
梁国栋花了半天时间在寝室里走来走去，思考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文雅丽的生日要来了，他在想到底送什么好。按照文雅丽之前的说法，她想要的礼物既需要创意但又要实用。
梁国栋拉上寝室所有人为他出谋划策，但是我们得到一致的结论：梁国栋的女朋友的主要功能是坑男友。
玫瑰花不能送，太俗，几天就蔫了，不实用。
巧克力不能送，女生都爱减肥，送这个等于破坏她们的修行。
手链项链这类的也不能送，显得太没有创意。
后来刘华说，梁国屎，你干脆送卫生巾得了，这个实用，而且以前肯定没有人送过，有创意了。
梁国栋想了很久，说，送卫生巾是个好主意。
……
最后，梁国栋送出了两箱福满多方便面，还亲自给扛上了女生楼。
他的解释是，不想去食堂的时候，晚上饥饿的时候，就想待在寝室的时候，都可以随时吃到香喷喷的东西，那不是面，那是满满的幸福，而且全寝室都可以吃，还能拉近友谊，真是又有创意又实用。
我们惊呆了。
好吧，没事，只要文雅丽喜欢就行。
_6_
文雅丽很满意梁国栋的礼物。
为了感谢梁国栋，文雅丽回赠了一个礼物。
不过，为了让梁国栋感到惊喜，她来找到我，把那个被彩色礼品纸包裹严实的长条状的且不太重的礼物递给了我，还叮嘱我说，记得，晚上7：00-8：00之间放在梁国栋的桌上，等他回来自己拆。
我说，姐姐，你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把礼物私吞，或者提前拆了吗？
文雅丽说，路飞，虽然你生性顽劣，但却是一个十分看重承诺的人，我相信你。
虽然我也好奇，我猜文雅丽是不是折了一千只纸鹤，但就冲着文雅丽这句话，我能拆梁国栋的礼物吗？我真的是乖乖地守护着那个礼物，直到梁国栋回来。
梁国栋拆封的时候，发现里面居然是一条红娇香烟。
我们很诧异一直以来劝梁国栋戒烟的文雅丽会助纣为虐。
文雅丽附上了一条纸条，解释很清楚：
梁国栋：
虽然我老是告诉你抽烟不好，可是我想过了，就算不让你抽，你们寝室的刘华抽烟那么厉害，也会让你抽不少二手烟的。二手烟危害更大，与其被二手烟毒害，不如让你也抽，这样你和刘华在二手烟的问题上就算扯平了，要中毒大家一起中。不过不抽烟的路飞和王洋就惨了，但是，能和你俩在一个寝室，这是缘分，是命中注定的，躲不掉的，我觉得你就算抽烟影响他们了，也没有什么好内疚的，这是男人成长中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所以，我送了你一条烟。
实际上，我认真地分析过，你这辈子应该都很难戒烟了。
既然要抽，就抽好点。
文雅丽
梁国栋把纸条给我们看完之后，刘华说了一句话：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_7_
阳光明媚的下午。
疲惫不堪的我回寝室准备小睡，刚进门就被吓了一跳，满屋酒气，梁国栋一个人在阳台上，手里居然拿着一瓶红星二锅头，瓶盖已经被拧开，捏在左手，被当作了酒杯，梁国栋举着倒满酒的瓶盖，对着空气说，各位酒仙狐仙，来，我敬你们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
各路诸神，财神灶神，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我也敬你们一杯。梁栋边说边倒酒，话刚说完，又把瓶盖清空了。
我一脸纳闷地走过去：锤子哥，你疯了？脑子进水了啊？
梁国栋转过头来看着我，两眼迷离：路飞，你回来了啊，要不你也整点。
说完把瓶盖递了过来。
我用手把瓶盖推开：梁国栋，你受刺激了？你他妈失恋了？
梁国栋说，我他妈就是失恋了。
……
爱情很短暂，痛苦永留存。
文雅丽和梁国栋分手的原因很简单，他考试挂科，学习懈怠，文雅丽说他没有上进心，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将来会黯淡无光，与其浪费两个人的时间，不如早点分开。
梁国栋郁闷地说，当初是她非要追我。现在没有谈多久，又说我没有前途，什么都是她说的，这不玩我吗？
我说，锤子哥，我早觉得你们俩不合适了，分了就分了，学校女生多的是，你还怕找不到？
梁国栋说，老子是不服气，想不通。
我说，你想不通什么？你看刘华那么帅，高中还不是被说蹬就蹬了。你看王洋那么阳光，一直以来还不是没人要，好不容易找一个还是第三者插足。你看我这么才华横溢，现在还不是孤单而寂寞。
梁国栋说，靠，我们这里是不是风水不好？
我说，阳台上有风，厕所里有水，风水好得很。
_8_
2008年，春天。
梁国栋在内蒙古试射导弹，夜晚的大漠很冷，他从成都第一次过来，不知道有这么冷。裹着毛毯，坐在车里，点燃了一根烟。
这么多年了，还是习惯抽红娇。
电话突然响了，电话那头是个女生的声音：梁国栋，是你吗？
梁国栋：废话，你都打我电话了，我是谁你还不知道？
女生：我是文雅丽。梁国栋，还记得我吗？
梁国栋的心突然紧了一下：居然是你，我当然记得，没想到，你还有我电话。我还以为你把我放进黑名单了。
文雅丽：其实我早就把你从电话簿上给删除了，但是很奇怪，我居然一直记得你的号码。
梁国栋：我靠，你就不怕我换号了啊。
文雅丽：以我对你的了解，只要你没有离开成都，号码就不会换。
梁国栋：这么多年了，你的分析能力一点没有减弱嘛。你这一毕业就去深圳了，现在发达了吧，找到了好老公了吧？
文雅丽：正想跟你说呢，我要从深圳回四川了，沿海节奏太快，还是不太喜欢。至于老公，我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属于光荣的剩女。
梁国栋：晕死，你还单着，你看人太透彻要求又苛刻，小心嫁不出去啊。
文雅丽：其实这些年，我遇到过很多人，但一路走来，发现居然还是你最好，真的有点搞笑。真的，梁国栋，再没有人送我两箱福满多方便面这样的东西了，现在想起来，那时的你，很好很好。
梁国栋：不会吧，都过去的事了，你还记得那么清楚。但是，我记得那个时候的我，被你说得简直一无是处。
文雅丽：那时的我想法太简单了，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这些年，我都慢慢让自己学会宽容了。
梁国栋：这样你还有点希望，不然就要成老姑婆了。
文雅丽：其实，我还喜欢你。
梁国栋：……
文雅丽：放心，我这次不是在追你。我就快回四川了，等我来成都的时候，你请我吃日本料理吧。说好要请了日本料理才算分手的，看起来我们还没有真正分手，哈哈，你都欠我好多年了。
梁国栋：好吧，你回来打我电话，我请你，然后我们正式分手。
梁国栋刚说完，突然‘啊’了一声。
文雅丽：怎么了？
梁国栋：烟锅巴掉坐垫上，又烧了个洞，没事，已经不是第一个了。
文雅丽：烟果然没有还没有戒。
梁国栋：被料事如神的你说中了，我曾经戒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复吸了，吸得更多。
文雅丽：还是少抽点嘛，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回成都给你电话。
梁国栋：好，我回成都，也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不见不散。文雅丽：嗯，不见不散。
_9_
文雅丽回成都的时候，梁国栋还在大漠。
等梁国栋回成都了，文雅丽去了北川。
约好的日本料理就一直没吃，直到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那天，梁国栋一直打文雅丽的电话，打不通。
十几天后，收到消息，文雅丽再也回不来了。
梁国栋在知道文雅丽死讯之后，安静地点燃了一根烟，还是红娇。
习惯了这种烟草的味道，或许是因为你。
但是你太傻了，你再会算还是没有算过天，文雅丽，你真他妈的傻，而且很不厚道。
说好的日本料理呢？老子请得起你了。
你人呢？
凭什么每次你说了算啊。你说分手，我就和你分手，你说要请日本料理，我就等你。
你给我机会了吗？
你这次都不解释下，就爽约，算他妈什么意思啊？
梁国栋扔掉烟头，又点燃了一根。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算了，过去就过去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
反正人都会死的。
但是你真的很可恶，我戒不了烟，就等于我忘不了你了，一抽烟就想起你了，文雅丽，你是个混蛋。
自己怎么会那么难过？
梁国栋开始抽第三根烟。
傻女人，现在连你的坆都找不到了。
以后想和你说话，连块碑都找不到。
梁国栋拿着那根烟，对着北方拜了拜。
文雅丽，这算是给你烧香了，去了另一个世界别那么挑剔了，不然不快乐。
_10_
2008年，5月20日。
梁国栋因为需要传资料，开了很久没有开过的电脑，登录了很久没有上线的QQ。
小光标闪烁，有未读消息。
头像是灰的，是文雅丽发来的消息，时间定格是2012年5月10日：
梁国栋，知道你很久都不登录QQ了，有些话在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以后，说不出口了，本来准备在吃日本料理给你说，但我忍不住了，又不敢直接给你说，就在QQ说了，我还爱着你，你还能接受我吗？
梁国栋盯着对话框沉默了很久。
点了一支烟，烟雾和眼泪弄花了视线。
后来梁国栋点进了文雅丽的QQ空间，背景音乐响了起来。
那首熟悉的歌，梁静茹的《可惜不是你》：
……
以为在你身边那也算永远
仿佛还是昨天
可是昨天已非常遥远
但闭上我双眼我还看得见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
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
还能感受那温柔
……
更新时间: 2020-09-25 0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