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小词
思君时,听雨落。
星期六的早上下雨是很有情致的,才立夏我已经撘了蚊帐,丝丝蔓蔓的,给人有种缠绵悱恻的触感。隔着窗户,雨不大却稠,落在玻璃上,一声紧一声,比心跳声还快些。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林柏昨天下午对我说的话还在耳边回绕,我拉了拉被子侧身躺着,心里有些苦楚,那个背叛我的男生又背着自己的新女友跟我索爱。
手机早已调成振动,这是第一次看它亮起来伴随着嗡嗡作响。
“今天这是怎么呢?还没有起床吗?”郧西又发来信息。
我顺手抄起一本书扣在了手机上。
郧西。郧西。
想到他,我心底一时纠结,我知道他喜欢我,刚知道林柏有女朋友时,我端着脸面,不许自己在别人面前露出半点伤心,就是林柏在我面前秀恩爱,我也是假装开心地祝福着他。只有郧西一下子就看穿了我,怜悯地对我说道:“影子,你怎么不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我摇摇头,拼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还有——
4月1日,愚人节。
收到郧西的短信:“我喜欢你。”
我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没有言语,最后还是轻触了下删除键,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躺了半天思考无果,遂起床洗漱,我喜欢自己熬红豆粥,即使夏天也不厌其烦。粥还未好,我去拿今天的杂志时又发现了郧西寄来的信,他住的地方离我这里不过一条街的距离,这已经是收到的第十七封信了——在愚人节表白以后。
我一边笑自己不懂情趣,一边欣赏他的坚持,字是写得很漂亮的小楷,一首情诗罢了——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狂风把五月宠爱得嫩蕊作践,
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天上的眼睛有时照得太酷烈,
它那炳耀的金颜又常遭掩蔽。
被机缘或无常的天道所摧折,
没有芳艳不终于雕残或销毁。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雕落,
也不会损失你这皎洁的红芳,
或死神夸口你在他影里漂泊,
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
这诗将长存,并且赐给你生命。
……
我静默一会儿,这诗我是喜欢的。
林柏是郧西的知交好友,我与他的恩怨,郧西是全部知道的。
对于郧西表达的爱意我是疑惑不解的,这种不解犹如在所有人都知道郧西追我以后,他二人仍能亲密无间的不解。
我相信男生与男生的友谊是爱情不能取代的,但我还是无法明白郧西如何做到对林柏一点芥蒂没有。
5月10日。风骤。雨急。
我醒来的时候是早上8:30,隔着窗帘那排山倒海的阴沉压进屋子里,我轻轻推开一点窗户,那风嗖嗖地吹进来,睡衣被撩起,一时间让人瑟瑟而抖。
手机铃声响起,是一直喜欢的《故人叹》,我贪恋地继续听歌,好一会才接起电话:“喂。”
“我想你了。”
是林柏的声音。
我的心还是不自主地漏掉半拍,一时语塞,只有雨打玻璃的声音让我心慌。
“下雨了。”
林柏听不到我的回应,犹自说着。
我把手机扔到桌子上,不再去听,打开窗户一只手伸出去,那雨水滴在手臂上冰凉彻骨。哄女朋友睡觉的小故事
许久再拿过手机,那边已然挂掉,显示通话时间1小时30分钟,刚好我拿起那刻他挂掉,像是证明了我放下时他才回头爱我的情意。
黄昏雨停。
郧西来敲门,我让他进屋时,他有些欣喜。
谈了许多工作的事情,最后他说请我吃饭,我说别出去了,我给你做,你等会儿。
郧西看着我的眼神,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
冰箱里还有一份排骨,几个鸡蛋,桌子上是西红柿和芸豆。
蒸了两个人的米饭,炖上排骨,我开始切西红柿,郧西站在一边看着,眼神中满是喜悦和欣赏。
“你进来帮我把围裙系上。”我一边切肉一边对身后的郧西说道。
郧西很听话地从橱柜把手上取下围裙,圈着我的腰轻轻地打了个蝴蝶结。就在我继续专心致志地切着菜,郧西并没有松开手,依旧双手圈着我,下巴摩挲着我的头发:“小蒽,我喜欢你。”
“我知道。第一天认识你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
“唉,真是自恋。可是,因为你我都觉得自恋是绝妙的优点了。”
“你耽误我切菜了,一会儿吃什么呀?”我停滞一下,继续切菜。
“我想吃你。”
“啊——”
在我的惊呼声中,郧西拿掉我手上的刀将我拦腰抱起就往卧室方向去。
我没有排斥,这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寂寞可以使人排斥享受爱。
郧西其实开始是故意吓我的,当他看到我抱着他低头不语时竟如孩童欢喜若狂,小心翼翼地吻我,待我回应时那炽热狂乱得再无法克制。
窗户的雨声还敲打出暮春的惆怅。
郧西抱紧我轻声低诉:“我爱你。”
那一声一声地都敲在我心上,我听到如同玻璃碰撞般清脆的声音。
“我爱你吗?”
心底有个声音在问。
我的疑问困惑还是太不堪一击了。因为各种原因吧,在走向终极的第一个槛上就绊倒了……
对于这些问题的思考,最终被他一点点慢慢地吃掉。
那晚的排骨米饭郧西吃得很香,他说能吃到我亲手做的饭已是死而无憾了。
第二天我收到了郧西长长的告白信,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样深情郑重得还是让我嗅到了他的不安与那份坚定。
我决定让他每天晚上都来我这里吃饭。
对于我,他真是个虔诚的信徒。
这种感觉就像是——
白天黑夜,黄尘如雨下。这样春天真笑话,便没有他也罢。昨宵细雨如麻,醒来依旧风沙。总算清明过了,虽然没看桃花。
过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没有再想起林柏,仿佛一切不美好的事物开始那么离我远去。
“你们会聊起我来吗?”我问郧西道。
“不会。我们现在见面都不会提起你,那是一种善意的回避,他对我还是顾念旧情的。”郧西笑道。
“要是他来找我,你介意吗?”我又问道。
郧西看着,忽地把我拥在怀里:“除了我,你喜欢谁我都介意,可是,你要是真那么做,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那我以后不会跟他单独见面的,我是很有原则的。”我趴在他怀里淡淡地说道。
郧西开心地赞我体贴,假如爱情是存在的,他一定是最爱我的人。我心里猜着。
紫薇花终于开了。
郧西仍然坚持着每天给我写一封信,即使全篇都是他抄录的情诗,但看到他工整的笔迹,我亦是心满意足的。
紫薇花树下,读信,是一首陶渊明的闲情赋。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
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
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
更新时间: 2021-01-31 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