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诗伟
在我眼里，这是爱情，不是考试。不是和人打好招呼，做好小抄就能考到你想要的分数。但谁让这场爱情是我监考呢？我放水了，我让你作弊通过了这场考试。我以为你会明白，以后就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你永远不会在爱情的试卷上交上你的真心。
刘苏，是我从小到大的一个玩伴，是大人眼中的熊孩子。
每回和我们出去玩，不是掉进臭水沟，就是翻身卧倒在田野里。为了纠正他的坏毛病，他一回家就受到了父母“混合双打”的最高待遇。
听见那皮开肉绽的声音，那画面太“美”，我简直都不敢想象。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经过了父母的“严刑”教育，但刘苏转眼就跟没事人一样，下午，照常和我们上树抓鸟，下水摸鱼。他挽起裤脚，不小心踩在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头上滑倒后，整个人卧在小溪里，我看见他腿上那些被竹棍抽出的道道红印，就觉得他是一个真的猛士，敢于无视伤痕累累的双腿。
傍晚放学后，刘苏和我们几个好友趴在一户人家洗衣池的石板上写作业，我们经常凑一块来这里，大概是这个地方风水甚好的缘故，算算日子，我们已经霸占了这里一年之久。
想到下个星期就要考试，我就抬头问他们：“下个星期就要考试了，你们准备怎么办？”
其中有一个学霸，“谦虚”地表示：“没有任何压力。”
这时，刘苏掏出皱巴巴的五角钱给学霸：“帮我作弊，这五毛钱就是你的。”
众所周知，年纪小的时候，特别容易满足，于是，学霸就这样动摇了自己的立场，坚定地站在了五毛钱这边。
后来，刘苏得偿所愿，利用作弊考到了全班第二名。当刘苏上讲台拿卷子的时候，老师摸着他的脑袋：“不错，有进步，希望你以后继续保持。”
梧桐树开始落叶，那些落叶被秋风卷起的时候很美。
又到了萧萧的季节。
小学老师们住的院子里有一排高大的梧桐树，下课的学生们总是喜欢在这些枝叶茂盛的大树下玩耍。高年级的学生在丢沙包、疯跑，低年级的学生在玩弹珠、跳绳。
我们几个寻了一处微风习习的角落坐下，刘苏得意洋洋：“怎么样？厉害吧，我就算不读书也能考出好成绩。”
那时候大家都比较天真，不会去羡慕那些不是自己努力得来的掌声。
这时，有一片枯黄的叶子落到我们脚边，没人去捡它。
后来，在他们热衷于分数高低的时候，我沉迷到各种小说、故事里面，成绩直线下降。
为此，我受到父母苦口婆心的教育。为了不受教训，我也作过几次弊。但后来，因为一件事情，便觉得分数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我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执着于那些分数，我的喜怒哀乐、我的兴趣爱好，为什么一定要依靠这小小的红色数字来决定？
尤其，是在一次去新华书店买书的时候，我见到柜台下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荣誉证书，定价便宜。我便觉得那些家长引以为豪的优秀也不过如此。
那些老师，只不过大笔一挥，写上“第一名”，写上“第二名”。我们就要为了这张奖状牺牲课外时间，要为它做题，要为它考试，还要在每个孩子期待的寒暑假里补习、复习。
尤其，这些荣誉，有些人不用努力，便能得来，例如刘苏。
不管别人在乎不在乎，反正我是不在乎了。
后来，刘苏靠着作弊总是考出好成绩，成为了老师们眼中的优秀尖子。
每次考试后，老师就会给他安排一个好位置。他的位置与我们拉开了距离，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是他的人离我们越来越远。
后来进初中的时候，他又托关系进了最好的一班。
那个正值情窦初开，他也不可避免。
他和我们炫耀说：“追女孩子要有技巧，她们抵挡不了浪漫。在她们充满期待，充满幻想的脑海里，你给她一点特别的感觉，给她一点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东西，那么她立马就会对你充满好感。再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或者像个知心哥哥一样听她所有的心事。虽然她说起来没完，但即使你不耐烦，你也要装作很有兴趣。最后，八九不离十，她就会喜欢上你。”
我：“真的假的，这样也行？”
刘苏很得意：“那是，我一般没失手过。”
我有些不满他的做法，小声嘀咕：“又不是真心的，那些女孩子也信。”
刘苏：“我是不是真心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信就行。”
老听别人在说，岁月是一把杀猪刀，我只希望它不要把我宰得太疼。
后来，我倒希望岁月能宰我两刀，这样我不至于太胖。
有一次，怀旧的我去了一次小学，印象中那几棵高大的梧桐树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腐朽的树根。
我想起那天落在我们脚边的树叶，再也没有人去捡它。
我不知道其他人随着时间流逝变成了什么样，我只知道，我弯腰的时候，手指再也不能碰到地上。啊，这是一个多么忧伤的故事！
再后来，我们参加高考。
成绩出来的时候，我和刘苏都考得不是很好。
刘苏有复读的打算，但在父母的劝导下，还是改变了主意，去了市里的一所大学。而我的志愿也填的正是这所学校。
新生入学的时候，我发现他和我在一个宿舍。
当我看见他在窗户边上盯着校园里走来走去的女孩时，我就知道：狼来了。
后面的日子，果然不出所料。才大学一年，他就换了不少女朋友。
同宿舍的甲壳当时在苦追一个女生，但总是被对方拒绝，在满心沮丧的情况下，开始请教刘苏这个“情圣”。
刘苏想了想，对甲壳说：“因为你表现得不够特别，至少在她眼里还不够特别。”
甲壳：“怎么才算特别？”
刘苏思考了半天，在宿舍里走来走去，才对甲壳说道：“我也解释不来，我示范给你看好了。”
我在旁边出声：“这也能示范？”
刘苏故作高深地一笑：“当然能，甲壳，你给我50块钱做道具。”
我开始好奇起来，盯着刘苏，刘苏也不说实话，我只好问他：“你准备怎么示范？总得有个女孩吧？”
刘苏：“刚回归单身不久，正好用这机会重新找个女朋友，顺便给甲壳示范，一举两得。”
怀着好奇的甲壳从兜里掏出了50元给刘苏，怀着好奇地我跟着刘苏出去，看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结果一出宿舍，就见刘苏径直去了移动话费厅，然后交了50元话费。
我见他从出营业厅出来，便问他：“你不会是骗甲壳给你充话费吧？”
“当然不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刘苏说完这句话，就扔下满头雾水的我走了。
下午没有课，我待在宿舍写故事。不知不觉，屏幕上的时间就跳到了傍晚六点，宿舍里的其他室友，吃过晚饭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他们也是来瞧刘苏怎么示范的。
而甲壳就在宿舍待了一天。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开了，是刘苏回来了。
他在自己的床铺坐下，对我们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拨通了那个女孩的电话：“你好，请问你是张小雅吗？”
这时，刘苏开了免提，女孩回答：“是啊。”
“美女，你手机是不是收到了一条充值缴费的信息？”
“是啊。”
“那真是抱歉，我今天去营业厅充话费，不小心充错号码，把钱充到你手机里了。”
女孩惊讶地说：“我说好端端的，谁给我交了话费呢？那我给你充回来吧？”
刘苏装作不好意思地说：“那样多麻烦，你吃晚饭了吗？”
张小雅：“还没呢，我刚忙完。”
刘苏：“那这样吧，我请你吃饭，你把钱给我就行。地点就在后街门口，记着，我穿白色衬衫。”
也不等那叫张小雅的女生说话，刘苏就挂掉了电话。
很多室友竖起了大拇指：“你该去艺术系学表演……”
于是，留下目瞪口呆的我们，刘苏扬长而去。
当再次回来的时候，刘苏满面春风：“我感觉我喜欢上她了，我一定要追到她。今天的事情是个良好的开端，一个特别的相识方式，肯定会让她印象深刻。”
甲壳这时候就像虚心求教的学生，他追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自然是进一步接触了，经常叫她出来玩，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这就叫作共同的感情体验。当一个女孩愿意花时间陪你做很多事情，那么你就可以在她的心里美好起来。”
甲壳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刘苏和张小雅相识的日子长了起来。
刘苏总是能在张小雅去教室的路上巧遇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得知她心情好坏的消息。
有一天下午，刘苏约张小雅出来。学校附近有一座小山，他将她带到山旁一个地方，说：“送你一样礼物。”
张小雅好奇地问：“是什么？”
刘苏绅士地往前一指：“再往前走五步。”
张小雅，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正好走上小山坡，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丛漂亮的野花，一大簇一大簇的野花。
刘苏：“美丽吧？”
张小雅：“美丽！”
刘苏：“那在这美丽的时候，做我女朋友吧。”
张小雅害羞地点点头，同意了。
刘苏用一场又一场安排好的浪漫俘获了她的芳心。
后来，甲壳就因为这件事，特别崇拜他。刘苏也是得意非凡，他总是对人说：“我女朋友充话费送的。”
这一段传奇故事，在整个男生宿舍楼流传。
慢慢大一变大二，慢慢大二变大三。
张小雅是刘苏谈过时间最长的一个女孩，但在这个过程里，刘苏时不时地和其他女孩暧昧。而张小雅也和刘苏为这事吵了不少回，刘苏总是说：“我又没真对她们干吗，你没必要吃醋。”
温暖都是相互的，没有人愿意只能拥抱自己，感情也是一样，没有回应，便如死水。
终于，有一天，张小雅来找刘苏的时候，撞见他和别的女人勾肩搭背。
一直郁郁寡欢的张小雅终于忍受不了，甩了他一巴掌，摔了门离去。
后来，我们帮刘苏找了她一下午，最后刘苏在当时对张小雅表白的地方找见了她。她在一丛枯萎的花面前哭泣，眼泪不断往下滴落。
刘苏默默地看着她。
哽咽的张小雅终于抬起头说：“你以为我傻吗？手机号码差那么多，你怎么可能充错话费？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算准我去教室的时间，每天在我去教室的那条路上等我，还跟我说是巧遇。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用包包收买了我宿舍的室友，让她第一时间告诉你我心情的变化。你总想着这些安排好的细节能打动一个女生。你看，其实你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我都知道，只是我装作不知道。”
刘苏：“我……”
张小雅：“在我眼里，这是爱情，不是考试。不是和人打好招呼，做好小抄就能考到你想要的分数。但谁让这场爱情是我监考呢？我放水了，我让你作弊通过了这场考试。我以为你会明白，以后就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你永远不会在爱情的试卷上交上你的真心。”
刘苏有些惭愧，不敢去看张小雅。
她叹了口气，深呼吸，终于做了决定：“分手吧，在这开始的地方结束挺好的。”
最后，刘苏回来了，跟丢了魂似的。
他们终于离散，成为了彼此的过客。
刘苏依靠作弊，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最终他也失去了他得到的东西。
从来没有爱情可以不靠真心滋润就能够繁盛。
从来没有感情不依靠真心就能够天长地久。
一个没有真心的人，哪怕把场景做得再漂亮，也不会有人来配合。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考试的时候，大人们告诉我们，不能作弊，因为这是规矩。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们不是不能作弊，只是在遇见一个属于自己的监考人的时候，要记得补交上真心。
更新时间: 2020-12-07 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