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路花开
他是哥哥,高中还没毕业就辍学了。去水泥厂干了几年,微薄的薪水还不够养活自己。但年轻气盛,即便身居谷底,仍然心比天高。
她是妹妹。小他一岁。他在水泥厂打工的时候,她还念高一。
父亲走得早,家里的重担全压在母亲肩上。
两年后,她考了个专科,死活不肯去,说学费高,文凭低,没半点用处。但后来还是顶不住他和母亲的责骂,拎着包读那所破得不能再破的三流院校。
男孩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读了三年大学,男孩也追了她整整三年。
她没觉得男孩有多好,只是毕业那天,回想往事,忽然被这份坚持所打动。
她把男孩领回了家。从郑州到云南宣威,几千里路,披星戴月。
男孩挺好。虽然说话有些笨拙,但人特别老实,勤快,听说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家在农村。
母亲没说话。哥哥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是你嫁过去跟他,还是他来云南跟你?”
“商量过了,如果能成的话,我过去。不过,我会经常回云南……”剩下的话,她在嘴里念叨,声音越说越小,听不清楚,像是自言自语。
饭后,他很晚才回来,喝得烂醉,和妹妹大吵了一架。
第二天,男孩走了,可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
离别后的日子,她过得异常苦楚。这三年,她早就习惯了男孩的呵护。之前没有答应男孩的追求,不过是出于那份少女内在的矜持和初次情动的坚守。
半年后,男孩带了些特产去云南看她。这次,她下定了决心要跟男孩走。
他再一次喝得烂醉,口爆粗言秽语。
她没哭,冷眼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河南?你知道有多远不?妈妈就你一个女儿,辛苦把你拉扯大,现在,你却要抛下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妈病了你端不了药,妈饿了你也送不了饭,你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第一次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确实心如刀绞,决定放弃男孩。
然而,在久经思念煎熬过的此刻,她似已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要走的前夜,母亲在卧室里帮忙整理东西。他则气得彻夜未归。
第二天清早,她背着大包行李刚到车站口。就看到了一脸疲惫的他。
他上来接过行李,径直朝检票口走去。
工作人员拦下问:“你的票呢?”
他说:“通融下,我送妹妹上车,放好东西就下来。”
放下行李,他在硬卧车厢里站了几秒后,忽然转身跑下车去。几分钟后,气喘吁吁的他抱着几瓶矿泉水回来了:“看吧,你们连水都没买,那么远的路……”
他坐在下铺,面对男孩,一脸诚挚地说:“兄弟,我就这么一个妹妹,现在,她铁了心要跟你走。我只能把她交托给你了。她虽然脾气倔,但心地好,你要多让着她,千万不能辜负她,你如果敢做对不起她的事,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对你不客气!”
说完,他顿了一会儿,继而拍拍她的肩膀:“过去之后。要多多照顾自己,爱惜自己。到了那儿,我们管不到你,护不到你,一切也都不比在家里……吃完饭,记得帮忙收拾碗,别像在自己家一样啥都不管,出门在外,小姑娘家,要脚勤手快,不要让别人看不起,要是受欺负了,记得千万给我打电话……”
“滴——滴——”
他要说的话,显然还没说完。焦躁的鸣笛已经打断了他的言语。
她不做声,愁容满面。她还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他急匆匆地转身下了车。
车厢关闭,火车缓缓开动。
她忽然像是懂了什么,立马站起身来,把脸紧紧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往外看。
他的背影在清晨的阳光中,孤独得像一片落叶。
她一直把脸贴在那儿,等着他,回过头来看看。
他一直没有回头。
她也始终没有看到他的正脸。
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默默地,像颗嵌在水泥中的钉子。
更新时间: 2015-11-03 0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