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安
我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因为许川峰说他喜欢艾小丹九年了。
“你是魔鬼吗？”我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想一拳打到对方头上的冲动：“九年前你还是小学生吧？！”
“你懂什么。”许川峰将视线锁定在艾小丹的背影上，理直气壮道：“情感萌芽要从娃娃抓起。”
我觉得不多吐槽他两句，就对不起我们这么多年一起打麻将的革命友谊。谁知还没等我开口，许川峰已经飞速溜到了艾小丹身边，笑容的灿烂指数至少五颗星。
我惆怅地叹了口气，心想今天又要化身五百瓦的大灯泡。
1
我的家位于青城南边的筒子楼。
故事开始的时候，我、艾曉丹和许川峰都还处于用衣袖搓鼻涕的年纪。三个人每天被大人准时推出家门，睡眼惺忪地并排站在走廊上，又在大人的叮咛声中迈着小短腿，手牵着手一起上学。
或许大多数人在挂着婴儿肥的时期都有些傻气，许川峰也不例外。
他在二年级固执地和我还有艾小丹保持着距离，原因在于：我和艾小丹被评为了三好学生，而他自认为自己低我们一等，不愿意再和我们玩，怕拉低我们三好的身份。
彼时还没有掉进书海沉迷学习的艾小丹对此十分不服气，放学后就举着扫帚把许川峰堵在了门口：“你知道什么是‘三好’吗？”
许川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三到底有什么好的。艾小丹把扫帚举到头顶，开始激情澎湃地瞎扯：“就是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肯定是你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跳皮筋，被老师知道了才落选的。但这都是小问题，以后只要你每天和我们一起跳皮筋，下次三好也有你的一份。”
“是这样吗？”许川峰表示怀疑，十分别扭道：“可是跳皮筋都是女孩子玩的呀……”
“那你带着我们玩别的也行。”艾小丹一巴掌拍在许川峰的肩上：“想当‘三好’就必须和我们一起玩。”
“他玩的那些我们也不会啊。”我忍不住开口捍卫跳皮筋在我心目中的神圣地位，没注意到许川峰脸上失落的神情。
“不会可以学嘛。”艾小丹潇洒地把扫帚放回卫生角，说了一句十分老土却让我很受用的话：“我们不能因为这点小问题就分开啊。”
想来许川峰也是被这句话戳到了稚嫩的少男心，当即就泪眼汪汪地抱住面前的艾小丹，一扫方才的失落神情：“那你们教我跳皮筋，我教你们玩四驱车，咱们以后都在一起玩。”
搁在现在艾小丹肯定会一言不发地把许川峰挪开，然后当对方不存在似的继续埋头写模拟卷，但当时她心中未曾揣有心事，一心只想缩短对方这几天刻意拉开的距离，于是她拍了拍许川峰的头，轻声安慰道：“木木刚刚说她妈妈炖了排骨等我们回去吃，我们现在回去吃饭吧。”顿了顿又补充道：“别忘了吃得好也是‘三好’的一项啊。”
许川峰的眼睛亮了亮，从此他一看到艾小丹，就笑得像个吃到双份甜筒的孩子。
2
青城一年之中有四分之三的时间处于雨季，筒子楼里的大人总是抱怨雨下起来没完，小孩们却乐于脱掉鞋在积了水的路边没心没肺地玩一下午。
许川峰爱干净，常常坐在路边眼巴巴地看着我和艾小丹光着脚丫你追我赶，偶尔心痒了要起身加入，又被我们裤腿处的污渍吓得退回去。
本以为他会在一边静置成一尊雕像，却在艾小丹即将要摔倒的时候，一个健步冲过来扶住她：“你别摔了！”
他冲过来的速度太快就像龙卷风，以至于艾小丹还没倒地就被他激起的污水泼了一脸，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尴尬气息。
“我……我给你擦擦！”许川峰连忙扯着袖子，在艾小丹的脸上一阵胡抹。看到对方的五官因自己过于粗鲁的动作皱在一起，他莫名的有些慌乱：“对不起。”
“你穿着雨鞋怎么玩水？”艾小丹揉了揉发红的鼻头，蓦地笑出声来：“我就说你肯定坐不住，这也冲得太急了吧。”
彼时我们三人已经升入初中，先于男孩发育的女孩褪掉了一半稚气，个头也比男孩高了一截，他微微抬头才能将她的笑容收进眼底。
他因这细微的差距恼怒，踮起脚试图与对方平视，却被对方嬉笑着按了回去：“玩水就玩水，怎么比起身高来了？”
他不依不饶，撑开伞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很矮，然而骨感的现实让整个伞面都贴在了艾小丹的头顶，他一垫脚，伞的骨架就毫不留情地弄乱了艾小丹的头发。我苦于没有相机，不能将这滑稽的一幕记录，以便往后回忆起来，能举着证据无情地嘲笑许川峰的小短腿。
“咱们回去吧。”我抹了一把脸，擦掉落在上面的水痕：“又要下雨了。”
许川峰应了一声，神情低落地把伞塞进艾小丹手里，不等对方发话就一言不发的回家了。
3
高中之前，许川峰和艾小丹之间的距离仅仅是身高和年级排名。随着我们升入高中，筒子楼被青城政府划入开发区，即将面临拆迁。楼里的大部分住户爽快地签了赔偿协议，转身住进政府安置的高档小区。而艾小丹的父母常年在外，能做主的外婆却因为要守住与丈夫的回忆，说什么也不肯搬。
于是以筒子楼外新铺的沥青路为线段，将许川峰和艾小丹归置于不同的端点，从此沥青化为刻度，一寸一寸地显示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们三人曾经嬉笑打闹的片段，也因为艾小丹醉心于学业，成了我和许川峰唏嘘的回忆。
虽然我从小就嫌弃许川峰的傻气，但有时也不得不对他的一腔热血表示敬佩。就在我以为艾小丹铁了心要与我们分道扬镳之后，许川峰开启了熬更守夜的学习模式，在学期末成功地考进了年级前十，一举从C班转入了A班，成为了艾小丹的同桌。
转班那天，许川峰兴致勃勃地邀请艾小丹和我去他家做客，说是他妈妈准备了大餐，作为他学习进步的奖励。
艾小丹对此表现得有些兴味索然，许川峰生怕她埋进课本里，放学铃一响就把对方拦在了座位上，并对提前等在门口的我大喊：“木木！快去把车推来！”
“今天作业太多了。”艾小丹指了指黑板上密密麻麻的作业：“而且回家晚了外婆会不高兴。”
“我帮你写！”许川峰摊开胳膊抵住前后一排的桌子，扭着身子放软声音：“一会我们和外婆说了再去我家，咱们好久都没整整齐齐地一起放学了。”
“你扭得跟个八爪鱼一样，走得整齐就有鬼了！”不知是谁适时地吐槽了一句，还在犹豫的艾小丹突然笑出声来，她把两人的书本收好，示意对方腾开位置：“走呗，木木一个人怎么推得了三个人的车。”
“好好好。”许川峰兴奋地收回手，接过艾小丹手里的书包，乖巧地跟在对方身后。
“许川峰。”下楼的时候艾小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一会你们在小区门口等我就行，我和外婆说一声儿就来。”
“我们一起去说呗，我也好久没见到外婆了。”许川峰有些不解：“你一个人去，万一外婆不同意怎么办？”
“一起去说我就反悔了。”艾小丹坚定道：“外婆会同意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直没有回头，许川峰没法通过背影猜测对方的想法。他只觉得校服设计得过于宽松，竟将对方的身形衬托得瘦小起来。
4
最先发觉艾小丹不对劲的人是许川峰，对方埋进模拟卷的时间已经影响到了两人的日常交流，有时候他想让艾小丹腾个位置出来放作业，对方也只是安静地往一边挪一挪，视线并没有从模拟卷上移开。
许川峰因此抓耳挠腮，他在书包里塞了毛绒玩具，试图以此来分散对方放在模拟卷上的注意力，才凑过去就被艾小丹制止：“你再闹我就让老师换座位了。”
好在这件事并没有让许川峰头疼太久，两周后学校依传统举行“班班有歌声”的活动，班主任为了不占用尖子生太多学习的时间，点名让艾小丹和许川峰在大家排练的时候去图书馆学习，唯一的要求就是他们俩要在比赛前一天做出四十朵纸花，当做装饰品别在大家的演出服上。
许川峰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只差没从单车上飞起来，他在分派任务的当天就买好了材料，乖巧地坐在和艾小丹约定的地点眼巴巴地等她来汇合。
“你说她为啥不让我们去看看外婆啊。”他往嘴里塞了一口双皮奶，对艾小丹不让我们去她家打招呼这件事十分不解：“说不定外婆都想我们了。”
“老人家需要休养嘛！”我不以为然地替他摊开买来的材料，对匆匆赶来的艾小丹招手：“小丹我们在这呢！”
艾小丹并没有我和许川峰这样的闲情逸致，她的手背上还写着英语单词，身上带有一股莫名灼人的气息，让我觉得她有些陌生。她在我对面坐下后直奔主题，拿起材料凭着记忆折出一朵玫瑰来。
“我忘记怎么折了。”许川峰耷拉着脸，捏着纸眼巴巴地望着专心折纸的艾小丹：“咱们同桌一场，你就带带我嘛。”
面对许川峰的时候，艾小丹的脑子总是没有解方程式时那样灵光，她迟钝地点了点头，凑过去一步一步地教对方用笔芯和胶水折出一朵花来，刚要接着折自己手上的半成品，对方就将自己折出的第一朵花递了过来：“送你。”
那时候的我们虽然和学富五车不沾边，但也明白玫瑰的寓意，许川峰将自己心意赤裸裸地摊在艾小丹的面前，期望对方能借着年少轻狂给予回应。但对方选择了用年少无知来蒙混过关，只要不说破她就会继续装聋作哑。她佯装淡定地接过那只皱巴巴的玫瑰，低头说了声谢谢，我分明看清她握住纸花时微微颤抖的手。
许川峰原计划一天折几朵，这样就可以天天和艾小丹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但艾小丹说自己要学习，坚持只花一下午的时间一口气折完所有的玫瑰。看着对方利落的动作，许川峰闷闷道：“为什么要那么努力的往前走呢。明明我……”
“天要黑了。”艾小丹起身打断对方接下来的话，匆匆收好材料和成品装进袋子：“我回去把剩下的做完，明天我就直接去图书馆了。”
于是那句“明明我好不容易才赶上你”被吞回了肚子，许川峰一脸失落的站在原地，我绞尽脑汁想要打破眼下迷之尴尬的气氛，眼疾手快的抓起两只艾小丹匆忙落下的纸花：“快看这是小丹刚刚送我们的花。”
“这朵大的肯定是送我的。”掐指一算，许川峰肯定给自己脑补了一出狗血片段，他接过纸花，低着头傻乐：“你看我的还有叶子，你的没有。”
我：“……你开心就好。”
5
愚公移山坚韧不拔的品质毕竟只存在于书本，现实中能长时间如一日的执着于同一件事的人，我扳着指头只能数出许川峰一个来。
大多时候我都不明白，艾小丹这个书呆子身上有什么美好品格，能让许川峰为此“哐哐”撞南墙。他在高二那一年在走廊上摆了一排蜡烛，在艾小丹经过的时候鼓起勇气当着众人的面向她告白。然而那天恰逢艾小丹值日，在眾人的起哄声中，她不满的皱着眉，一脸担心道：“这些蜡滴在地板上了，一会得花好一阵时间才能弄干净了。”
少年的心意被当成一场闹剧，烛蜡一般的攀附地板又被剥落，任凭他垂死挣扎也难以在对方心里留下半点痕迹。
放学的时候许川峰主动拿着直尺帮艾小丹清理那些烛蜡，俯身弯腰的动作让我想起高一的“班班有歌声”活动，艾小丹折的纸花在比赛结束后被同学稀稀拉拉地丢在现场，又被许川峰小心翼翼地拾进书包装回家，恰巧那天青城再一次下雨，艾小丹撑着伞却迟迟不愿意走近。
她分明想朝他靠近，又宁愿驻守原地当一个缩头乌龟。
艾小丹开始频繁的熬夜，第二天总是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走进教室，班主任心疼她为了学习不爱惜身体，在开班会的时候提出这样的行为值得表扬但不值得效仿。有嫉妒她的同学小声的嘲笑，说她睡这么晚指不定是去干别的什么事了，艾小丹将头埋进试卷，肩膀被沉重的诽谤压得撑不起来。
“没想到你眼神这么犀利。”许川峰转向嚼舌根的同学，不屑道：“平时考试没少抄别人答案吧。”
“你！”那位同学气得涨红了脸：“你这么帮她，也不见得人家领你的情。”
他说的当然是许川峰大庭广众之下告白被拒的事，这件事被当做笑柄，时不时被提出来刺痛他的神经，他像个迷路的孩子无措地看向艾小丹，对方置若罔闻，眼里只有面前摊开的必背文言文。
他想起上一周体育课，他不顾老师的阻拦拉着快要放弃的她跑完八百米，那一刻如同两颗行星在纵横的星轨相遇，他离她那样近。然而行星碰撞实属偶然，跑回终点后对方礼貌性地朝他说了声谢谢，自此各行其道，互不干扰。
那天他如往常一般撑伞送艾小丹回家，走到破旧的筒子楼下后，突然拉住要离开的她：“艾小丹，你看再大的雨都会停，如果再连着出几天太阳，连下雨的痕迹都会消失吧。”
艾小丹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之前的倾盆雨势已经有了停歇的兆头，她心下一片清明，而她无法给出回应。
“回去吧。”她颤抖地开口，拒绝他的理由一如往常：“今天有好多作业呢。”
“好。”他低落地转过身，一点点消失在雨幕里。
6
压死许川峰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在高三，两人不负众望得取得了本市重点大学的保送名额，然而在动员大会上，校方公示的名单里，艾小丹的名字被换成了班级里考第五名的同学。
许川峰赶去办公室找班主任，以为只是报错了名单，班主任却一脸惊讶道：“你不知道吗？这个名额是艾小丹自己放弃的，她说自己压力太大，要放弃这次高考了。”
他又匆匆赶回教室，正巧撞上春风满面的第五名同学，对方拉住他，一脸得意道：“你别去找艾小丹了，这个名额是她卖给我的，花了我家十万块的巨款呢。”
至此，他如遭雷击，拨通对方的手机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情绪：“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一起吗？”
“我……”对方的声音有些犹豫，佯装轻松道：“我想好好休息一下，反正明年还可以继续考嘛。”
“你这个钱奴！”他戳穿她的谎言，言语里皆是怒火与责备：“你守着那十万过一辈子吧！”
许川峰愤怒地挂掉电话，留下电话这头的艾小丹和我相顾无言。
“你不打算告诉他吗？”我替她削了个苹果，病房里一片雪白刺得我双眼生疼。
“他可以走得更远。”艾小丹接过苹果放在一边，俯身为病床上的老人掖好被角：“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木木，这件事替我保密吧。”
这可真有点为难我这个大嘴巴。
我出于安抚她点了点头，坐在一边开始仔细回忆我是怎么撞上这件事的：上一周我晚饭吃多了出门遛弯，无意间在街角看见了拖了一麻袋空瓶子的艾小丹，出于好奇我跟着她走回了筒子楼。破旧的老楼里，只有艾小丹一家还亮着微弱的老式电灯，她将麻袋仔细扎好放在走廊，进门说了句外婆我回来了。
接着屋里传来了摔砸东西发出的响声以及女人的尖叫声，我一个激灵冲了上去，一进屋就看见他们班所谓的第五名和他的家长一脸惊恐地站在一边，而艾小丹扶着她的外婆站在另一边。
“艾小丹！看看你的外婆都疯癫成什么样子了？”第五名的家长往后退了一步：“你要是真有孝心就收下那笔钱，给你的外婆拿去治病。”
“老太婆我稀罕你们那几个臭钱！”艾小丹的外婆猛一跺脚：“我们丹丹有大好的前途，你们休想打她的主意！”
“老人家，据我所知您孙女天天在外面拾些破烂来给你治病，你要真为她着想，就收下这笔钱让她安心高考。”
我顿悟门口那些麻袋的意图和艾小丹日渐瘦弱的身形，以及她不愿意让我们来看外婆的原因。原是老人年过半百时常痴傻，父母又常年在外打拼，她害怕一个人拦不住犯病时会出手伤人的外婆。
室内陷入长久的沉默，艾小丹仰着下巴昭示着她不会妥协，却在老人突然捡起落在地上的红烧肉塞进嘴里的那一刻泪如决堤：“我答应你们。”
我在那一刻明白了她的怯懦与迟疑。她在那一瞬一定也想起了时常黏在身侧的少年，他们原本可以心无旁骛的并肩前行，她却被生活的困兽锁住脚踝，而她不愿意将他拖入泥潭。
书上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艾小丹要照顾痴傻的外婆就得花费心血，那天晚上她哽咽着告诉我：“高考可以再考，可我的外婆只有一个。”
接着她欲言又止，我猜她想说，许川峰也只有一个。
那天晚上大雨再一次降临青城，滂沱大雨宛如利刃，将艾小丹倒映在窗户上的影子割裂，分离出成千上万的影子一如她支离破碎的心。
7
我闲来无事总喜欢跨过一条街去找许川峰打麻将，他学习虽好但牌技奇烂，每次都臭着脸给我转账。
我看他今天又是只身一人前来，正想问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花边新闻，我的微信信息就不争气地弹了出来：
小丹：外婆兩个月前出院啦，我明天结束高考，记得领我去大学城转转呀。
我不抬头都能感受到许川峰犀利的目光，一瞬间只想隔着屏幕掐死不好好复习乱发微信的艾小丹。我跟个犯人一样一脸惊恐地坐在麻将桌边招供信息，才说完“她舍不得拖你下水”眼前的人就跑得没影了。
“靠。”我这才想起许川峰还没给我转账，忍不住发了句牢骚：“急什么急，正打算等人高考完再告诉你，这人咋咋呼呼的多影响人发挥。”
事实证明年岁增长的许川峰还是沉得住气，他老老实实地等到对方高考结束，举着伞眼巴巴地等在考场门口。于是艾小丹一出门还以为回到了多年前，许川峰也是这么拿着伞每天安安静静地等在教室门口。
外婆出院后终于同意在搬迁合同上签字，他们即将住进同一所小区，这些年来少年的个头早就高过自己，正站在眼前等着她过来。她仿若一个热爱高空跳伞的冒险家，在双脚落地的一瞬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可是……”艾小丹红了眼眶：“青城没在下雨了……”
刚结束高考的她手上抱着一摞废弃的资料，书包的边缘插着一朵焉巴巴的纸花，他认出纸花拙劣的手工源于自己，同时也识别出对方遮遮掩掩的心意。
“说好的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分开。”察觉到有热气蒸腾出眼眶，他抬头望了望天，走上前去牵住阔别一年仍让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况且雨停了，就是要拨云见日了。”
更新时间: 2020-05-11 2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