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雅
“越单纯越幸福/心像开满花的树/努力地深爱过就不苦/越单纯越幸福/心像开满花的树/大雨中期待着有彩虹……”
你现在还在学校读书吗?读到哪儿了?还是你早就已经毕业了?你还会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吗?
记忆总是先从夏天开始。2004年9月份,我去了镇上的中学读初中。当时我所在的班级属于重点班,整个年级只有三个重点班。我们班是成绩最差的那一个,不听话的学生也最多,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争着抢着要跟班主任作对。
刚上初一没多久,我和阿温、艳、雨、惠五个女生就组成了一个叫“斗梦战”的组合,我们都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又霸气。组合的名字是雨想出来的,她是我们五个当中鬼点子最多的一个;艳的年龄比我们稍大,她留过级,说话做事比我们成熟,我们对她都很信服;惠很爱笑,单纯得像个天使;阿温性格豪爽泼辣,与我“臭味相投”。
那时候我们整天都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逛街,一起放肆地笑,一起在上课时间趁着老师转向黑板写字的时候,把纸条扔得满天飞。
那个年代,手机在校园里还没普及,学生之间都流行写信和传纸条,一本厚厚的信纸通常一天就能用完。如果学校要给每个学期写信最多的人颁发奖项,我是二等奖,那阿温就是一等奖。
我和阿温当时也称得上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吧。除了长相漂亮受男生欢迎以外,还因为我们跟学校里同样是风云人物的高年级的“大哥大姐”们都有交情。跟那些小混混打好交道,再认混混的头目作“大哥大姐”,从此在校里校外便可以无所畏惧。
当时没有手机更没有微信,连QQ都要等到周末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至附近的网吧霸占位置才能登录一下。要跟那些所谓的“兄弟们”联络感情,自然得靠写信。趁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课,我们就躲在高高的书堆后面匆匆忙忙地写信,再把信纸叠成心形或者三角形等各种各样的形状。下课后几个女生结伴假装去厕所,然后再把信偷偷塞给等待它的人,每天都乐此不疲。
这种情况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也许是我和阿温太过猖狂,那些成绩好的学生认为我们的这种行为对班集体造成了不良影响,便匿名举报了我俩与其他同学书信往来的事。我和阿温坐在政教处的椅子上,班主任和校领导轮流给我们做思想工作,我们相视偷笑,毫无悔改之心。
我从初一开始就暗恋学校里一个高大帅气并且篮球打得很棒的高年级男生H。H不是个好学生,打架逃课是常事,阿温跟他很熟并认他作了大哥。由于我平时跟阿温走得比较近,H也认识我,但我从未跟他说过话,连阿温都不知道我喜欢他。每天下午放学后,我就站在宿舍楼上看H打篮球。篮球场周围常常站着许多假装对球赛感兴趣的女生,但我知道,其实她们对比赛分数毫不关心,她们只是借着看球赛的名义去看H罢了。有时候,我能感觉到H好像也在看着我,但距离太远我又不敢确定,我常常在心里猜测他会不会也对我有意思。
我跟惠最能聊心事,她知道我暗恋H,晚上我会在被窝里和她偷偷讨论与H有关的事。她怂恿我去跟H表白,但我始终提不起勇气。
雨是我们当中最能紧跟潮流的人,有哪些出名的日韩组合,哪些歌手出了什么新歌,跟她聊上几句就能知道。她的父母住在县城,周末放假她便有很多机会去县城,每次回来,她都能给我们带回许多潮流的娱乐杂志和明星海报。雨的劲舞团玩得也特别溜,MP3里下载了许多劲舞团里的歌。趁其他人午睡的时候,我们经常一人一个耳塞,静静地享受耳朵里“爆炸”般的音乐。
艳在我们“斗梦战”这个组合里起到了队长的作用,我们有心事都喜欢找她说。每到周五,大家的饭卡里都没钱了,只有她的卡里还有“余粮”,大家就拿着她的饭卡去学校的小卖部一顿猛刷,然后拎着一堆泡面和零食回寝室,几个好姐妹一起边吃边聊,生活丰富又有趣。
那时候的日子真是干净啊,就像一张白纸,我们一起用青春在纸上描绘了一幅色彩斑斓的画,画里有彼此最稚嫩的脸庞以及最灿烂的笑容。
到了初三,我莫名地想当个好学生,当个笑不露齿的淑女。因为H跟我表白了,虽然他已经毕业了,但他在给阿温的信里说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我了。
我们关系的转变是从他毕业的前一个星期开始的,那时他从教学楼上把写着他电话号码的纸条扔下来给我,纸条上的那串数字很快就被我背得滚瓜烂熟。
女生在自己心仪的对象面前会想要变温柔,于是我开始跟一些所谓的好学生走得很近。我给“斗梦战”的成员们传字条说我想退出“斗梦战”,下课后她们都来劝我,我鼻子一酸,眼眶也随即泛红。此时的阿温已经被调去普通班,她彻底放弃了学习,后来她连中考都没有参加。小兔子的睡前故事
从那时开始,大家不再像以前那样打闹,“斗梦战”成员之间的关系也开始渐渐疏远了。
我毫无悬念地没有考上重点高中。这倒无所谓,但普通高中也要去县城里上,这意味着我跟H将要相隔两地。
高中没什么特别聊得来的朋友,没有找到像“斗梦战”成员那样可以一起与之疯狂的人。高一的时候我和两个同桌玩得很好,后来高二分班,大家到了不同的班级,感情也慢慢变淡了。
高中的校园氛围显得异常压抑,周围的人似乎永远在写练习题,我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经常严重失眠。我想念“斗梦战”的姐妹们,那段时间我似乎总能听见我们留在初中校园里的笑声。那些笑声回荡在校园的上空久久没有消逝,就像夏天的风吹动树叶的声音,纯净得不带一丝嘈杂。那时候的我们是多么不懂事,可是却一直在不懂事中幸福着。
想到这里我常常就笑出了眼泪。我们都回不去了,每次只要想到那些年华都已消散在风里时,我就会哭。枕头上有大片大片眼泪的痕迹,就像刚下过雨的路上积起的一摊摊污浊的水。眼泪发霉的味道很恶心,我不得不换一个新枕头。
我依然不爱学习并且偏科严重,语文和英语闭着眼睛考都不用担心,数理化套着公式算我也是永远学不会。更搞笑的是,高二选文理科的时候,我毅然选择了理科,理由只是因为文科要背很多书,我不想背书。
高一接近尾声的时候,我跟H再没有了联系。我恋爱了,跟一个更高、更帅、更优秀的男生。如果说H是黑暗里的精灵,那么他就是阳光的化身。跟他去逛县城美食节的时候,我分别买了一本韩寒和郭敬明的书。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作家后来对我的人生理想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后面那两年,我的时间被分为上、下课两部分,上课的部分用来写文章写小说,下课的部分用来谈恋爱,学习似乎从来没有这两件事重要。
高考没能带给我任何压力,我时而努力,时而自暴自弃。高三时我和我的同桌开始频繁逃课去网吧,或趁其他班上体育课的时机混进人群,在学校小卖部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视。晚自习就溜回宿舍睡觉,但通常也是睡不着,只能躺在床上继续胡思乱想。
宿舍楼里出奇的安静,隐隐约约地能听到校外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很好听、很熟悉的旋律,但一直不知道它的名字。几年后,偶然从一部国产偶像剧中得知,那首钢琴曲叫《梦中的婚礼》,我为之深深着迷。
高考如期而至,高三大部分学子都有命悬一线的感觉,我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那几天我睡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踏实,午休时也破例睡着了。
高考成绩可想而知,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我没有考上大学,也没有听任何人的意见,而是自己选了个大专院校去读英语专业。如果按卷面分数来评定一门学科学得好坏的话,那我的英语学得比语文还要好。后来交了学费才知道自己报的是成人大专,需要再参加一次成人高考。
当时年纪小涉世不深,加上刚从小县城来到大城市,对城里的“套路”毫无防备,对成人大专也没有什么概念。后来才知道成人专科毕业证书是一种比普通大专毕业证书还要低级的证书。我所选的英语专业只有六个人,因为人数太少无法开班,我被迫转学越南语——一个我从来没想过会选择的专业,一种我毫无兴趣的语言。
我不会逼自己去做任何不感兴趣的事。我又开始频繁地逃课找兼职,在外做兼职的时间比坐在教室里的时间还要长。一直到专科生涯的最后一年,我没有再交学费,也没有打算再拿毕业证,于是瞒着父母把一万多元钱花光之后就出来工作,在学校的日子从此宣告结束。
这样想来,我的学生时代已经离我很遥远了,林清玄在书里写道:“所有时间里的事物,都永远不会回来了。”那种遥远不是说花多长时间乘坐某种交通工具就能到达的距离,而是空间与空间的距离——我们无法从一个空间进入到另外一个空间的距离。
学生时代的爱情在踏入社会后已全部夭折,友情也几乎过期变质。“斗梦战”几乎不会被我们记起,我和雨、惠彻底失去了联系。
雨喜欢美发,初中毕业后一直在各个发廊之间游荡,同时喜欢把自己的头发染成各种各样的颜色。一直到我去外地上学,我跟她都还有联系并且也见过几次面。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再也进不了她的QQ空间,从此我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惠跟随父母去了城里读高中。刚上高中那会儿我们还经常聊QQ、打电话,我说真想念以前我们五个在一起的日子。她说她剪了个“锅盖头”,同学们都笑话她。她还说自己钱不够花,开口跟我借了一百元钱,我二话不说,周末立马去银行给她转了过去。我们都觉得这份友情一定可以维持,下次见面肯定可以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地笑,但从初中毕业到现在,我们连一面都未曾见过。
上了高二后,惠突然不再跟我联系,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接,发信息她也不回。我从她老乡口中得知她父母离异,她深受刺激,开始经常跟一些小混混们混在一起。我给她写过一封信,发表在QQ空间里。我在信里写道:“你是一尘不染的天使,我不忍心看你坠落凡间。”她在评论区里给我留言:“很多事情都是始料未及的,只要开心就好,其实我到现在还不相信有什么事情会是永远的,亲情、友情、爱情都有可能会失去。”
我无言以对,终究我们还是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跟阿温和艳还有联系,但是见面的次数都不多。艳很早就结婚生了小孩,没多久又离了婚;我和阿温恋爱无数次,但都无法修成正果,我和她至今单身。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我还是经常梦到这群可爱的人,梦里大家似乎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起开心一起笑。但很多时候我梦见惠,她都面无表情,也不跟我们说话,我害怕这样冷漠的她。
开始有多美好结局就有多悲伤,“斗梦战”成了我心里一段难以启齿的回忆。分道扬镳是不可避免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些路会有人陪,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生命虽然很长,但很多人注定不会再见了。
更新时间: 2021-01-24 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