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由巴斯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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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恋爱时差（一）
恋爱时差（六）第六章 结婚礼物
第六章 结婚礼物
林铮推开包间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她在心里数了一下，三个人头，这买醉还带组团的？
待她看清里面的人是谁后，心里一阵惊喜，觉得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邂逅机会。
她快步走过去：“师兄，你怎么也在？”
沈聿微点了点头：“嗯，你怎么来了？”
“这家店是我的。”
刚刚靳辰给她打电话，问能不能去她店里坐坐。大白天的去酒吧坐坐，说白了就是想喝酒。说实话，林铮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但她知道，靳辰是在找情绪的发泄口。
于是她关照看店的小哥开门，但还是不太放心，就绕过来看一下。
林铮心里美滋滋的，果然，老天就是会善待心善的女生呢。
沈聿一副了然的模样，指了指那边喝得半醉的靳辰：“那你照看他一下。”
林铮：“啊？”
沈聿：“覃浅喝多了，我先带她走。”
林铮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不是，她还没心善到帮着情敌照顾她哥啊！
眼看着两个人快要离开包间，林铮叫住他：“等等。”
沈聿扶着东倒西歪的人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等她说下去。却见林铮面色犹豫，大抵是在心里酝酿，过了半晌才问出口：“师兄，照片上的人真的是她吗？”
林铮深吸一口气，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口，大抵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痛快。
林铮想到上次的对话，遂又补充：“这次我没喝多。”
林铮也知道他不想提这件事，至少不想当着覃浅的面提起，于是体贴地提醒道：“你放心，她喝多了会断片，记不住的。”
怀里的人耳朵还挺尖，仰起头问：“她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沈聿低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嗯。”
覃浅抬手揪住他的衣服，叮嘱道：“那你帮我记住了，等我醒了要找她算账。”
沈聿神情淡然道：“好。”
林铮：“……”
沈聿将人拎走前，只留下一句话：“酒钱你算一下，一会儿我转给你。”
两人走后，林铮走到沙发前，抬手在靳辰面前晃了晃，问：“还认得我吗？”
靳辰抬了抬手里的酒杯，掀起眼皮说：“认得你，这酒就能打折吗？”
林铮看他眼底还有半分清明，想了想，问道：“你妹和我师兄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靳辰倒是有了些醉态，说：“什么怎么回事？”
“他们俩？一个是我妹，一个是我哥们儿，因为我才碰面，能怎么回事？”
得，林铮翻白眼，这哥们儿是真瞎！
眼瞎加心大，都摔得这么惨了，她也不好再打击他。
莫名生出来的同情心让林铮放下包，拿了个空杯，倒上酒，说：“我陪你喝。”
这边覃浅被塞进车里，沈聿绕到驾驶座刚坐好，就见副驾驶座上的小祖宗在开车门。他忙按下儿童锁，问：“你做什么？”
覃浅撇嘴：“我好饿。”
一早上到现在，她粒米未进，倒是喝了一肚子酒，着实饿惨了。
沈聿：“想吃什么？”
“牛排。”
倒是挺能想，可她现在这种醉鬼状态进去西餐厅的话，经理大概率会报警抓他。
沈聿：“换一个。”
覃浅不太开心：“为什么？”
沈聿见她没有系安全带的自觉，干脆倾身过去替她系好，将安全带插进卡槽，顺口胡诌了一个理由：“会胖。”
小姑娘想想也是，她回国后吃了一个星期的外卖，已经胖了两斤了。
覃浅低头掐了掐自己的腰，以非常不舍的口吻说道：“那吃火锅吧。”
一会儿就……就点些素菜好了。
沈聿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会儿说：“太油了，对身体不好。”
覃浅生气了，一脸“你是谁？你怎么什么都不让我吃”的表情，然后又去开车门：“那我自己去吃好了。”
她当然没有下车的机会，沈聿在手机上输完最后一个数字，收了手机，车子便平稳地驶出。
覃浅发现门没打开，车反而动了，忙问：“去哪儿？”
他们还没商量好到底吃什么呢。
沈聿：“吃饭。”
“吃什么？”
沈聿：“沙县小吃。”
覃浅整张脸垮了下来。
这一片是商业区，车速不快，覃浅趴在车窗边，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的各家店铺的招牌开始报菜系。
“比萨、寿喜烧、海鲜自助餐、烤鸭、炭火烤肉、肉蟹煲……呜呜呜——还有我最爱的小龙虾……”
报着报着，她甚至开始咽口水。而旁边那位丝毫不为所动，专心致志地开车。那一瞬间，覃浅怀疑这个代驾没有心。
等红灯的时候，沈聿看了一眼她的后脑勺，突然觉得现在的她特别像一只生气的孤独小猫，脸上一副可怜样，但一定要拿尾巴对着你。
酒吧离家不远，再过两个路口就能到。绿灯亮，车子重新开动。
他刚想说已经下单了牛排，等一会儿生鲜配送到家，只要煎一下就能吃。结果小猫回头了，抱着自己说：“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个人？”
“嗯？谁？”沈聿拐过第一个路口，又问，“你学长？”
覃浅被问得一愣，歪着头想了一下：“我有很多学长，你说的哪个？”
车子驶过第二个路口，沈聿听到这话，嘴角下意识地往下压了压，吐出两个字：“姓沈……”
身旁传来一个气鼓鼓的声音，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道：“当然不是！”
像他干什么？他见到我就跑！
覃浅边说边点头：“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
沈聿听到的潜台词是：沈学长不过是一介路人。
车子在停车位停稳，手机发出“叮”的一声，来了一条短信。沈聿看了一眼，是告知他预订的牛排正由骑手在配送，希望他耐心等待。
他现在不想等待，只想取消订单。
沈聿解了安全带，压制着心底莫名的情绪，问：“那是谁？”
“我爸爸。”
沈聿：“……”
“为什么？”他有这么老？可问完，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个不能吃，那个对身体不好，像不像是爸爸说的话？”
不像，他爸就不会。
身边的人又说：“不过我爸爸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些。”
沈聿：“……”
“我没有见过他。”
覃浅转过头看沈聿，嘴里重复：“我没有见过我爸爸。”
“我没有爸爸了，但我知道，如果他还在的话，一定是这样的。你说是不是？”
沈聿突然有些失语，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过哄人的经历。虽然有个亲妹妹，但从小就古灵精怪，不爱跟他玩。即使委屈得要人哄，也不会挑他下手。
可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隐隐起了雾气，就那么盯着自己，沈聿觉得胸口似被一口浊气堵住了，有些喘不过气来。
沈聿看着这样的她，只想给她一个无比肯定的答案。他说：“是。”
这么多年来，沈聿第一次被动地陷入一个不知所措的境地。正当他想着是不是还得再说点什么，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派送电话打来了。
等接完电话，情绪因为中断，瞬间又回到他熟悉的领域里，刚刚生出的不安全感逐渐消散。
沈聿解开自己的安全带，顺手又替小醉鬼给解了。
覃浅的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一双眼水汪汪的，像在问“你在干什么呀”，尾音还是可爱的那种。沈聿被看得心微软，不自觉地放低声音，答道：“回家了。”
覃浅不明白：“回家干吗？”她还饿着呢，他是不是想饿死她？
沈聿：“不是想吃牛排吗？”
覃浅十分高兴，问：“是和牛吗？什么等级？”
沈聿回头睨她一眼，还没开始吃呢，这就挑剔上了。
覃浅脑海里闪过两个高频词——牛排和回家。于是她又问：“你自己做吗？五分熟的火候可以掌握好吗？可不要浪费食材啊。”
小醉状态，覃浅完全忘了这个人曾经在她眼里十全十美，任何东西就算是现学，也能拿个八九分。
这边质疑完，又觉得到别人家吃饭要讲礼仪，于是她又十分礼貌地说了句：“我喜欢黑胡椒酱，麻烦你了，谢谢。”
沈聿：“……”
现在退订单来得及吗？
覃浅接到外婆电话时，她正在签收快递。是两天前买的维生素，为了增强记忆力。
那会儿下单的时候，酒已经醒了，但人还在沈聿家，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她一个人。
覃浅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怀里抱着的一瓶红酒，有些莫名其妙。这回她没断片，就在回神的时候，那些遥远的零零散散的记忆就蹿进脑海里，大致拼凑出她干了哪些了不得的蠢事。
十分钟后，她把脸埋在双膝间，感觉不太想活下去了。
沈聿在厨房里煎牛排，她不甘无聊，也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瓶红酒，还顺嘴改了句广告词，兴高采烈地说：“下雨天和红酒更配哦。”
沈聿正好将牛排端出来，把酒从她手里抢走，语气凉凉地说：“没下雨，它不配。”
覃浅扑上去，想抢回来：“我说配它就配，我要喝！”
沈聿把酒举高，垂眸，绝了它被醉鬼享用的可能，说：“没有开瓶器。”
覃浅正踮着脚，举着手，闻言嘴巴一噘，不太高兴地道：“真的吗？我不信。”说完，她立刻转身满屋子找开瓶器。
沈聿趁她不注意，将东西从抽屉里悄悄拿走，扔进了厨房垃圾桶里。
覃浅不敢再回忆下去，当即打开某软件，下单了两瓶维生素，希望可以强化一下自己的记忆力。
在沈聿面前，可别再碰酒这个玩意儿了！
外婆打电话来是告知她马上就出院了，覃浅忙说过去接她，然后被外婆直接拒绝。
外婆：“这边有你舅舅，你晚上直接去老宅。对了，你把小沈带回来吃个饭。”
覃浅原本想说好，听完最后一句，“好”字卡在了喉咙里，问：“为什么？”
外婆一愣：“什么为什么？”
覃浅头疼，找理由推脱：“他……工作挺忙的。”
外婆：“忙也得吃饭啊。”
是得吃饭，但人家不一定要和我的家人一起吃啊。
外婆：“到饭点来就好了。”
外婆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小沈就在这家医院上班是吧？那你别打电话了，一会儿我去叫他。”
覃浅快要急哭了，开始胡扯：“不不不，您安心回家，他今天一整天都得在实验室里忙，一会儿我给他打电话。”
外婆半信半疑：“是吗？那行吧。”
挂断电话，覃浅把手中的小盒子往地上一扔，拆快递的兴趣连渣都不剩。
这还有什么好补的？就算把这一瓶维生素吞下去也没用。
那天醒来捋清自己干了什么事以后，她就以光速回了对面自己的家。锁上门后，她一边在家百无聊赖，一边竖起耳朵听对门的动静。
为了不被这种莫名生出的情绪占满，她再次追起了上回追到一半的电视剧，可是越看越烦躁。
电视里的敲门声，她听岔了，按了暂停，跑去开门。
门外有响动，她贴在门上透过猫眼看外面。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看起来特别像变态。
于是她放弃了，干脆洗洗睡觉。那些做过的事就当大梦一场，不去想，尴尬也就打扰不到自己。
她绝望地瘫在沙发上，独自品尝酒后失态和主动一同制造谣言的后果，顺便思考自己该怎么开口，才能让沈聿答应再假扮一次她男朋友。
在覃浅心里，在医院表个态，和带他回去吃饭见家长，这完全是两码事。后者可是正正经经地假扮男朋友，这要是在论坛上发帖租男友，那可是要付钱的，属于有偿劳动。
覃浅愁死了，要不她现在也去发个帖子？就是不知道外婆介不介意她临时换个男朋友。
算了，要是再将外婆气进医院，她也得加入不肖子孙的行列。
覃浅打开微信，往下翻了翻，找到沈聿的对话框，页面上只有一个没有及时领取被退回的红包。覃浅不知该怎么开口，在心里酝酿措辞，手就不自觉地打了两个字：在吗？
后来不知怎么手一抖，就发了出去。覃浅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字，突然想起以前在网上看过的一个帖子，说这年头，聊天最讨厌和最烦的就是有人发“在吗”两个字。
在什么在？有事说事！
手机都不离手，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一想到这儿，覃浅立刻按了撤回，结果看着撤回提示的那一排小字，就尬得令人头皮发麻。她立刻退出，点开宿舍群，连发了二十个表情包来表达情绪。
一瞬间，大家都被她的操作给“炸”了出来。
秦苏：嗯？我以为手机坏了！
苏念：对面的小朋友，快把你浅浅阿姨的手机放下！
何琳：我在开会忘了开静音，现在一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在盯着我看！我死了！
覃浅有点生气：为什么不是姐姐？
外婆还当我是个宝宝呢！
秦苏：我妈让人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标准已经降到是个男的就行。你和我同岁，你觉得自己还能是个姐姐？
为什么不能？没看最近大热的综艺《乘风破浪的姐姐》吗？五十一岁的伊能静都是姐姐呢。
所以，覃浅底气十足：能呀！！
就算一百岁了也还是个老姐姐呢。
四个人在群里插科打诨嬉闹了一阵，覃浅退出对话框，发现没有未读信息，这说明沈聿没回应。不知道他是没看见，还是当没看见。
正常人看到对话框多了个撤回，怎么着都会发个问号过去，例行公事地询问一下撤回的是什么吧？
算了，差点忘了，冷漠王子本就不是正常人。
再进群里，是苏念点她的名，问：“回来没？晚上聚一个？”
覃浅：“今天不行，我外婆出院，得去看她。”
三个人同时问：“外婆怎么了？”
虽然覃浅大三转了系，但宿舍没换，依旧和她们住满了四年。在那四年里，她们没少吃外婆给大家准备的小零食。
覃浅没打算提靳辰的事：“年纪大了，身体机能退化。”
三个人：“那过几天咱们一起去看望一下外婆。”
覃浅：“好。”
何琳又问：“浅，校庆去吗？”
覃浅想了一下，回答：“不了，过几天要回LA（洛杉矶）了。”
她多年没回国，除了这几个室友，和其他同学几乎没联系。最主要她也没什么想见的人，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秦苏：“什么时候走？”
覃浅：“机票还没定……”
字打到一半，手机屏幕突然跳出沈聿的名字。覃浅也是吓了一跳，愣了三秒才发现，是沈聿发了语音通话过来。
这是看到撤回的那排小字了？
覃浅在心里默数十秒后才接起，那边问：“找我？”
他的音色原本就低沉，像是被电波过滤了一遍，嗓音里的那股冷淡与问句里的笃定就显得格外刺耳。再配上他那张绝世冷漠脸，脑补王覃浅甚至还听出了三分漫不经心和四分不耐烦。
找你？没看到撤回了吗？撤回的意思就是反悔了，发错了，不找了。
凭什么这么多年他都这般高高在上、冷静自持？
覃浅赌了三秒钟气，两个深呼吸以后，她清醒过来。
凭她有求于人！
覃浅想象自己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说：“你在哪儿？我有事找你，想当面聊。”
那边静了几秒，随后说：“你说。”
覃浅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在拒绝见面。更深层次的潜台词是——有事说事，没有见面的必要。
都到这个份上了，覃浅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我……”
那边突然有杂声，好像是有人在和他说话。覃浅听得不真切，但大致猜出是在说某项数据，沈聿对着手机说了声：“稍等。”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他的语气柔了一些。覃浅就曲着腿，单手抱着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
大概过了一分钟，那边谈完，沈聿归位：“抱歉，你继续说。”
覃浅猜他还有事，往简单了说：“我外婆今天出院，她想请……咱们吃个饭。”
覃浅想把复杂的过程简略化，用“咱们”两个字概括一切，大家心知肚明这里面包含的意思。
沈聿：“什么时候？”
覃浅：“今晚。”
那边顿了两秒，覃浅又立刻补充：“就在靳羽家，你上回去过。”
这是在打感情牌，你上回因为靳羽邀请去了，这回我邀请你，你应该不至于拒绝吧？你要是说今晚有事、有约、要开会，我就在心里劈了你！
覃浅在他停顿的那几秒里已经开始想退路了，他要是实在不答应，那她就去发帖子好了。大不了换个假男朋友，也许还能征到一个比他还好的？姿色上赢过也许没可能，这倒不是褒奖他，而是在讲事实，起码这么多年她还真没见过比他长得更令人称心如意的。
那……起码在年龄上可以胜出吧？这年头的小鲜肉、小奶狗什么的不是遍地都是吗？
“好。”
嗯？覃浅卡壳了，因为走神没听清他刚刚说了什么。是说了“好”吗？她是听错了吗？却又不能说“你再说一遍”。
还好沈聿跟了下一句，问：“需要带点什么吗？”
他这就算是应了。
他刚刚确实说的是“好”字。
覃浅开心不到一秒，突然意识到他问了什么。他问的是要不要带礼物。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假的，他要再带点什么过去登门，把外孙女婿的程序做全了，她怕以后会更说不清楚，也不好收场。
覃浅忙说：“不用不用，人到就行。”
“好，晚上见。”
沈聿挂断电话，又回实验室忙活了一阵，快四点的时候才回了办公室。没一会儿，李樾就推门进来了。
沈聿见是他，问：“有事？”
李樾发出邀约：“新天地那边开了家日料店，他们几个人想去吃，一起？”
沈聿拒绝：“不去。”
李樾是带着任务来的，实验室这边新招了几个人，有男有女，这次聚会也算是迎新。虽然李樾来之前就跟他们交过底，沈聿应该不会去，但还是来例行公事地询问了一下。
李樾觉得还能再争取一下：“有新人在，就不能给个面子？”
沈聿收拾东西：“有约了。”
李樾不信这位孤家寡人会有约：“你有什么约？难不成还是‘约会’的‘约’？”
说出来谁信呢？
没承想对方“嗯”了一声，还把约会这事坐实了。
李樾的好奇心就跟头上长了角似的冒出来，追问道：“真的假的？”
沈聿懒得和他说话，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收完东西就准备走人。
李樾脑海里其实冒出来一个人名，却又不敢直接问。就在他犹豫时，沈聿已经走到门口，打开门，顿了两秒，又合上。
沈聿转身，突然问：“你有女朋友吗？”
李樾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做同事快两年了，他上个星期才刚和女朋友分手，前女友来家里收拾东西，他那天还请了假的！
还有，他办公桌上和前女友的合影还没来得及收呢！
沈聿没有心，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跟这种人做同事不值得！
李樾没好气地说：“没有。”
沈聿点点头，又问：“那你有前女友吗？”
这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呢，李樾翻了个白眼，死了。
沈聿求知欲很强烈，接着问：“去过女方家吗？一般要带些什么礼品？”
吃瓜欲腾升，李樾翻完白眼，又活了。
他惊道：“你真谈恋爱了？还已经到了见家长这种程度？”
这长得帅谈恋爱就是好使，都没听到半点风声，恋爱进度就直接超过他两年的互动。
沈聿看他一眼，直接转身走了。李樾倒是急了，追上去问：“我还没回答你呢，你怎么就走了？”
沈聿在前进的道路上分了他十秒，说：“你不是分手了吗？你的经验不值得借鉴。”
李樾气得跳脚。
沈聿边走边打了个电话，问了几个问题后到了车上，点开微信，给覃浅发了一条消息。
“五点半，楼下见。”
彼时覃浅正站在衣橱前，心里有个小人一直在对她说：是不是太隆重了一点？不就回外婆家吃个饭吗？
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一条消息。覃浅解锁了手机，随意看了一眼，然后定住，盯着手机又看了一遍，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试衣镜在前面，但她低着头，看不到自己微微勾起的嘴角。
他来接她啊？那行吧。衣服还是要好好选的，妆也得化一下。这不是和谁吃饭的问题，是一种尊重别人的自我修养。
嗯，大家都是体面的成年人，自然要体面地相见了。
她做完整套心理建设，就立刻去洗澡洗头，化妆。换衣服的流程比较久，主要是需要参考一下姐妹的意见。
她拍了五套穿搭，一股脑儿往群里发照片，问：“哪一套好？”
OL（白领丽人）何琳发表建设性意见：“主要是见谁？”
覃浅想了一下，含糊其辞道：“就是吃个饭，普通的饭。”
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强调普通就越不普通。何况这三位是谁？是和覃浅一起生活过四年的人，彼此熟悉气性和底线。
苏念出来探底：“那这位普通的饭友是谁？”
覃浅在对话框里编辑又删掉，她想打沈聿，却发现不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反正心理上就觉得这两个字不能打。他没那么重要，吃饭、选衣服、化妆也不是因为他，是因为尊重他人的修养，她不能给这些操作冠上他的名字。
所以她敲了一段话，来模糊掉心里的概念：“就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
恋爱专家秦苏上线：“那你希望和这位朋友的故事走向哪个方向呢？”
这话问得专业，还有点对头。因为覃浅发现自己竟然还认真思考起来了。
这个念头太虚妄了，她赶紧掐掉这些心思，这些年可不能白活了。
沈聿到得很准时，只是外头开始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覃浅走的时候没注意窗外，到了楼下才发现下雨了。
车停在路边，距离门口有一段距离。这雨说大不大，慢慢走过去铁定会淋湿头发和妆容，但冲过去也太不雅了。
她折腾了这么久，可是有形象的呢。
正想着要不回去拿伞吧，车门突然打开，跨下来一条腿，修长，笔直。黑伞在车门边“嘭”的一声撑开，笼罩住上半身，伞面缓缓朝上，雨滴顺势滑落下来，露出伞后的一张脸。
在雨雾里，在潮湿的空气里，那个人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周身散发着寒气，就那么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
当时覃浅脑海里突然蹿出来一句话——斯文败类型的男主角有脸了，这就是。
沈聿站定在她面前，伞往前倾斜，罩住她后问：“走吗？”
覃浅回神：“走。”
一路无话，因为她又陷入到了那个已经被她淘汰的问题里。
她到底想故事往哪个方向走？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因为惯性，覃浅的身体猛地往前冲。好在系了安全带，只是仍被勒得胸闷。
下雨天视线本就不好，突然旁边有辆车变道过来，堪堪要撞上的时候才发现，还好沈聿的喇叭和刹车都按得及时，没撞上也没蹭到。
车子再次上路，沈聿这才想起问候一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覃浅转头看过去，那人眼底无波无澜，没有半分柔软。她摇头，说：“没事。”
哪个方向都不能走啊。这也不是她现在该走的路了。他曾经亲手摧毁了所有靠近他的路，用那双闪着寒光的双眸看你一眼，告诉你，这辈子我们都不会相干。
她为什么以为岁月会再温柔起来呢？
她清醒了过来。
和上回的饭局差不多，到的人员差不多，菜色也差不多，只不过这次沈聿坐在了她身边。
进门前，覃浅觉得还是得先道个谢，所以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说：“我外婆的情况你也知道，话说多了显得矫情，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沈聿“嗯”了一声，说：“你谢过了。”
他下车，绕到后备厢，对覃浅说：“过来帮个忙。”
覃浅走过去，看到一后备厢的东西时愣了一下。只听沈聿说：“帮忙拎一下，给外婆的。”
覃浅傻了，没敢动。沈聿见她不动，干脆将伞塞到她手里，然后自己动手，将一后备厢的东西都拎进了屋里。
全家人陪着演戏，自然全在客厅迎接。大舅也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这找人帮忙还让人破费。
一屋子的笑脸人，但真心笑的，大概只有外婆一个。
覃浅趁着他们寒暄客套，扶着外婆过去聊天，顺便悄悄摸出手机，给沈聿发微信：“多少钱？我转给你。”
她刚看了一下，那些礼品不算特别贵重，但很有心意，因为都是外婆爱吃的。
沈聿和长辈们在客厅里聊天，覃浅看见他看手机了，只是他没回。
到了饭桌上，覃浅还没放下这件事。这种人情欠着，让她不太舒服。于是她凑过去，提醒他，悄声说：“你看一下手机。”
覃浅歪头的时候沈聿就察觉到了，见她有话要说的样子，于是顺势把头凑了过去。沈聿听完，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发送出去，然后又收好。
覃浅的对话框里就多了一条回复：“以后一起算。”
“好。”覃浅虽然不知道这个以后是什么以后，或是说怎么还有以后？但起码他接受她返还的心意了。
有来有往，才是对等关系。
这一幕正好落在外婆眼里，怎么看都像是小两口在说悄悄话，画面轻松又甜蜜，让她很满意。
外婆招呼他们俩吃菜，因为座位离得远，外婆只好口头表达这道菜浅浅爱吃，那道菜浅浅喜欢。
沈聿放下自己的筷子，拿起公筷，说：“外婆，我来。”
于是这一顿饭，沈聿当起了工具人，和外婆默契配合，一半时间都在给覃浅布菜。
最后，覃浅吃得快撑哭了，用眼神祈求他，对方才鸣金收兵。
覃浅是真的吃撑了，大舅去沏了壶普洱给她消食，但她喝不下，干脆去院子里走路消食。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喉咙口的那股难受劲儿下去，她才返回客厅。
正巧外婆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方盒子。看见她进来，外婆朝她招招手。
外婆在她和沈聿对面坐下后说：“那天小辰说你们要结婚了，虽然日子还没定，但外婆先送份小礼物给你们。”说罢，她把手里的小方盒子塞给了沈聿。
覃浅在心里惊叫：没有，靳辰他胡说八道的！可是一客厅的人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辩驳一句，连覃浅自己也一样。
她不敢。
她只能尽力救场，说：“外婆，结婚的事我们还没定呢，礼物以后再送好不好？”
外婆不理她，对沈聿说：“打开看看。”
沈聿看了一眼手里的小方盒，说：“好。”
盒子一打开，是一块玉，晶莹剔透，成色极好，一看就是上品。
这块玉覃浅是知道的。外公当年有个朋友做玉石生意，他给每个子女都准备了一块，结婚时加在聘礼或嫁妆里。
当年，靳舒妍将覃浅抱回靳家以后，外公又去买了一块，当成她以后的嫁妆。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这种行为，对沈聿来说，说难听一点，算是道德绑架——因为外婆身体不好，我们全家人都迁就她，所以麻烦你也必须要迁就。
覃浅突然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过这件事。
于是她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道：“这是我们的传家宝，挺贵的。”
意思是，你别接。
这戏不能这么演。
她内心会坍塌。
谁知沈聿将盒子盖上，说：“嗯，我会好好收着的。谢谢外婆。”
覃浅一口气没提上来。
（连载结束）
更新时间: 2021-03-10 0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