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烧饼酱
“陆冬松,从今以后,换我在你的地盘上监视你。”
1
“我是刑事侦查大队队长陆冬松,夏星璇小姐,请你跟我走一趟。”清晨,被不断响起的铃声吵醒的夏星璇眼神迷茫,被亮出证件的帅气警官强行带走了。
对方眼神凌厉,使劲儿拽着她挣扎的手,冷声道:“你听好了,由于你拒绝警方传唤,现在我要把你强制带走,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吃苦头的是你自己。”
夏星璇一脸蒙:“啥?拒绝传唤?你们有传唤过我吗?”
陆冬松暂时放开了她的手,用手指指了指门内,说:“你可以进去拿你的手机。”
夏星璇这才发现,有一个手机号识别为警局的座机号码昨夜连续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昨天入睡前喝了点酒,睡得太死了。”
陆冬松冷哼一声,没有跟她废话,又要上前抓她的手。方才那恐怖的力道已经在她的手腕上圈出了一道红痕,她忙缩手一躲,说:“我自己能走!”
在警车上坐稳后,陆冬松告知了她被传唤的原因。夏星璇是一个补习机构的英文老师,最近正在为一个智能家居公司老板的儿子补习,而就在昨晚,这个老板被人发现在自家别墅中上吊死亡。
“那他应该是自杀才对,你们找我干什么呢?”
陆冬松瞥了她一眼:“我的确有义务让你知道自己被传唤的理由,不过具体的情况等到了局里再说,问询需要同时有两名工作人员在场。”
他原本就生了一双上挑的丹凤眼,朝下看人时,充满了压迫感,让什么坏事都没做的夏星璇都不由得瑟缩起来。
还好,警局里等着她的徐东方警官笑容温和,替她端上一杯热乎乎的红茶,坐在电脑前向她解释案情。夏星璇的雇主杨明启的尸体是保洁钟点工发现的,据钟点工说,他当时吊在风扇上,登山绳一圈一圈缠在风扇转轴上,而警方推定的死亡时间是前天晚上的七点到九点之间。
夏星璇小心地看了陆冬松一眼:“听上去像是上吊自杀啊。”
徐东方递给她两张照片,解释道:“登山绳的缠绕方式很特别,它太长了,一圈一圈套在风扇上。”
夏星璇看着照片,立刻思考起来:“这倒是,这么做多余又费劲,不管是剪掉还是任绳子垂在一旁,都比这个容易。”
听了她的话,陆冬松瞳孔骤缩,身体前倾,以极具压迫感的姿势靠近她,说:“你好像对杨明启的死丝毫不感到惊恐,而且反应很迅速。”
夏星璇翻了个白眼:“冷静和聪明也是我的错咯?还有,你们说的这个时间内,我有不在场证明。”
很少有嫌疑人会这么镇定,陆冬松眯眼看她,掂量着高智商犯罪的可能性,说:“关于你的不在场证明,我们会去调查的,但这段时间内,你必须处于我们的监控之下。”
夏星璇闻言,笑了笑:“是吗?是你亲自盯我?被你这么帅的人盯梢,感觉好像也不错。”
看见陆冬松陡然像是被噎住一般的神色,她乐得不行,暗暗想:谁让你早上那么粗暴地把我叫出来?我就是不怕你,你能咋的?
她嚣张的表情将陆冬松激烈的情绪挑衅到了顶点,他嘴角上扬,难得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行,那你好好享受吧。”
徐东方闻到这两人间的火药味,表情惶恐,心想:这夏星璇真是人才,居然能令他们家陆队情绪外露到这种程度,简直可怕!
2
事实证明,陆冬松果然很邪恶!他就算要盯她,也不必跑到英语补习机构上课的教室里,坐在后面听课吧?
在黑板上写字的过程中,夏星璇只觉头皮发麻,陆冬松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她后背上。她觉得陆冬松对自己的敌意来得有些奇怪,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教室,只见被害者杨明启的儿子杨子修正双眼通红,一脸难过,时不时还看向站在讲台上的自己,眼神中饱含依恋之情。
夏星璇曾在英国读研,因为和父亲一样是刑侦片爱好者,所以选修过犯罪心理学相关课程,当即就想到所谓的犯罪动机——陆冬松可能是在怀疑她和杨子修有什么不正当关系。拜托,即使她要行凶,也不会是因为这么羞耻的事好吗?
在陆冬松怀疑的目光中,她把粉笔一放,食指敲了敲黑板:“坐在最后一排最左边的那位男同学,来回答一下黑板上的问题。”
前排同学转头,好些女生都觉得眼前一亮,开始窃窃私语。
“哇,我们班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帅的男生啊?”
“我下课要去找他要微信号,嘿嘿……”
陆冬松饶有兴趣地望着夏星璇微扬的下颌,感觉她气鼓鼓的样子就像一只仓鼠似的,心想:她这是想用英文当障碍,好让他知难而退吗?
“没问题,夏老师。”陆冬松懒洋洋地站起来,开口即是一串流利的英语,“According to a paper to be published in Psychological Science……”
女生们的议论声更大了,夏星璇焦躁地握紧拳头,抵在课桌上,生气!她没想到,陆冬松作为一个颜值、身材都在巅峰的现役刑警,英文也这么好。
呃,等等,她为什么要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一下课,杨子修就跑上讲台,一边落泪,一边跟夏星璇倾诉:“夏老师,我最近这几天总是做噩梦,睡不着觉。虽然我爸平时不怎么管我,我也经常跟你抱怨他只会给我钱,但他怎么会就这么没了呢……”
陆冬松双手松松环在胸前,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俩,一双长腿交叠着站立,身子倚在窗前,轻松吸引了教室里不愿离去的女生们的视线。夏星璇气得牙痒痒,只安慰了杨子修两句,别的她也不好再多管。
待杨子修的生母把垂头丧气的儿子接走后,夏星璇走到陆冬松面前,态度跩跩的,说:“走了,我的保镖。”
“喂。”陆冬松无奈,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啊。”
夏星璇捂着额头,拉上陆冬松飞快往教室外走。她可不想陆冬松误会自己有什么不正当的犯罪动机,一边走,一边打商量般地道:“陆警官,你可别误会我和杨子修有亲密关系,我对十六岁的小孩儿没兴趣。只不过,那孩子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我给他当家教的时候常开导他,所以他比较依赖我而已。”
“哎,是吗?”陆冬松拖着长长的尾音,走到平时跟随夏星璇的黑色轿车前,敲了敲车窗,歪头问,“你跟我解释这个干什么?该不会是像你第一天见我时说的那样,因为我长得很帅,所以你很享受被我盯梢什么的吧?”
他故意低头、沉声,眼眸中绽放出一丝狡黠的光,激得夏星璇在奓毛的同时,浑身还跑过一股电流,她的语气十分激动:“你瞎说什么!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做无谓的怀疑!还有,我的不在场证明,你们到底确认了没有啊?”
陆冬松点头:“徐东方有去查过,你在推定的死亡时间内的确是在参加聚会。不过,现在的科技日新月异,有许多手法都可以达到远程犯罪。而且,你的话,更有可能。”
还未来得及反应,夏星璇就被忽然袭至眼前的拳头惊得往后疾退!
3
“陆冬松,你干什么呢?”她一边格挡,一边往后退。但挑事者一言不发,招招狠戾。夏星璇一气恼,腰身拧动,抬腿间引起路人的一阵惊呼——
“哇,好厉害!”
“这是开挂吧,正常人能一脚够到一米八高个儿的脖子?”
且不论旁人如何惊叹,夏星璇如今是不爽到极点。因为她那一腿不但没踢中陆冬松,脚腕还被对方抓个正着,虽然她能单腿站立,但只能维持一会儿,而且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
“陆警官,有话好——嗷!”陆冬松一个用力,夏星璇再也无法保持平衡,身子向后倒去。偏偏握着她脚腕的家伙游刃有余,先是迅速松手,接着反手在她的背上一撑,稳稳地接住她以后,挑衅地勾起唇角:“怎么样,服不服?”
夏星璇嘴角抽搐。她怎么觉得,陆冬松这语气和表情,有点像求夸奖的小朋友?
为了避免背上灼热的触感继续蔓延,她不自觉地挪开视线,小声嘟哝道:“服了服了,陆警官最厉害,行了吧?”
两人一触即分,陆冬松把方才扶过她的手往后一背,同样察觉到了一丝鲜少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暧昧感。方才他明明只是想试探一下夏星璇的身手是不是真如徐东方的调查报告中所述,但刚刚两人交手间,对上她不服输的视线时,他不自觉地想看她心甘情愿臣服的模样。
“你也不错。刚才的高位侧踢流畅自如,应该学截拳道很多年了吧?”
夏星璇从心悸中慢慢回过神来,她又不是傻子,想到陆冬松突如其来的试探,不满地道:“你早就调查过我了吧?”
陆冬松耸耸肩,说:“探案需要,没办法。你研究生时期在英国斯旺西修过犯罪心理学,父亲是本市著名截拳道道馆的创办者。据杨明启的妹妹杨明璐指证,你和杨子修的关系一直很亲密,为了遗产,你们合谋犯下谋杀案也不是不可能。总之,我们监视你不是没有理由的。”
“查得很全面嘛。”夏星璇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一字一句地辩驳,“陆警官,拜托你搞清楚,有犯罪能力并不代表就有犯罪嫌疑。你怀疑我跟杨子修的关系,不如再去调查一下我别的情感关系啊,看事情可不能过于片面。”
她正怒气冲冲,忽然又听到陆冬松的口中溢出两声轻笑,眉眼弯弯,眼波勾人。猝不及防间,夏星璇竟然看愣了,热血直往头顶上冲。
“调查过啊。据为你提供不在场证明的同学说,你……以前没谈过恋爱。”说到这儿,陆冬松脸上的笑意更深。
夏星璇这会儿心脏还扑通乱跳着,骤然被刚才引起心动的人如此嘲笑,她措手不及,仰头质问道:“陆冬松,你……你难道怀疑我被初恋冲昏了头脑,所以跟他犯下不理智的事?”
陆冬松本来只是想逗逗她,这会儿一看她委屈的神情,也愣住了,抬拳掩唇干咳两声,不自在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道:“好了,上了这么久的课,你不累吗?赶紧吃饭去。”
说完,他打开黑色轿车的车门,侧身坐在副驾驶座上。夏星璇愣怔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陆冬松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夏星璇因为被揭老底而郁闷的心情一瞬间恢复了不少,被那样一个强悍的男人关心,她还忍不住偷笑了好几下。
4
几天后,某家装潢雅致的咖啡厅里。夏星璇狠狠地用手指绞着米色的桌布一角,瞥了眼坐在隔壁卡座上安静玩手机的陆冬松,他板着张脸,似乎一点都不为出现在这种场合而感到尴尬。
夏星璇对面坐着的是母亲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一位戴着银框眼镜的大学老师。母亲一直嫌她学的专业太冷僻,还整天跟着开拳馆的父亲打斗,很没女人味儿。
如今,夏星璇虽没有结婚的意思,但也不敢在母亲找来的人面前放肆,只能捏着咖啡勺装淑女。
林老师微笑着问她:“听说夏小姐在一家著名的补习机构做英文老师,那你出国学的是什么专业呢?”
夏星璇眼角一抽,一时编不出话,迟疑道:“犯……犯……”这一紧张,她下意识地看向隔壁真正从事与犯罪相关工作的陆警官。
林老师注意到她已经看了好几次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便开口问她:“夏小姐认识那位先生吗?”
“我不认识他!”夏星璇急忙撇清关系,试图把林老师的注意力转移回来,道,“我学的专业是翻译,没错,翻译!”
她嗓门一大,温文尔雅的林老师顿时有点被吓到了:“哦……哦……这样啊。”
忽然,隔壁卡座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夏星璇双手捏紧,恨不得冲过去把陆冬松打一顿,她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从两人的反应中,林老师也看出一些不对来,有些不悦地起身,道:“夏小姐似乎和隔壁的先生有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哎,你等等!”夏星璇最怕自家母亲唠叨,要是林老师跑去母亲那儿告一状,让母亲以为她勾搭男人还不上报,她不得被烦死?
“林老师你听我解释。”夏星璇苦苦哀求,继而瞪了一眼看戏看得正入迷的陆冬松,似乎在说,警官就有资格干涉被监视人的正常生活吗?
林老师脚步一顿,夏星璇立刻绞尽脑汁,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其实这位陆先生是一位人民警察,他是来保护……对,保护我的。”
“保护?你被什么人威胁了吗?”林老师拨开她的手,有些警惕。
夏星璇快要被气死了,母亲给她找的什么人?表面上看着挺有涵养的,结果一听到有事就怂了。
陆冬松看了眼她鼓起的脸颊,站起身来,按下她僵在半空的尴尬手掌,说道:“不是她被威胁,是我遇到了案件,怕她受牵连,才来保护她的。”
夏星璇猛地侧头看他。
林老师被气得不轻,冷哼一声,扔下一句“有男朋友就不要出来相亲”,便扬长而去。
夏星璇一拳挥过去,陆冬松险险接住,被她生猛的力道惊到了,问:“你这是要袭警吗?”
“你乱说什么鬼!你这样说,他再回去跟我妈一说,我妈一定会逼我带所谓的男朋友回去见她的!”
陆冬松眉心微蹙:“那你难道想对别人说,自己牵涉进了某个刑事案件?还是顺着那位林老师的话,说你被人威胁,所以要我来保护你?这样你的母亲不是会更担心?”
夏星璇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听得他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她的拳头,道:“我刚刚说你是被我牵连,是想给你留一条退路。大不了,你回去告诉你妈妈,说你把我给甩了,这样很容易就能和危险撇干净关系。夏星璇,你在对付案件的时候思维清晰,怎么到这时候反而跟个傻瓜一样呢?”
被人说成傻瓜,明明应该很不高兴的,但夏星璇的心头上涌出一种说不明的复杂滋味。她从小就是个女汉子,脑袋瓜又好使,总能规避和预防危险,所以才会学犯罪心理学挑战自我。但遇到感情上的问题,她就完全应付不过来。
这是第一次,有人替她考虑得如此周全,宁愿担个被人甩的名声,也给她留一条退路。她觉得,陆冬松和表面看上去不太一样,说不定还是个很温柔的人。
“法医那边出了新的结果。”就在她走神的时候,陆冬松已经简短地接完一个电话,“我得去调查另一个嫌疑人,待会儿我的同事会接班继续跟着你。”
夏星璇一怔,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竟然生出一阵不舍来。
自己这是……陷落了吗?
5
陆冬松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出现在夏星璇的周围了,虽然她知道,作为刑侦大队队长的陆警官一定忙着调查杨明启的案件,问询、取证、讨论,甚至拘捕的行政手续都需要他去忙,但是……但是她看不见他,就是日思夜想啊,她有什么办法!
为自己愚蠢的动心,夏星璇整天抓耳挠腮,以致某天回家时,直到走进小区才意识到身后不远处似乎有人在跟着。
是代替陆冬松盯梢的警察吗?
然而,她走上二楼时,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盯梢的话,需要跟着上楼吗?
夏星璇心下生了戒心,立刻握紧了拳头,同时摸到手机的手电筒按钮。三楼的楼道灯之前就是坏的。
果然,夏星璇一走入黑暗中,一个身影很快就朝她扑过去。她向后一个肘击,结结实实地撞上一个并不坚实的肉体,引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咦,不对啊,有这么弱的歹徒吗?”
夏星璇把人拖着下到二楼,这才看清来人的脸:“子修?你跟着我,还扑过来干什么?”
杨子修捂着剧痛的腹部,可怜兮兮地说:“星璇姐,我爸死后,我就好害怕。你做家教的这几个月教了我不少道理,我就是想跟着你,这样才比较有安全感。”
夏星璇撩开他的衣衫下摆一看,他的腹部果然被自己给揍青了:“你这孩子,唉,算了,我送你去医院。你不是被亲生母亲接走了吗?怎么还会没有安全感?”
杨子修靠在她的肩上,被她扶着往前走:“我和妈妈很久才见一次面啊,根本就不熟,而且她有自己的家庭。星璇姐,你不会怪我吧?”
小男生那双狗崽般的眸子令夏星璇狠不下心来,更何况,她向来崇尚用武力保护自己,杨子修比她弱太多了,她根本生不出戒心来,当即点点头:“我先在医院照顾你一晚,然后送——”
“嗷!”
两个人刚走到转角,忽然从街口伸出一只手,强硬地把杨子修拽过去,双臂一抬,小男生就被扛到了肩上。
夏星璇被陆冬松此刻犹如寒霜般的面容吓得全身一哆嗦,指着杨子修道:“陆警官,这孩子腹部受了伤,都有瘀青了,你这样扛着他,怕是会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杨子修配合地呻吟起来,陆冬松伸手打开一旁的轿车车门,指了指副驾驶座,命令道:“你坐前面。”
夏星璇乖乖地坐到前座,和开车的徐东方打了个招呼,轿车在诡异的静谧氛围中驶向医院。就在夏星璇快要彻底相信陆冬松是纯粹做好事时,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知道他腹部有瘀青,怎么,你看过?”
“是我不小心打的,我当然要看看伤得重不重。”夏星璇扶额,回头问杨子修,“你还痛吗?”
杨子修点点头,捂着肚子缩在角落里,离陆冬松远远的。事实上,陆冬松现下的确人如其名,看了就让人觉得冷气十足,和前段时间逗弄夏星璇的陆冬松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他双手环胸,不留情面地戳破杨子修,道:“夏星璇,你是不是蠢?刚刚他一直在跟踪你,正常熟人会一直跟着不吭声吗?如果你不是会点拳脚,现在早就被他轻薄了。”
“我是怕星璇姐嫌我烦人才不出来的!”杨子修说得底气十足,陆冬松也不和他废话,从他的怀里掏出一截绳子。
“这是什么?你敢说你不是想绑人?”
杨子修顿时讷讷不言。然而,令怒气冲冲的陆冬松没想到的是,前方的徐东方和夏星璇瞬间也沉默了,眼底都流露出一抹凝重。
陆冬松心烦意乱,也没有多想什么,问道:“怎么了?”
夏星璇见他居然没发现,心下一喜,莫非……这家伙之所以生气,还失去了判断能力,是因为吃醋啦?
6
夏星璇的心怦怦直跳,不过她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不适宜说感情问题,便道:“陆冬松,你看看,这截绳子是不是看着有点熟悉?那天我去警局接受问询的时候,凶案现场的照片上就是这种绳子。”
陆冬松瞳孔骤然一缩,手拎住杨子修的衣领,质问道:“这绳子哪儿来的?快说!”
暗恋家庭老师已久的杨子修也是因父亲的死,受刺激太大,中二少年本能地想依赖自己最喜欢的大姐姐,谁知他一时冲动,拿的绳子恰好和吊死他爹的绳子一致。
“是……是我爸有个熟人在做户外运动设备,我找他要的。据说这绳子是德国进口的,那家店是国内独家授权经销商。”
先前刑侦大队也去找过本市卖同款登山绳的实体店,连案件关联人的网购账号都查过,就是没发现相关记录。原来,这里面竟还有这一层关系。
陆冬松立刻打电话叫人去查,徐东方在前面吐槽了一句:“陆队,这可不像你,这么明显的同款绳都没看出来。”
陆冬松没答话,他承认自己确实有些反常——都是因为某个平时相当聪慧,在感情上却蠢兮兮的女人。
把杨子修送进医院后,陆冬松很快面色凝重起来:“既然登山绳是从被害者杨明启的熟人那里拿的,那杨家人犯案的可能性极大。”
他转头望向夏星璇,靠近一步,引得她的心怦怦直跳。夏星璇背靠在医院的白墙上,结结巴巴地问:“干……干什么?”
“被害人的妹妹杨明璐和保姆秦钰烟都说杨子修和你关系很亲密。”
夏星璇一抖,有些气愤:“你不是还在怀疑我吧?”她觉得有点受伤,赌气地一摆头。
陆冬松无奈叹气,手迟疑地动了动,最终落在她的肩膀上,安抚似的拍了两下。他冷静下来后,也看出夏星璇对杨子修的关心仅限于师生之间,杨子修能做出今晚这样偷袭的事,更说明他是一厢情愿。既然如此,杨家人就是故意把嫌疑引到她身上,如果他们还有后招该怎么办?
可是这些担心陆冬松都没办法说出来,毕竟在没有找到真凶前,夏星璇无法完全洗脱嫌疑,而他作为刑侦大队队长,更不能被情感左右自己的判断。
“我送你回家,今晚我会看着你。”陆冬松的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外套,背影修长挺拔,在路灯下分外赏心悦目。夏星璇看了一会儿,待他回头,以疑惑的眼神询问她为何不跟上时,她才重重地拍了拍脸颊,低声对自己道:“振作!冷静进攻!”
怀疑就怀疑,监视就监视,反正她不但不吃亏,还机会多多呢。
次日清晨夏星璇醒来时,挠了挠狗窝似的头发,看着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忽然心里一动,往楼下望去。熟悉而低调的黑色轿车就停在那里,一如前几日的陪伴。夏星璇知道里面坐着陆冬松,便很是安心。
把自己拾掇好后,夏星璇就下了楼,敲了敲车窗,笑眯眯地问:“陆警官,要不要上去吃个早餐啊?”
陆冬松眼周有隐隐的青黑,看起来像是没怎么睡觉。她心想: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难不成还怕我晚上跑出去对杨家人下手?
夏星璇从小习武,向来是越挫越勇,压下心底的苦涩后,她非但不生气,还热情地带着陆冬松往楼上走。到门口时,她一边掏钥匙,一边故意问:“陆警官很尽职尽责嘛,你这样坚持一晚上,我看不像守嫌疑人的警察,更像是护花使者。”
陆冬松正等着她开门,冷不防一张笑嘻嘻的脸在他眼前放大,让他既有点手痒想捏,又想多看这样的笑颜一会儿。
7
夏星璇见陆冬松的手臂一动一动的,怕他听了自己的玩笑想打人,忙自觉开门进屋。到客厅时,夏星璇抬手松了松衣领:“今天好像升温了,我开下风扇。”
她对着墙壁,刚把按钮拧开,风扇转动起来时,陆冬松忽然伸手往她耳旁一撑,望着她的眼神深沉,像是在思考什么难解的谜题。
“你……”
夏星璇心里痒痒的,被他的举动牵动,歪头问:“我什么?”
陆冬松的手摸上了风扇旋钮,说:“我是想问你能不能把风扇开到最大,你脸红干什么?”
夏星璇听了想打人,一把撩开他的手,把风扇级数开到最大,哼哼两声,就走进厨房去做早餐。陆冬松站在原地思索了良久,看了看天花板上转动的风扇,再看了看和客厅相连的阳台,脑海中渐渐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想法。
夏星璇端着炒蛋和豆浆走进客厅,正美滋滋地想让陆冬松尝尝自己的手艺时,就听见他淡淡地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些线索,得回趟警局,待会儿我的同事会跟着你。”
“想到线索也要先吃早饭。”夏星璇气呼呼地把盘子往桌上一放,手在脸颊旁飞快扇了扇,燥热得紧。
陆冬松看着塞到手里的筷子,愣了一会儿。夏星璇的手十分特别,骨节和手掌处略带薄茧,手背的皮肤却十分光滑,有种刚强和柔顺结合的奇异美感。
“唔,快点吃,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的炒蛋可是一绝。”
陆冬松按捺下心里涌动着的奇异情感,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夏星璇期待的目光中,吃完了满满的一盘炒蛋。
没过两天,夏星璇忽然敏锐地察觉到跟在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见了,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多半是杨明启的案件已经锁定了凶手。
案子了结之后,陆冬松还会来找她吗?
夏星璇不太确定,忐忑不安地等了几天,越发焦躁起来。
“事情解决,也该来跟我说一声吧?我被调查过,也有知情权的啊。”她嘟哝着走进英文补习班的课堂,“当初还那么怀疑我,居然都没来说句抱歉……”
“夏老师!”一个男生跑到讲台旁,对夏星璇道,“杨子修让我帮他请个假,说是先前的一件大事有了结果,他被叫到警局去了。”
“警局?”夏星璇紧紧地捏着课本一角,心神不宁,心里却涌出很多疑问:果然如此吗?是不是以后陆冬松都不会再见她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是不是就止步于警察和曾经的嫌疑人?
心乱如麻之际,夏星璇都弄不清自己在课堂上讲了些什么,浑浑噩噩地挨了一个多小时。还剩二十分钟时,她终于忍耐不住,把粉笔一丢,对全体学生说:“同学们对不起,老师有件很重要的事必须要去弄清楚,缺的课时下堂课再补上,再给你们带点好吃的!”
即使之后会被补习机构责问,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大不了就是被开除,再被母亲大人骂一顿,她正好能按着自己的心意去考考公安相关岗位,干自己喜欢的事情。
飞速赶到警局后,徐东方告知她陆冬松不在,她问他为什么,他却一脸难色,很快就转移话题,道:“对了,案情已经了结,你还不知道事情真相吧?犯案的是杨家保姆秦钰烟,因为她长得漂亮,杨明启靠着自己在家居行业的人脉,暗地里搞垮了她家的木材店,把她骗到家里。秦钰烟花了两年时间查清事情真相后,就对杨明启动了杀心,那截登山绳多出来的部分,就是她连接在自动升降晾衣架和风扇之间做自动轮滑用的。那天,她勾引并灌醉杨明启后,离开别墅和同事待在一起制造不在场证明,再利用联通智能家居的APP,远程遥控晾衣架的升降,利用滑轮原理将杨明启吊死。”
徐东方说着还叹了一口气:“杨明启大概也想不到,他会死于自己研制的智能产品下吧。”
向来对刑侦案件感兴趣的夏星璇,此刻却一点都不想听案情经过,她只想知道,陆冬松到底去哪儿了!
8
在警局转了一圈下来,夏星璇的心跌到了谷底。她看出来了,陆冬松根本就是在刻意躲着她,无论她问谁,对方都会露出为难的眼神,一切不言而喻。
“我就这么讨厌?”夏星璇揉着自己床上的兔斯基玩偶,恨恨地道,“就算你看出来我喜欢你,也不用逃得这么彻底啊,连见一面都不行吗?”
她正摧残着无辜的玩偶,忽然听见客厅外的门被打开了,有这里备用钥匙的人只有她的母亲。走进来的妇女一脸喜色,在床边一坐,欣慰地问:“星璇啊,我听那天和你相亲的林老师说,你交男朋友啦?”
一提到这个,夏星璇的脸色更是难看。夏母见了,忙拍着她的手道:“妈没有反对的意思啊!虽然林老师说他好像被牵扯进什么案件里了,但我也想通了,你从小就喜欢看刑侦剧,真要找个警察,也随你。唉,这一年年过去,我是不敢再挑咯……”
夏星璇听了,简直想哭:“妈,不是女儿怕你挑,是人家压根儿不想跟女儿发展啊!”
夏母气得抄起枕头打她:“你有没有志气啊?好不容易见你喜欢上一个人,倒追也要给我追到!”
思考了一晚上后,夏星璇认同了母亲的想法,第二天又去了一趟警局。这次她留了个心眼,在徐东方和其他警员拒绝透露陆冬松的行踪后,她假装失落地离开办公室,转头却躲在门口,偷听里面的人讲话。
只听见徐东方叹气道:“看吧,我就说夏星璇不会放弃的。我早跟陆队说了,她和以前那些追他的女孩子不一样。”
“但是像陆队那种工作狂,如果不改改自己的性子的话,很难跟女朋友长久相处吧?”某个警员数落道,“你看他,为了找到秦钰烟杀害杨明启的证据,亲自跟了她五天的时间,每天只休息两个小时,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住院很正常。”
他话音刚落,夏星璇就听见噼里啪啦的一阵响,然后是徐东方的怒吼声:“还不是你们这些新人能力不够!要是你们能早点掌握追踪技巧,陆队用得着把自己当三个人用吗?忙到连喜欢的姑娘都不敢追……”
夏星璇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缓缓地勾起了嘴角。
一个月后——
“陆队你好,我是市三院委派到这里来的见习心理咨询师,请多指教!”夏星璇笑容灿烂,朝目瞪口呆的陆冬松伸出手。她的母亲大人在帮她追回“男朋友”方面,可是相当给力的。
先前,陆冬松因为疲劳过度休假调养了一周,回到工作岗位后,听同事们说夏星璇来找过他几次,忍不住也给她打过电话,可每次都没有回应。日复一日,每回想到夏星璇和以前那些追过他的女孩子一样,都是一时兴趣,他的心里总是会泛起一阵苦涩。
夏星璇没等他回应,便主动抓住他的手腕,说道:“陆冬松,你住院时死活不接我电话,这次我晾你一个月,算是扯平了。其实你也不用自卑,虽然你长期无休,工作危险,但是……”
夏星璇这停顿吊得人心焦,陆冬松挥开她的手,冷凝着脸,不自在地问:“但是什么?”
“但是我觉得够刺激啊!”夏星璇笑嘻嘻地缠住他的手臂。
办公室里的警员们纷纷朝她竖起大拇指,觉得她敢对陆队这么说话,真是个人才。下一秒,他们就看见自家严肃认真的队长抓起人家姑娘的手,一边往会议室走,一边强硬地说:“我给你讲讲工作要点。”
夏星璇看着陆冬松泛红的耳朵,对所谓的“工作要点”充满了期待。
更新时间: 2020-12-01 1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