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座城被滴滴答答的雨声淋湿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戚感和苍茫感。空气里氤氲着的水雾,不可抑制地游走,总是在心头觉得沉沉的,湿嗒嗒的,不可诉状的感觉。一座城被雨声困住,她不会叫嚣,她只会沉默,让嘀嘀嗒嗒的雨声进入她的生命,刻进他的灵魂,然后牵扯出丝丝残存的记忆与思考,独自品赏,独自与这个潮湿的世界抗衡。
有时候,我们需要一个角落,使得自己感觉似乎站在了世界的中心,而非一直游走在世界的目光之外。有时候,我们需要一种声音,一种不急于追赶命运齿轮的声音,使得自己能够卸下内心的防备,而非一直营营役役,咄咄逼人。
在生命的疆域里,我们是个幼小的孩童,懵懂无知,它是大人,手心里捏着糖果或毒药,与我们捉迷藏。我们与它一起嬉戏在黑暗的大房子里。在空旷幽深的走廊上追逐大人的脚步,想抓住它,得到它手心里的秘密。身边是一扇一扇紧闭的大门,有时左边一扇打开,有时右边一扇打开,完全不得要领。你走遍房子的每个角落,发现有些门可以被轻易的推开,有些门则从未开启。安妮宝贝如是说。
一遍遍地品读那样一段文字,觉得不能同意更多。生命的变幻莫测,我们是从来无可否认,也无处遁逃。在这些漫长而又无结果的游戏和追赶中,我们显得狼狈而又可笑。可是,却又不得不继续,因为,我们总想要得到大人手中甜腻的糖果,背起那份骄傲,尽管冒着万劫不复被毒死的危险。
其实越是自卑的人,越显得骄傲,失去越多的人,渴望得到更多。就像行驶在海面上的邮轮,即使内在再不堪,也依旧要装扮得引人注目,似乎只有那样,才拥有了存在的意义。
内心的不安幻化成贪婪慎人的獠牙,在这个不安的世界里夺取更多。但一旦失了那块“城池”,一旦戴不起骄傲的面具,一旦被现实击垮,内心虚弱的力量则会排山倒海地涌来,把自己推向更深的泥淖。恶性的循环体,压得人喘不过气。而黑暗的力量,则常常在深夜,在雨中无端被唤醒,崛起,吞噬那颗瑟瑟发抖,潮湿阴暗的心。
而我,极度讨厌那样无端被潮湿的情感吞没的感觉,褪去了平日的温婉,平日的冷傲争先,那样的脆弱无助,以至于总是用泪水捱过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晚。
每个人都似乎活在自己的囚笼之中。不为人知。可我一直在寻找一种抗衡的方式,或者说,是一种力量或行动。我想把更多的黑暗展露出来,打破内心的土牢,让那些潮湿的阴暗的统统见光死。
我想起自己曾经一意孤行却又笃行不已的样子,想起自己曾经真切地融入这个光芒的世界,曾经自己努力前行微笑说再见的日子,觉得遥远,而又幻灭。
如今的自己变得敏感而多疑,现实而残酷,封闭而又显得自我堕落。我一直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把心全部的放在一个瓶子里,温柔地观望整个世界,却独独不肯泄露半点的胆怯,不愿受到半点的伤害。这种害怕,常常在我习惯一个人独自应对所有事情的时候,在面对热闹却不知所措的时候,在面对熟悉的人群却选择独自静坐的时候,被无端地放大。
原谅我总是以自我的角度看待问题,原谅我总是用长篇累牍来叙述自己其实在别人眼里可能微不足道的心情,原谅我只是那样害怕一个人,原谅我将这种不安的负面情绪带给你们。
不过有时候我却很贪婪这样的感受。这样的自叙,让我显得安静,就像头顶上顶着一盏镁光灯,整个舞台就这样交给了我,自说自话式的告白,即使观众听不懂也没关系,因为我只是在说一个故事,一个无关风月的故事。故事里没有大家,我赠与你们的可能只是嫣然一笑,或是颓然一骂,甚至只是一场空欢喜。但这样的故事,这样的方式,让我微微找到了与世界抗衡的理由,找到了那样一个泄闸的出口。我终于知道,我应该不只是一个人。
生命的本质其实是不安。这话出自柴静之笔。初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竟让我显得有些微微无法自持。因为不安,生命才显得有意识,才显得有血有肉,才能够打破蒙昧。或许,有些情愫,不必看得太过认真。我是真的丢失了曾经的自己,翻阅曾经的文字,翻阅独自筹划的活动资料,翻阅一首首熟悉的歌曲,惊觉这样一段时光的远去。
我常常觉得很多话无从说起,也很少对身边的人谈论自己。因为有些话,只能用文字表达。而有些事,即使付诸于笔墨,也不能足够。就像安妮宝贝说的那样,这种孤独的黑暗深处的存在,就像一枚炸弹。很多人的体内都有这样一枚安静的炸弹,是他的秘密。
夜,已经很深了。耳边传来的依旧是清晰的嘀嗒声,伴着漆黑的夜色,闪亮的霓虹,不灭的灯光,潮湿了整座城市,也打湿了我期期艾艾的心。(文/心愿草)